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关天,大家都没辙了。此时,西北风吹得记者直哆嗦,记者拍胸脯答应明早见报,苦口婆心地劝石守义下楼。
石守义哪里听得进去,大家无奈,只得让记者给他送上去棉大衣、棉被御寒,然后撤走。
我不要你的钱
第二天上午,记者拿着刊有报道石守义事迹的晨报来找石守义,不想石守义还是不下楼,执意要等人证现身。中午时分,还真来了位作证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见满脸憔悴的石守义,泪涟涟地说:“不错,就是这个小伙子!就是他救了一车人!”老太太边说边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抖开,说事故那天自己手受伤了,血流不止,是石守义用这条手绢给他包扎的。
记者接过手绢一看,手绢上还绣着“石守义”三个娟秀的玫瑰色字。石守义看见那手绢,夺过来,看着发呆,不知怎么地,片刻之后,突然伤心地抽泣起来,大家都不知道这块手绢就是已经分手的女友送给石守义的。
之后,陆续又来了几个证人,都证实石守义没说假话。
这时候,老苏不想招人唾骂,又有些内疚,就委婉地跟记者承认自己可能记错了,不管石守义腿残与事故有没有关系,做人要讲良心,就冲他那救人的精神,自己愿意给对方一点补偿,想请记者协调一下。老苏官司打怕了,想早点私了。
记者是个热心肠,于是三方坐下谈判。老苏主动提出赔偿一万元,石守义摇头说不要。老苏猜到他嫌少,就狠狠心说给五万,石守义眼一瞪:“我说过不要你钱的,一分也不要!”老苏呆了半天,垂头丧气地问:“那你到底要什么?”
石守义脸又红了,嗫嚅半天,道:“我只要你……兑现……诺言!那天,我临走时,你要我留下地址,说是给我们村里寄感谢信的,是不是?现在,我只要你赔我一份……感谢信,并且……敲锣打鼓地送到我家!”
老苏张大嘴巴,猛然想起来了,那天被救人场面感染了,好像随口说过这句话,事后很快就给忘记了。这年头,还有谁稀罕感谢信啊!
记者握笔的手僵住了,惊奇地问:“你为什么放弃五万块钱,却要索赔一封感谢信?”
石守义怆然道:“五万块钱买不来好名声的!我爹要是见不到感谢信,他死不瞑目啊!”
在记者的追问下,他哽咽着讲述了事情的缘由。
感谢信来了
石守义曾经犯偷窃罪坐过牢,出狱后在外地打工。大前年相依为命的父亲突发高血压,生命垂危。他赶着回家,却不料在路上遇到了车祸,于是发生了那些救人的故事。
石守义回到村里,村民看到他那条受伤的腿,都问怎么回事,石守义讲了救人的事,还自豪地告诉别人,客运公司马上会给村里寄感谢信来。小小的村庄轰动了,村民一下子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女友更是扬眉吐气。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可是感谢信始终没有等来,于是村里出现了流言,说石守义那条腿是在外面偷鸡摸狗时被人打断的!
后来,凡是村民家丢了东西,总要指桑骂槐,目标就是石守义。在舆论压力下,女友听信流言,决然和石守义分了手。
石守义曾经硬着头皮写信索要过感谢信,可都如石沉大海。他本打算忍气吞声算了,不料爹前天病重了,弥留之际,却坚持要客运公司送感谢信来,洗清他的冤屈,否则闭不上眼睛。石守义不忍心让父亲抱憾而终,就来了。说着说着,石守义眼窝湿了:“唉,我没想到苏经理把事情忘记了!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我爹不知道能不能挺住啊!”
听到这里,老苏和记者“刷”地站了起来,对石守义一挥手:“赶快走,去你家!”
专车日夜疾行,第二天中午,一行人敲锣打鼓进了村,苏经理双手举着大红感谢信,记者不时地抢拍镜头,营造声势。可是,没到家门口,家里已经传来了哀乐声!石守义撕心裂肺地叫了声“爹”,飞奔进门,乱糟糟的头发被风吹得直立着,只看了一眼爹的遗容,他就昏了过去。
爹那张老脸上,满是血口子,横一道,竖一道,血肉模糊,已经没法辨认。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凝固着绝望和怨恨,让人心惊肉跳。
帮忙照顾的邻居埋怨石守义:“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啊?你爹死前跟我说,他算了时间的,说如果事情是真的,你早该回来了,他认定你扯了谎,说到阴间没脸见人,就趁身边没人的那会儿,在床沿上磕碎茶杯,用碎玻璃把自己的脸划成了这样……”
石守义长跪不起,木呆呆的,热泪直淌,泣不成声:“爹,苏经理送感谢信来了!儿子没偷,真的做了好事!我把感谢信读给您听听……”
一字一句地读完感谢信,石守义给爹磕了三个响头,用烛火点燃感谢信。冷风从窗口钻进来,猩红的火苗升腾着,片片纸灰,像黑色的蝴蝶在飞舞;又像锋利的刀片,切割着在场每个人的心……我的绝招谁敢破
孙彦军
从小练乒乓都是爸爸陪,谁知道这还能出事儿呢,乒乓球是我们的国球哇!不是吹,就我们校队的随便出一个运动员,到周边一些中等国家,那也是个国手哇!可是,日本的小山智力却赢了我们的亚平姐,这还了得?
