“哦,是吗?”面对常冰的热心,易行仍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平淡地吐出几个音节,“向导什么的就免了,你告诉我下一步要去哪里就好,我认得路的......”
好心没好报,这下可让常冰生气了,她一手捏住易行的耳朵,拖着他走着,完全不管易行如何挣扎:“现在的小孩,一点小事情就摆着个臭脸以为世界上最惨的就是你!你的尊严就只能靠别人的认同维持吗?那叫虚荣!我看你连什么是尊严都不知道!”
常冰其实是在反驳易行内心的想法,对一个读心术者来说,就算面前的人心扉关得再紧,都能够轻易了解对方的心在说什么......当然,这种能力也不是没有限制的,但至少目前易行是怎么都是无法摆脱的。
“放开我!烦人的暴力女!”常冰一时激动没有注意到力道,不小心把易行捏得很紧很疼,易行甚至感到耳朵快要掉下来了。才走了几米路,暴躁的易行便忍受不住这痛楚,决定用上绝招......
突然,常冰发现自己手指之间那属于易行耳朵的触感消失了,回头一看,易行整个人也无影无踪了。“原来这就是‘绝招’啊......”常冰一早就读出易行下一步进行的行动,也清楚到易行的能力所长,但她没有立即去追易行,作为一个可能比易行本人更了解他的心的人,也认为此时让易行冷静一下,整理一下思绪是必要的,便耸了耸径自向反方向走去,“我也是要交差的啊......就给你一个下午好了。”
黄昏,释放着最后炽热的晚霞将天空燃成了火红色,坐落在学园的正门口前,一个巨大人工湖泛起闪亮的涟漪。易行呆坐在湖边,看着校门那矮矮的栅栏,心中不断责备自己的无能。
“‘学园’学生手册第一条,任何学生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学园’……”身后响起常冰的声音,易行对此并不感到惊讶,“事实上这一条根本与废话毫无区别,因为根本不可能有学生够实力擅自跨过这看似很矮的栅栏。等你有这实力的时候,你已经毕业了……”
“在‘学园’,实力就是一切......”易行重复学园长的这句话,并在心中反复玩味着,“那么,没有实力的我,便不属于这个地方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说着,常冰便用力拉着易行的手走去,没有意料中的反抗,易行很顺从地跟着常冰走着,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只剩下足够支撑身体的力气。
此时的常冰没有读出易行的任何想法,他的脑袋被其自行完全放空了,身体的动作也只是受常冰牵引的条件发射而已,没有经过思考。
“你......是怎么了?”常冰开口问道,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提出此类问题了,这种久违的感觉,竟让常冰开怀起来。
易行马上答道:“既然走不了的话,就让‘学园’方自己明白他们选我来这里是错的吧,如果那时我还有命的话......”
尴尬的沉默......天蝎座女性最吸引人的就是她们那独特的神秘感,相反,具有异色神秘感的事物往往能吸引到她们的兴趣。常冰看着用自己的能力都捉摸不透的易行,竟不自觉地将自己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小男生身上,她决定要帮助他。
“既然这样......跟我来!”拉着易行走的常冰一下用力转过方向,使易行失去平衡差点跌了个踉跄,听着易行“你这是干什么”的大声抱怨,常冰只是笑而不语,继续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在易行的挣扎下,两人跌跌碰碰地走到学园的西南端,只见一条长长的队伍,在学园保安人员的引导和监视下,稀稀疏疏地从学园的一个小门离开。“他们就是之前考试的落榜生,正在被赶离学园,并准备接受天堂的进一步安排......”常冰茫然地说道,“如果要走的话,现在你还可以混入队伍中,保安对在校生的看管不太严格......”
“为什么......要帮助我干这个?”常冰的行为显然出乎易行意料。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既然做出了决定,我应该尊重你吧......”常冰故意别过脸去,不让易行看到她此刻的表情,“不过,你就要为你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你应该知道的吧......”
