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学校三令五申的“禁区”,大白天的很容易被老师逮住,我和马钢经过再三观察,确定学校没有人注意后,才鬼鬼祟祟的跟个特务似的沿着墙根迅速来到障碍墙下。
我率先爬上墙头,朝里看了一眼,看着昨天走的那条胡同道,忽然对自己和马钢十分的佩服。白天看,这里都阴恻恻的给人一种压抑感,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们哪来的胆,敢跑这里面去。
马钢等的不耐烦喊了一声,让我快点把他拽上去,这小子的胆算是够正的了,昨天吓得屁滚尿流的,今天又跟没事人似的。
我把马钢拽上去后,很从容的跳下墙头。而马钢往里看看,略作犹豫后,也跳了进来。他的犹豫不完全是胆量的问题,而是他长的太胖,身体不灵活,实在不好下。果不其然,地上又被他蹲了个坑。
我回身扶他,看到墙上刻着个八卦的图案,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不过神话故事看多了,知道这东西属于封建迷信,倒也没往心里去。
两个人踩着荒草,并排向前走去。我惊奇的发现这里的草有个特点,草尖都是黑色的,像是被烧焦了一样。而且所有的草都是朝着石墙的方向倒伏着,不知道是否和风向有关。
时间不长,我们就来到了围墙的尽头,转过墙角就是那片空地了。可是当我朝昨天看到人影的那个地方望去时,浑身不禁汗毛倒竖,脸色变得煞白。马钢甚至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
昨天看到的影影绰绰的人群,原来是一大片黑黝黝的墓碑。这片被封起来的地方竟然是附近村子集中的墓地。不知道是子孙孝顺还是村民生活富足了,每座坟前的墓碑都修的又高又大,有很多足有两米多高,黑黢黢的碑面让人看着就发毛。
虽然是在白天,我仍然心生寒意,一语不说掉头就走,以后是说什么也不会到这里来了。马钢更是麻利的跑到我前头,头也不回的蹿了回去。
马钢是个不爱读书的人,虽然他妈妈是教育系统的领导,却教育不了自己的孩子。马钢平日恶习不少,说白了其实也只是别人惯出来的臭毛病。学校老师敬畏******权势不敢惹他,对他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当他和别的同学发生摩擦,老师的处理态度又过于“暧昧”,时间一长,自然没有人愿意找不自在。马钢也就变得愈加无法无天起来。
我的突然爆发让马钢折服,因为我是第一个揍他的人。可这小子对我的顺从并不代表他对从前的过错有所悔悟。他只是潜意识的把我当作了一种倚仗,把我当初安慰他的话当成了对他的一种鼓舞,竟然把战场扩展到了校外去了。
小学的最后一年,我已经十三了。在妈妈的叮嘱下,我决心好好学习,考取市重点中学。在经历过那一夜的惊心动魄后,我和马钢的关系迅速拉近,但我有自己的原则,马钢的事情我从不参与,而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学习上。
Y市市区一共有五个中学,其中市一中是全市的重点中学,全市的尖子生基本上都集中到了这里。升学率在整个地区来说也是高水平的。二中属于分流的附属学校,教学质量稍差。剩下的三个里有一所是职高,就是职业高中。还有一所是中专。最后有个镇中,只有初中年级。毕业后还要通过考试才能到二中去上高中。
在Y市最流行的几句话就是,一中朴,二中洋,职业高中出流氓。中专毕业当小蜜,镇中的痞子最猖狂。
通过这几句话,不难想象这几个学校的特点,其中最爱惹是生非的当属镇中了。马钢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结了梁子,这段时间上学、放学都着急忙慌的,好像在刻意躲避着什么。这种事他还不敢和他妈说,怕挨熊。
我对此并没太注意,毕业班了,学习上自己紧自己。我的妈妈只是毛巾厂的普通工人,所以考什么学校都要自己努力。
这天课间,我虚心向张梦讨教一道数学题,也算是变相的向她赔礼道歉。
张梦尽管仍然一副很冷淡的样子,可还是对我的发问做出了详细的解答。
忽然,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嗓子,
“有人打架了……”
一些呆在班里的同学抱着看热闹的想法,纷纷跑了出去。我不为所动的和张梦继续探讨着课题。
刘晓明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石柱,不好啦!马钢叫人给打了。你快去看看吧!”
