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过后,颜枫被单独留了下来。
华丽的宫殿仅仅只有两个人待着,一室沉默,谁都没有开口。
天帝看着下首身着紫色宫装好似画卷里的神仙小童一样的颜枫,不禁有些怀念,当年的他不就是像他一样固执胡闹的么。现在想想时光流逝,孩子都那么大了,时间过的真的好快。但是与他的漠视不同,颜枫虽然是幺子,但是却是受到他的期待而降世的,那是他唯一想要认同的孩子。
他不爱那个女人,所有的宠爱都是表象,他很清楚蓝晓将那个女人献上的目的,所以他如蓝晓所愿,将色令昏君这四个字演得淋漓尽致。但是颜枫的出生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第一次感受到骨肉亲情的感觉,他想着或许留下这个女人也好。然而还没来得及通知玄天机他们,这件事便发生了。
颜枫的愤怒,颜枫的沉默,他全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阻止也是徒劳。
天帝的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也不知就这样沉默了多久,颜枫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并不像是个孩子,“父皇。”
天帝有些感叹,从那天起颜枫便变得不再愿意开口说话更不愿意亲近他,送他去神庙之后更是不愿回宫一次,这让他不禁想着这孩子是不是在恨他,恨他保护不了他的母妃,“枫儿,这是你两年来第一次主动叫我。”
然而等待天帝的却只有一室的沉默,“……”
天帝问道,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面对一个跟他闹别扭的孩子一样,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最后不得不化为一声感叹,“和父皇两个人都不愿说出心事吗?”他宠颜枫,不仅是因为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更是因为这孩子和他很像,看着他就像是看着年轻的自己,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年轻气盛,不过那时候他的父皇并不像那么仁慈,反而更加的严厉罢了。
颜枫并不知道该说什么,隔阂一旦产生,再怎么想要靠近,也只有陌生,“……”
天帝见颜枫不说话,又道,“听说你把一个侍琴小童带走了,如果你想要侍卫父皇可以给你派更好的……”他的语气很和蔼,他对待颜枫真的像是在对待一个孩子一样,他对这个孩子很愧疚,所以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只是很可惜话并没有说完便被颜枫打断了。
颜枫突然抬起头直直的朝天帝的眼睛看去,他说的很认真,也很漠然,“你给不了。”
天帝微微蹙眉,他不明白他的孩子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枫儿……”
颜枫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喃喃一般,但是却实实在在的传到了天帝的耳中,“你给不了……正如同你不能把母妃还我一样,你什么都给不了我,我所想要的并不是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颜枫的眸中闪过一丝落寞,他突然觉得鼻子很酸很想哭,但是骄傲如他并不愿在人前哭泣,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生身父亲。
天帝看着颜枫这个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想要借此转移颜枫的注意力,“父皇虽然不能给你一个母妃,但是父皇可以给你别的东西……”
颜枫再次打断天帝的话,将这个极其敏感的话题提了上来,“包括帝位吗?”
天帝说的毫不犹豫,他本就想将帝位留给他,“包括帝位。”
然而颜枫的下一句话并不是接下去,而是换了一个,似乎并不想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也似乎完全不在意刚才的话题,“我想学武。”
“那我立即派……”
“我要洛情。”继续打断天帝的话,颜枫说的是毫不犹豫,双眸紧紧的盯着天帝,不容拒绝,“我要洛情……”一字一顿,他说的很慢很慢,就像是在说服自己。
天帝考虑到敏天妃的事情,有些犹豫,洛情的处境很尴尬,他不是不舍这个人,而是怕洛情做的事被颜枫知道了,“洛情他……”
颜枫说的很坚定,一丝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仿佛成为了某种执念,“我就要洛情,就如同我就要青玉一样,谁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心。”
“枫儿,你是不是知道了……”
颜枫再次打断天帝的话,反应比之前还激烈,“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之后又再度恢复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人并不是他一样,他总是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会失态。
天帝微微蹙眉,他并不是想要责备颜枫,但是看着颜枫这个样子他很不舒服,“枫儿,你一定要和父皇如此说话吗?”
颜枫露出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容,静静的看着天帝,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跟你说话,所以我是否该保持沉默?”
天帝没有回答他,面对这个孩子总是有很多耐心,哪怕他再放肆,他都不会觉得生气,只觉得心痛而已,“……”
“父皇,你愧疚吗?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么请在我十岁前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只需要安安静静的过五年,五年之后你想怎么都没关系,包括让我去边境。让我任性五年可好?”
“……,五年吗?”天帝先是沉默,之后才看向颜枫,在目光触到颜枫眼底的隐藏着的祈求的时候,天帝最终还是同意了,“好,朕允许你五年的安宁,但是之后你便不能在怪父皇了。”他对这个孩子还是宽容的,难得他会服软,就如他所愿吧。
“约定?”颜枫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有些激动,但是最终还是压下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约定。”天帝走了下去,一步一步来到颜枫面前,咬破了大拇指放到颜枫面前。
“好……”颜枫抬手咬破手指轻轻放了上去。
这是约定,五年之约。
他不知道自己在五年内能成长的如何,但是他很清楚,五年的蛰伏期可以让他隐藏的更深。不管蓝晓的阴谋是什么,只要与他无关,他绝不参与,但是倘若将他牵扯进去,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青玉、兰雅,是他所在乎的人,他不允许他们出事。若是可以,请一切冲着他来,他已经不想在看到在乎的人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