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银色面具
海西城,江滨长堤,夜空中宛如匍匐的长龙。
静寂黑暗的长堤之下,一团亮银,一团柔白,隔着不远,相映成趣。
“月渐星河,长路漫漫……”
陈迟猛地闭上眼睛,清爽的夜风掠过,头脑为之一清,心里却是发寒。左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复。
“是人是鬼是妖怪……”
陈迟一抖,拿起手机,是凌阳打过来的,接通。
“迟爷,您不是啪啪啪去了吗?怎么有时间给我挂电话?”
“迟你妹的爷,啪你妹的啪啊”,陈迟有些有气无力的答道,“哥落难了,满身都是血,赶紧,15分钟不到,你就买了阴洋再过来吧。”
“靠!满身都是血?真的假的?迟哥,我胆小,你可别吓我?人在哪里?”
“没时间和你开玩笑,嘶……我在江滨……你先别急,记得带一身干净衣服,空明的急救箱也带着。”
“好,好,好,你等着!马上到!”
“别急,别弄得人众皆知,你来就行了,别骑太快,注意安全。”
“OK!”
陈迟挂了电话,脸上挂满笑意。
眼神回到那团亮银……依旧透着种种难以叵测的诡异。
打完电话,陈迟心胸蓦然开阔爽朗起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沉沉吸一口气,眼睛一闭一睁,重新回归湛然神采,抿紧嘴巴扶着树勉强站起来,碰撞的左腿已经开始有麻木感。
陈迟拖着退,塌着肩,拿着手机缓步向那边挪动……远远望去,《植物大战僵尸》中僵尸即视感特别强,特别是向着茂密的草丛行进,落魄中带着滑稽。
随着陈迟的一步步靠近,那团亮银随着陈迟的移动,却越发柔和暗淡起来。这事儿已经是处处透着不寻常,陈迟发现也只是顿了一下,没太在意,既然决定了,还是继续向前走,心中也暗暗猜测着那里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各种玄幻灵异小说的即视感,心里只要骂娘。
迟爷脑子闪过这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平淡出个鸟来。忽然脑洞大开,陈迟问自己,假如这是个奇遇,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黄金白银?升官发财的金手指?还是征服万千美女的******棒?他摇了摇头,没有答案,也许每样服务周到一些,都让体验一下再选择比较好,就是后一个要求,略伤风雅,陈迟想到。
砰,砰。
陈迟捶了捶脑门,暗恼自己都在想写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在这种时候。说不定是什么要人性命的邪秽之物,或者诱惑人心的恶魔魔鬼……还说不定是个女鬼。
呸!
陈迟为最后一个念头感到羞耻,还女鬼,女鬼也轮不到你当宁采臣,顶多就是个黑山老妖……陈迟对于自己止不住的脑洞表示——我竟无言以对。
…………
银辉在陈迟目光落在其下的实物的时候,慢慢消散去。
草丛中是一副面具,栩栩如生,逼真的宛若从人脸上拓下来的一样。银灰色,给人感觉很有质感,手机灯光划过,流溢着淡淡幽冷,一股神秘而诡异的气氛在明月之下,凉风之中慢慢凝聚。
陈迟有些呆呆地看着面具入神,具体来说是,面具上的两个眼洞,出于某种本能地盯着,仿佛那是两只勾魂摄魄的女鬼。
…………
警笛声那并不悦耳地响起来,把陈迟如梦初醒,夜风吹着赤果果的上身有些发冷,左手搓了搓左边手臂,不小心又戳到划伤……他揉揉眉心,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陈迟将手机放在右手上,侧着身子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将其拾起,触手沁凉,轻如片羽,质地有一点点磨砂的感觉,不像金属,看起来也不是木石制成,通体浑然,无一丝一毫的刀斧雕琢的痕迹。陈迟将其翻转过来,背面也一样银灰,仔细看会发现,眉心背面处有一个拇指大的不规则凸起,显得很是突兀,不知道是何意义,应该不是工艺误差。
陈迟稍微用力捏了捏面具,惊讶地发现,面具从其拇指处缓慢地凹陷下去,陈迟将拇指移开,将面具抵在胸口,用力,果然弯曲,然后慢慢恢复形状。
陈迟翻来覆去地看着面具,慢慢皱起眉头,心里嘀咕,这都什么玩意儿,貌似是个宝贝,给人感觉却像得入宝山,空手而归。原因为啥?没有钥匙。
嗡……
嘶……
手机响了起来,陈迟用嘴巴咬住面具,左手拿过手机,赶紧接通。
“迟哥,我到了,你人在哪儿啊?”
陈迟右手勉强伸出两根指头,将面具夹住,说道,“我人在江堤滩涂,我举着手机,有光。”
“滩涂?滩涂什么玩意儿?”
陈迟扶额,在考虑是不是要秀一下文科生的优越。
“别管那些,爬上江堤,往下面看,我举着手机,有光亮。”
“OK!别挂,就上来了。”
陈迟往堤上看,果然看见一个模糊身影跃上江堤,不过离得偏远,“往右边看。”
“你晃下手机……”
“OK,我看到了。”
陈迟看看那边,又看看指间的面具,心中生出迟疑和纠结,人都是自私的动物。
陈迟蜷了蜷手指,指间夹的面具有些松动,嗯,主要原因是硌着有些肉疼,感觉很不舒服,陈用胸口将面具往指缝间推了推,没想到这一推便退出问题来了。他忽然感觉右手伤口一阵蠕动,这也许是错觉,但紧接着,血液向着夹面具的指缝间流淌而去——这绝对不仅仅是存在于意识里的感觉,陈迟实实在在在触觉上感受到了这种恐怖的快速流动。
下意识地松开手指,面具却牢牢黏附在指缝,鲜血宛如活物一样,以指缝为起点,分出若干支流,向着面具流去,支流再分支流,无限扩散,微观上,像是无数大大下下的猛兽奔袭向前,气象苍莽,威势无双。
密密麻麻的血线满覆银色面具,陈迟眩晕,接着就真的眩晕,大脑缺氧,天旋地转,嘭,跌倒在草地上,衰落的手机背面朝下,正面闭屏。
“迟哥!怎么回事?怎么光没了?”这是陈迟意识还没消失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带着焦急与慌张。
银光乍亮,一闪而没。
静寂的夜晚与朋友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