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坛酒，却只睡上些许时日。
这一日，伽若甫从梦中醒来，便只见那老者坐在身边。
“醒了？”这一次的语气声却没有上一次的亲切。
“嗯”伽若淡淡的应了一声。
“有何事？”伽若询问。
“老朽收到消息，神决定派你去执行那个计划”老者缓缓说道，在说话间，不经意的落下了一子。
“是嘛”伽若应了声。
“想来，由头已经有了，就看你踏不踏进了”老者说道。
“我踏进与不踏进，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是他决定的事”伽若平静的说道。
“那么，路便在前处，请便吧”老者似乎是要赶离客人。
“这里是我的居处”伽若揉了揉头，似是喝酒后的症状还没好。
“那么，老朽便就此告辞了”老者起身，作势离去。
“棋之，如果神真的这么做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呢？”伽若突然问道。
“得到什么呢？老朽许是得到猜疑，许是得到忌惮，又或许是，什么也得不到吧”老者的话语从来都是这样，永远不会真正的点明，能否领会，能否接受，都只能靠自己的理解了。
“不过，看在我们相识这么久的份上，有一点，老朽还是要提醒你的，因为天女之事，那一位可是对你很是不满啊”老者话语说完，也不停留，就此离去。
而由始至终，伽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挽留。
他坐在那里良久，不知不觉的，便想到了之前的一件事。
那是一个下雪的日子，雪花自天际缤纷落下，他抬起头，眼前的景色渐渐开阔起来。那是一座孤城，一个身影靠在城门脚下，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体因为寒冷泛着青紫，他没有发声，只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来往的路人，可是却仿佛听到他在哭。
“你在等什么？”他走近了问那道身影。
那身影微抬起头，目光渐渐地明朗起来，那是一道好似孩子童年的眼睛：“在等来接我的”
他闭了闭眼睛，想起自己等待的情形。
“等到以后呢？”他问。
“杀了他们！”那身影的目光仍旧清澈，只是吐出的话已经没有了温度，大雪骤然停止缤纷，天空一片赤红，原本喧闹的城头化作一片哀鸿。他握紧双手：“这都是你最想保护的，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知道这一切的景物都在反映着那道身影的内心世界，愤然质问道。
那身影缓缓地站了起来，孤独而凄厉地笑了，他伸出手，添了添指尖的血迹：“如果我不杀掉这一切，总会有来杀掉他们的，那些强大的，只要挥挥手就可以决定我们的命，无论怎么做都逃脱不了，无论怎样努力都改变不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由我自己来结束这一切，与其在希望中绝望，不如一开始就将希望断绝！”他说着，猛地挥手，一把利刃出现在手中，迎头朝他砍去，他一惊，翻身跃过了，反手将孩童按在地上，可是孩童在他身下一笑，突然消失在空气之中。浓烈的杀气自身后传来，他没有闪躲，脸颊被划出一道血痕，无数幼年的孩童整齐地站在眼前，脸上都是悲悯的笑容。
“为什么不还手？”
“因为我是神灵”他坚定道。
“神灵？呵呵呵呵……”一长串悲伤的笑声，犹如受伤的小兽，“神灵都是虚伪的！”
“那只是少数的一部分！你不能因为那一小部分而否决所有的神灵。如果我们都是虚伪的，我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我应该会把你们都杀掉！”
“那么你为什么不去？”
“因为现在有同样重要的事等着我来做！”他说道。
“那么你呢，非但不保护你的同伴，反而帮助他人攻击自己的族人，你对得起那些在乎你的人么？！”
“在乎我的人……有谁在乎我？”那身影黯淡一笑，“我真的好想保护他们的，可是我所在乎的人都背叛了我，所有人都离开了，我根本没有能力拯救谁，我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
“有的，还有人在乎你的，……”他看向那身影的身后，空气中幽幽地传来悠扬琴声，影子出现在路的尽头……
而后，便是回神。
“对自己不满的，也不只一件事了吧”伽若在心中暗暗想到。
忽的，那伽若叹了一声，伸手一挥，取消了老者设下的结界。
是的，老者设下的结界，其原因，自然是为了让那些想听他们说话的身影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了。
果不其然，撤除结界的那一瞬间，侍卫的身影便已然浮现，说是天神急报。
伽若将衣袖上最后一道印记抚平，勾唇冷笑了一声。
那一日他将诸神灵的脸面摔的粉碎，这口怨气，他们指定是吞不下的。
所以，想来，急报是假，找个由头将他赶走方才是真的。
蓦地，他望见了之前老者留下来的东西，那是一颗棋子，一颗落在棋盘上的棋子。
棋在棋盘，不得脱离。
看着那棋子，却是让伽若想到了这样的念头。
他不在多想，随着侍卫前去面见天神。
依旧还是那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
“爱卿来的正好，众神灵定会还你一个公道”那是一道听不清语气的声音。
“在下不明神的意思”伽若回答。
“那神女欲灌醉于你行那苟且之事，败坏天地法纪，是也不是？”那道声音继续说道。
“还是说，是伽若神仆自愿喝下那酒？”不待伽若说话，便又有声音跳出。
伽若轻笑一声，“情之一字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诸位，该不会因着几句戏言就当真了罢？何况那坛酒也是在下自己喝下去的，与旁人没有关系”
“伽若神仆可是想清楚了，那酒当真是你自愿喝下的？”又有声音跳出。
伽若并不着急答话，今日众神灵兴师动众设下的这个局，只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开脱出去，不论他答是或不是，他都会坐实了惑乱神域，枉顾法纪的罪责，好一个局，好一个神灵。
想到此处，他突然出手，带着那女子离去。
“大人”女子喊着伽若。
“从这里便可以离开神域”伽若说道。
“大人不必如此的，小女愿牺牲自己来保全大人”女子说道。
听见这话，伽若转身看着女子，“我不是为了你”
转身，准备离去。
“大人可是还不知道小女的名字”女子说道。
“知与不知，都是无用的，以后也未必会在相见”伽若说道。
“若大人不愿知晓小女之名，小女便不会离开”女子语气坚决。
伽若皱了皱眉，也许在长久的时间里，他所见的，都是那些生灵的谈情色变，却从未遇见过这样一般情况，倒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看了看女子的神情，发现那女子满是一副倔强的样子，确定如果不问她的名字，女子真的会在这里一直与他僵持之后，他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知该想些什么。
“你是认真的？”他突然问道。
“是”女子回答。
“那好，你叫什么名字”伽若问道。
“小女，不，是我，我叫如月”女子带着某种自豪一般的情感，向着伽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好名字，来世不要做神灵了”伽若赞了一声，突然出手，将女子击出了神域。
但听一声女子的惊呼声，伽若转过身子，望着那好似刚刚出现，好似一直都在的身影。
“伽若，你可知罪”那声音说道。
“承蒙吾神不弃，在下愿为吾神实施计划，以功代罚！”伽若低下了头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