考试中的落榜生,将永远不能回到人界,被迫留在天堂接受进一步的安排,成为“天堂的囚徒”——易行回忆起这条规定。未等易行有进一步思考,常冰便说道:“学生还是囚徒,你自己做个决定吧!”
易行看着眼前长长的落榜者队伍,看着他们那像是同一个模倒出来的失落表情,竟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有一点“居高临下”的感觉。
“P-0248!你干什么!”突然响起保安人员的呼喊声,一名落榜者突然从队伍中跑出来,并不顾一切地往回奔去。保安们立刻追赶他,可是,竟被他一次又一次地以出奇灵活的身手摆脱了保安人员的抓捕。
“看来光靠保安是不行的了......”常冰集中精神凝视着在逃落榜者的背影,说道,“身体柔软度高,注意锁住腰部,准备转向北面。”
话音刚落,易行便像是本能反应一般,立刻瞬移到在逃落榜者的北边,刚好与要转向那边的落榜者撞个满怀,然后趁乱抓住他的右下臂,却很快被挣脱了——落榜者竟强行将自己的尺骨关节脱臼,趁易行一下的抓不牢摆脱掉易行的手,并把他推dao在地上。这时,易行想起常冰的提示,伸出两腿夹住正想转身逃去的落榜者腰部。果然,被锁住腰部的落榜者便动弹不得了,随即便被从后赶到的几名保安压制住。
“我不服!我不服气!”即使被数名保安压制住,被捕的落榜者仍不断挣扎着,呐喊着,看着前方那只有一步之遥的学园办公楼。
易行站起来,看着这一幕,惊呆了......
很快,那名落榜生便被保安人员押走,但易行仍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很好嘛,不错的能力,而且还记得自己的立场......”后面传来缓缓走来的常冰的声音,“作为一个‘学园’学生的立场。”
“我......”易行此刻心情十分激动,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
“没错,你现在摆出的,正是胜利者的姿态,相对于他们来说......”常冰接着易行心中所想说道,眼睛看着那条恢复秩序的队伍,“你面前的路,是由失败者铺出来的,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么多人想做但不能做的事,为什么你就这样轻易放弃呢?既来之,则安之,即使在人界,未来也是遥不可知的,但是这需要害怕吗?过去已经过去,未来早已注定,我们把握现在就够了......”
常冰的话让易行想起学园长的宿命论调。如果命运是注定的话,我的未来就只有一个既定结果,但是不用悲观,终点虽只有一个,但通往终点的路不只一条,把握现在的话,我就能选择自己的路......毕竟,人生不只是结果,过程也是很重要的——易行感到自己一下子想通了很多问题,烦闷和苦恼亦都随即烟消云散。
“其实你自己不是早就明白了吗?‘相信人的可能性’——你爷爷临终时说的话......”常冰欣慰地笑着。易行瞪了肆意窥视自己内心的常冰一眼,便又内心放空地沉默起来。
“好了,你现在也恢复心情了吧?那么我就要完成我的工作了!”
“什么......?”听着常冰突然的一声大喊,易行有点不知所措。
“导游啊......我说过的。你还没认真逛过学园吧?我就是专门被派来带你去参观学园的设施的,作为学生却不了解自己生活的地方就不行了,对不对?”常冰笑着不厌其烦地再解释一遍。
“可是......”易行抬头看着已经完全被黑夜笼罩的天空,有点为难。
“放心,现在你到演讲厅也只是去听一些无聊的学前讲座而已,新生的话最迟可以九点半回宿舍,在这之前我们还有时间!”说着,常冰便跑向前方,“学园虽然大,但是够速度的话,也能很快走完!”
看着常冰飞快地向前奔去,一向体育低能的易行连忙追去:“喂!师姐!等等啊!不要那么快好不好?”
“怎么那么慢啊?追上来!当体能训练好了......不准用能力哦!”跑在前面的常冰一脸轻松地回头看着易行。
学园内,明亮的月光映出两人互相追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