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宇陌试图将耳朵堵上,但是那道奇异的声音似乎能够穿透落宇陌的手掌和耳膜的阻隔,直达他的脑海深处。
那里,藏着一些不好的回忆,那是他一直不愿触碰的地方。
那道声音穿了过去,然后,落宇陌的脑子如遭重击一般,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瞳孔急剧的缩小。
在他眼前,周围的景象早已换了另一个模样……
“宇陌,别跑太远了,记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家吃饭。”一个腰上围着脏兮兮围裙的女人对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说道。
“知道了,我跟阿五哥出去逛逛,一会儿就回来。”落宇陌对着自己的“母亲”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黑了下来,落宇陌对着身旁的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说道:“阿五哥,我们回家吧,天都黑了。”
阿五从树上跳了下来,说道:“恩,正好我肚子也饿了。”
似乎很配合他的话一般,他的肚子真的咕咕地叫了两声。
落宇陌也从树上跳了下来,两人向巷子里走去。
今夜没有月亮,所以天色很黑,但也说不上伸手不见五指,只是有些不方便罢了。
只是还没有走到那两棵大槐树那儿,便有喊声传来,落宇陌的心一凉,感觉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便拉着阿五走快了几分,越来越近的距离让那道不怎么清晰喊声越来越真实起来,也有火光迸现。阿五也听出来有些不对劲,两人并没有贸然进去,而是爬到了巷子口的那两颗大槐树上。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感到阵阵惊恐和愤怒。
一队秦兵不知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双槐巷中,手中拿着秦国的制式朴刀,不停地挥舞,每一下的挥舞,都是一个个熟悉面孔的死亡,这里,瞬间变成人间地狱。
原本吃完饭在院子里逗弄孙子的张大爷前一秒还是幸福的笑容,下一秒却变成了迷茫和愤怒,连同他怀里的孙子一同被横劈而死,到临死都没能叫出一声。
这样的一幕幕正在落宇陌的眼前上演,落宇陌感受到从未感受到的恐慌,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家,却只有一滴泪落了下来。
正在饭桌上等着落宇陌回来的落河夫妇,等来的不是儿子归来的笑脸,而是一把从上而下劈下来的刀,落河来不及反抗便被劈翻在地,落宇陌的母亲临死还喊着“宇陌”的名字。
落宇陌很快便镇定下来,发现了事情有些蹊跷,首先这队秦兵是如何进的江城,为什么城里的守军反应如此的迟缓,还有便是为什么会挑这么一个巷子,而不是进攻府尹的宅邸。
但是旁边的阿五不过是十岁的少年,看到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个倒在自己的眼前,阿五痛呼一声,便要冲进去,落宇陌哪里能要他进去,一把便拽住了他,两个小小的少年便相拥而哭。
仿佛世外人一般的落宇陌静静地看着以前的自己,再次经历那些事情,并没有带给他太多的影响。
他本是悬浮在半空之中,俯首看着地面已经发生和将会发生的事情,平静如水的心终于泛起了波澜,不过不是对那些秦兵的,而是对着那些突然出现在他脚下的本该已经死去的人。
曾经抱过的李叔,王婶,还有曾经跟他嬉笑打闹的柱子,二娃……还有站在他面前的今世的父母,他们的表情各异,有愤怒,有嘲笑,有不解,只是这种情绪不是对那些杀死他们的秦兵,而是对落宇陌。
落宇陌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知道我会给你们报仇的,那又何必再来告诉我一遍?”
“叔,婶,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我也没说不帮你们报仇不是,您二老还是回去歇着吧!”
“怎么了,不想回去?可是你们的家就在那里啊,那我帮你们回去吧。”
落宇陌将刀缓慢而坚定地拔了出来,众人看见落宇陌拔刀,脸色都变了变,倒不是恐惧,而是咒骂。
落宇陌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愿意骂那便骂吧,反正我也不会少两块肉。”
他双手举刀,向前横劈了出去,正好砍在那两人的腰上,那两人怨毒地看着落宇陌,就此消散。
落宇陌并未就此停止,横劈出去的刀向上一挑,便将一人的肚子划出个大口子,只不过并没有想象中的肠子出来,只是一些淡青色的气体从肚子里冒出来,然后那个人便消失不见。
落宇陌将刀一沉,便再次带走一个人,落宇陌的身体不曾停止移动,刀也不曾停下,所以人也在不停的死去不知杀了多久,落宇陌的胳膊有些发酸了,看着眼前仅剩的两个人,落宇陌并没有立刻下手,因为,他们是落宇陌的父母。
落宇陌苦着脸说道:“为什么连你们也来了?这会让我很为难的。”
“我知道你们辛苦拉扯我这么大不容易,但是我这十年也相当的不容易。”
“我好不容易进了齐天院,离报仇又进了一步,你们难道不应该为我高兴吗?”
“你们的儿子可是进了无数人都想进的齐天院,你们应该骄傲才是?”
落宇陌看着眼前的父母,淡淡地说。
“你们来到这儿是为什么呢?你们应该已经死了啊。”
“我真的不想对你们出手,你们应该知道。”
“只是你们现在挡在我的身前,我真的很难做。”
落宇陌将刀举起,说道:“你们终究还是死了。”说完将刀砍下。
砍完这一刀,落宇陌似乎用掉了全身的力气,气喘吁吁地躺在了地上,右手依然紧握着自己的刀。
一直在落宇陌脑中回响的那股奇异的声音终于散去,落宇陌苦笑一声。
眼前的景色在此变化,落宇陌只觉得眼前一花,放佛浓雾散开一般,落宇陌看清了自己的位置,一间书房。
这个书房布置的极为简单,文房四宝必不可少,在书桌的后面,有一个占据了整面墙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书。
落宇陌走上前去,仔细地寻找了一番,终于在第三层发现了一本书,上面写着“逆天地”。
将扉页翻开,看着空无一字的书,落宇陌并未吃惊,而是拿起书桌上的笔,工工整整地写下一段话:
“一个人便是一天地,人若要逆之而行,谈何容易?”
“但,我便是我,何必要逆之而行?”
落宇陌将笔放下,把那本书放回书架。
走到门前,将门推开,看着眼前的无名几人,笑了笑。
他终于入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