在乒乓球室等了爸爸仨小时,爸爸没来却来了这消息,一下子,我火了。小山智力何许人也,一了解我更气了,原来她也是个中国乒乓球队的运动员哪,在中国打不上去,一下子跑到了日本,成了日本人的国宝了,她一天天不干别的,专门研究我们的国手,而我们的国手却在推广国际乒乓球运动呢,啊,她偷偷练,偶然出来一次,难怪,竟然赢了我们心中的骄傲亚平姐,可是,这口气得出,咋出?
如果,我以平江中学校队队员的身份出头,向日本名将小山智力发出邀请函,她是不是不会拒绝,她要来了,我……等爸爸等到八个小时的时候,我突然想出了这么个好主意,一下子,我振奋了,把我这想法说出去,一下子,把我们学校都给震动了。
我正高兴,突然,我面前出现了我爸爸,他脸色很严峻,走到案子上,连续给我发了一百多个球,这些球都是爸爸轻易不发的怪球,刁钻旋转,高速怪异,我一个刚过十三岁的女孩子,技术不行体力也不行,把我打的,跟头把势的,最后,把我鼻子都磕出血了,这时候,我爸爸说:“小秀,你要真有志气,就想想这一百五十个不同力度不同方式的球,这一百五十个发球有一个接不起来,你就别想出这口气,当然,如果你能连续发出一百五十个球一个也不让我接住,那发不发邀请函又当别论。
爸爸认识小山智力,他说,他跟亚平姐和她的队友很多人都打过球,那时候,爸爸在国家队当医生,由于他喜欢打球,常常光临陪练场,运动员休息的时候,爸爸常常请求不累的运动员教自己几招,我知道,爸爸是了解小山智力的,我呢?当然,我这两下子和我的目标相比,也差得太远了。
爸爸走了,我没走,在案子上一个一个研究爸爸的球,可是,我哪能发出那些球呀?别说发了,这一百五十个球各有特色,很多球别说发了,让我想都很难想起来,这可咋办呀?
我这个人有主意,想出来个办法不实现,那咋行呢?
我是研究不出爸爸的发球了,研究不出爸爸的球,那就别想跟小山智力比赛,不能比赛,咋给亚平姐出气呀?
想着想着,突然,我想起了爸爸后面那句话:“如果你能连续发出一百五十个球一个也不让我接住,那发不发邀请函又当别论。”啊?这不也是出路吗?
有路就能走,不是说,路在脚下吗?一下子,我开动了脑筋,别说,这种关键时刻,我一下子想起了一个人——李咏叔叔。李咏叔叔可不简单,他主持的一档节目里有很多奇才,有一个人是卖鱼的,他的手是咋练的呢?一条鱼拿起来就知道分量,上差下差差不上一两钱,我要有那手艺……对了,我要有那手艺,我就练发球,别说一百五十个球了,我要练成一手连续发三天三夜不让人接到一个的手艺,“嘿嘿”,那时候,别说小山智力了,就是把全世界的乒乓球高手都请过来,我怕谁呀?
有主意,我一下子给李咏叔叔写了个万言书,这封信可是浪费我不少的心血呀,你想,我一个高中生,却想了个要为亚平姐出气,为国球雪耻的好主意,这样的想法能不让李咏叔叔激动吗?一下子,他答应了我的要求,不但答应帮我找卖鱼的能人,还说,如果有机会,他还帮我联系小山智力,啊,我有希望了,我有希望了。
有希望我先不高兴,我练,练,练,我不停地练,开始,我练抓鱼。
这抓鱼知道分量也不难,关键是练的技巧。刚开始的时候,我拿起一条鱼,瞪着眼睛说不出斤两,我师傅高,他说:“你说,每抓一条鱼你给我说个数,头十天,我不要你的准确度,我就是要你说话的清晰度,只要你说了,这天你就进步了。”
师傅对我这么宽松,我还干啥呀?我说。拿起一条鱼我喊:“师傅,这条鱼十斤。”师傅接过去喊一斤八两三钱,我又抓起一条比较小的鱼喊:“师傅,小鱼十三斤。”师傅接过去喊:“小鱼六两零两钱。”我哈哈笑,师傅也哈哈笑,笑着笑着一天就结束了。
白天笑,晚上我不笑了,我得想呀,第一条鱼那么大,我说十斤,第二条鱼那么小,我说十三斤,这符合逻辑吗?
