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时间,楚小贝完美地忘记了自己,成为了牧野口中的紫儿。牧野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学究,之乎者也的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中说历史民俗文化风情,楚小贝几乎将这个天荆大陆吃了个通透。
尤其是说到南越帝皇楚君晟杖杀东麓皇室的一幕,更是听得毛骨悚然,心惊肉跳,由此,可以想象当时情景的惨烈。说这段史的是牧野从东麓弄来的一个史官,约莫六七十岁的年纪,人瘦得皮包骨,确实一身的硬气,愣是把楚君晟抹黑成了阎罗转世的昏庸残戾无能卑鄙的一代昏君。
楚小贝本已听得昏昏欲睡,但老头却眉飞色舞地说起慕容羽是如何机敏聪慧忍辱负重地在南越求得生机,自然,少不得说那楚悠儿根本就是一个痴傻愚笨的痴儿,楚小贝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当晚,那个老头连拉带呕几乎去了半条老命。
楚小贝拍拍手心,算是替楚悠儿小小地出了口气。
楚小贝手法巧妙,饶是牧野觉得蹊跷,最后也不了了之,反正他也不在乎一个老头的死活。
可那老头像是受了教般,规规矩矩地说史,也不再妄加评论。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自然是必修,楚小贝每天的日程都排得满满的,还要修习武功,早上日头还没出来,她楚小贝就得揉着眼睛起来,晚上星星打起了瞌睡,她还得练习一通书法才能躺下。
往往是累得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懒得脱,就那么和衣而睡。武养生,文修性。日久天长,楚小贝不知不觉中,个头拔高了不少,气韵也更加地不可同日而语。
楚小贝看着水银镜中明眸善睐的女子,几乎不敢确定会是自己。眉如远山,黛黛若云烟;水瞳潋滟,波光粼粼,好似满天星子熠熠光辉;秀鼻微翘,俏丽可爱又不乏活泼;红唇微抿,嘴角略勾,润润泽泽,风情万千;垂落及膝的乌发闪亮水滑似上好的丝绸,身姿曼妙,宛若踏莲而生的仙子。
唯一的苦恼,是没有自由,每天蜷在这四方的小院中,了无生趣。
“紫儿,你的美无人可及。”牧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看着镜中的人儿,“无欲、无爱、无求,站在天荆大陆的最高处,尽享人世繁华。”
正为楚小贝整理裙摆的骨儿,手指忍不住颤了颤,慌乱中竟揉断了极细的一根金丝。镶金边的大朵芙蓉欣然怒放,华美异常,刚上身的新裙就这样地废了。
牧野蓝眸倏冷,寒光一闪。
骨儿惊慌中双膝跪地,连连叩首:“奴婢知罪,请主上责罚。”
楚小贝看着骨儿谦卑而苍白的脸,和着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瑟瑟颤抖的身子,于心不忍,刚想上前搀起她,眼前紫色晃动,牧野却早她一步走到骨儿面前。
“啪”清脆的掌声响过。再看骨儿,头已经被扇得歪在一边,发髻松乱,半边脸登时红肿起来,无根指印清晰地印在脸上。
“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的贱样。”牧野脸色阴冷地可怕,声音更是森冷得吓人。
骨儿不敢起身,跪爬着膝行了出去。
“咣”价值连城的水银镜在牧野的掌力下碎成了片。成千上万的碎片倒映着牧野破碎的影子,好似割裂的灵魂,每一片都带着残缺的记忆。碎的痛苦。
楚小贝水瞳轻闪,“牧野哥哥,你生气的样子好吓人。”
“小贝不怕,牧野哥哥不是对你生气。”牧野微敛了神色,象征性地拂了拂楚小贝的墨发,匆匆离开。
楚小贝暗惊,大脑嗡嗡作响,她没听错,他刚刚叫她“小贝。”
一向冷静自持的牧野也有方寸大乱心神不凝的时候,竟是因为“骨儿”。楚小贝断定,牧野和骨儿之间绝不会像她看到的那么简单,那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情人?不像!仇人?更不像!
楚小贝只觉得,自己要更加小心地应对这个大陆上的人和事才是生存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