我心里一惊,急忙追问怎么回事。刘晓明说,
“刚才学校来了几个外校的学生,李凯认识说是镇中的。领头的是个染着黄头发的东北口音的高个子,自称小东北。他们上来就打听马钢,我们都说不知道。没想到,马钢上厕所出来正好让他们看见,那个小东北把马钢堵在厕所门口几下子就放倒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说心里话,我并不想过多参与这种事,不禁暗暗埋怨刘晓明,这种事你不去找老师,反倒来找我。你这不是害我吗?
可不管怎么说,马钢和我是一个头磕到地上的兄弟,现在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不管了。
我看了张梦一眼,张梦倒也明白,直接起身让开了道。我也没多废话,和刘晓明快步向出事地点赶去。张梦犹豫了一下,也跟在我们后面一起去了那里。
此刻的马钢正被小东北骑在身下。附近围满了人,却没有上前劝阻的。可能是他平日的所作所为得罪的人太多了。连给老师通风报信的都没有。
李凯、刘峰等人围在近前和小东北带来的人正在对峙,但是无论从身高还是体型上却又明显的不是一个等级,根本就凑不到跟前去。
我赶到近前,见小东北依然不依不饶的骑在马钢身上骂骂咧咧。看他健壮的体格,凶悍的表情,我要说不怕那是假的。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可是想想自己和马钢当初结拜时说的那番话,此事已别无选择。
我让刘晓明赶紧去找老师,自己则趁着双方对峙没有人注意悄然走到小东北身后。此刻,小东北骂的正欢,
“你******小死孩子敢欺负我兄弟,我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做梦都给我想着……”
我拍拍他的肩膀,喊道,“喂,伙计……”
小东北打的正欢,猛然被人阻挠,以为是学校老师来了呢,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见是个长得瘦削的学生,就张狂的骂道,
“滚你妈的蛋,老子的事你也敢管……”
小东北说着话不屑的回头去继续修理马钢,却不知道因为他这两句随意的骂腔惹恼了我。
我原本是抱着阻止小东北对马钢的继续施暴,等刘晓明叫来老师处理这件事。可没想到小东北一张嘴就触及到我的逆鳞。妈妈这些年与我相依为命,是我唯一的亲人,在我心里妈妈就是神。
小东北一张嘴就犯了我的顾忌,而且他还老子老子的,我心想,老子都没见过老子的老子,你******敢在这里装大辫蒜……
我憋着一肚子气,伸手又拍了下小东北的肩膀头,当小东北骂骂咧咧的回头时,没等他看清怎么回事,我心一横,玩命一拳封了过去。别看我平时不爱舞刀弄枪的,可自从练习姜医生教的动作后,身体的力量却迅猛增长,和瘦削的身材不成比例。这一拳正好打在小东北的面门附近,这小子就像个稻草人似的,啪嗒一声摔出一米多远。
这小子倒是麻利,手一按地就要起来,我冲过去就是一脚,把起了半截的小东北再次掀翻在地。
接下来的时间是我的个人表演时间,小东北彻底成了配角。他所扮演的角色就是躺在地上扭来扭去,不断的躲闪挣扎。当然一切都是徒劳的……
和小东北对付马钢不同,小东北是边打边骂,手和嘴都没闲着。我则闷声不响的接连向关键部位出手,打的小东北哭爹喊娘的惨叫不止,让他带来的那几个人竟然干看着没敢凑上来。
“哎,石柱,石柱,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班主任及时赶到拉住疯狂中的我,小东北瞬间瘫软在地上变成了一滩烂泥一动不动。他闭上眼长长出了口气,嘴里喃喃着,
“疯子……”
学校觉得事关重大,惟恐祸及己身,赶忙向市教委做了汇报。马钢他妈一听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打了,勃然大怒,当即做出重要批示,鉴于小东北打人的恶劣行径,勒令镇中学对其必须进行严重的处分,其余参与闹事的学生也均受到警告处分,并要求镇中学相关领导做出书面检查。
随后,教委让学校写了份书面材料,大意是说,石柱同学在这件事中,热心帮助同学,表现的十分勇敢。面对邪恶不畏惧、不低头。特评为见义勇为好少年称号。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名声不胫而走,一夜间传遍Y市的各个学校。经过当日围观学生的传扬,不同版本的故事越传越走样。最终的结果就是学校里又多了一个“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