一下子,我觉得找着诀窍了。
第二天就好了,抓一条大鱼我喊“三斤半”,师傅喊三斤一两九钱,再抓一条鱼我喊“九斤九两”,师傅喊“九斤七两七钱”。你看看,我抓了一天鱼,上差下差没有差半斤的。
这天晚上,师傅把我好顿表扬,可是,我又有想法了。
是呀我进步了,昨天,我抓一条鱼差好几斤,今天,我最多差半斤,这还不是进步?可是,我进步得还不快,师傅张嘴就几两几钱,我呢?我还没说钱字,不行,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乱说也得说钱字,差了算什么?差了就改,只有敢说才能找出经验来。
还真不错,我这样一想,就好像我真找到了鱼的脉,练了三个月,我那个精啊,一个小泥鳅,只要它在我手心里一蹦,我张嘴就能说出几钱来,还一钱不差。
练抓鱼练到四个月,我开始练发球。
我练发球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发球,都练旋转和快慢,我发球,专练脚步和落点,练着练着,我练出了个绝的,我发出的球,想让它落哪儿它落哪儿,想让它怎么转它就怎么转,这样的球谁能接住?一个球,我想发,远台用几两力,进台用几钱力,要让它更绝,我要加减几钱力,在别人那儿好像是天方夜谭,在我这儿,那就是个顺理成章呀。
我知道,我这样的球,应该是没人能接得住,为了证实我自己,我找到爸爸,两人在球台上单挑,结果还用说吗?爸爸发的一百五十个球我接到了一百四十四个,而我发的一百五十个球,爸爸连边儿都没摸着,完了我看着汗吧流水的爸爸说:“爸爸,我能不能赢小山智力?”我看到,我爸爸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了我十多分钟,突然,他一下子扔了球拍把我抱起来喊:“中国出神仙了,中国出神仙了。”把我乐的。
就这样,我们欢天喜地跑回家,经过认真了解,听说,日本乒乓球民间采访团要来中国切磋球艺,都没通过我,我爸爸当时就替我发出了邀请函,一个乒乓球打得不错的球手当时就答应了我的邀请,我想,我的机会来了。
比赛那天,江平中学的室内运动场真是人山人海,我憋足了劲儿要跟日本高手一见高低,上场的时候我就想,我要打她个仨光秃,让她知道知道中国人的厉害,可是,要开始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了我爸爸。
我爸爸的出现让我莫名其妙。为了不让日本人了解中国球路,我跟爸爸说好,这次比赛,他就不来看了,在家里看电视转播,可是,我还没开始呢,他咋来了呢?
这时候,我开始注意我爸爸的表情,突然,我看出了爸爸的意思,让我每局只赢她俩球,什么意思呢?
哎,别管啥意思了,爸爸让我这样做肯定没错,于是,我开始跟这个叫松井慧子的日本人开战。
这乒乓球就是不能突破,一突破,就好像这个天地都是自己的,日本人松井慧子在我面前,算得了什么?跟她打就是打上三天三夜,我不让她赢一个球她就赢不了一个球,可是,我怎么让她跟我打呢?
好吧我装二五眼,半吊子,她过来好球我就赢,上点水平的我就输,就这样,我输一个赢一个,三场球,好不容易,我打了个三比零,每场都打到二十多,最后的最后,我好不容易才赢了她两个球。
这场球打得,让周围看的人都流了一身的汗,就在我要上台领奖的时候,突然,从台下上来个小个子女人,她说:“这位同学不是想跟我打一场吗?我叫小山智力,以前也在中国打过球,松井慧子是我刚收的学生。”
一下子,我明白了爸爸的意思,啊,日本人真鬼呀,先派一个人上来试我的球路,我要高就不跟我打了,爸爸真高哇。
一下子,我生龙活虎地跳上台,喊了一声:“我的绝招谁敢破?”挥动胳膊就跟小山智力战开了。
这场战斗打得真痛快,小山智力被我玩得,简直就像大脑迟钝了似的,我发的球,她连毛都沾不着,她发的球,我慢慢回过去,不是滚网就是擦边,十一比零我赢了第一局,十一比零我赢了第二局,十一比零又赢了第三局,把小日本输得嗷嗷叫,特别是小山智力,她喊着:“能不能跟我再来三场?”我说,咱们打,咱们可以不论场,我发球你接,三天三夜,你要能接住我一个球算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