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滕俊川回来上学了,他左手绕到背后托着大书包,右手中指支着大眼镜,像小绵羊一样蜷在教室门外。任老师走近他,抚着他的头,轻声说:“俊川,没事的,我跟同学们说你病了。”在任老师的呵护下,滕俊川的心理在慢慢过渡。
第二天,谢珊珊一来到教室,就迎来一阵惊喜。
五彩缤纷的彩纸从天而降,洒在谢珊珊的身上。
蓝洁送上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深红的花瓣映红了谢珊珊娇俏的脸。
唐炜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一个大塑料袋,瞪圆了眼睛神秘兮兮对大伙说:“别看别看!”然后掏出一个大大的粉蓝色的Hello Kitty公仔,递到谢珊珊面前。谢珊珊不敢接。郭剑锋硬是把它塞到谢珊珊怀里,窘得女主角满脸通红。
很多同学像送礼物给明星一样纷纷献出自己的祝福和礼物,礼物多的让谢珊珊捧都捧不过来。
任老师也拿出一本异常精美的日记本,来到谢珊珊面前,说:“谢珊珊,老师祝福你,天天都有好心情,天天都有进步!这日记本就是见证。”
吴语嫣像变戏法一样捧出一个蛋糕,上面写着:“珊珊,生日快乐,天天快乐!”送给今天的主角。
“谢谢大家!”一向以冷漠示人的谢珊珊再也忍不住了,流下了感动的泪,流在同学们的笑脸中,流在鲜花簇拥中。
在陶敏的带领下,全班人齐声欢喊:“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谢珊珊!”其中,唐炜的声音特别突出。
谢珊珊像是脱了胎换了骨,在校园里见到任何一位老师都鞠躬问好,对任何一位同学都表示出友好。她想在逗留的最后几天中,带走最美的记忆,也留下最好的印象。
这天上午,谢珊珊接到他爸的电话,说转学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明天就可以走。下午,谢珊珊送了一套办公文具给任老师,并附上一封感谢信,感谢任老师帮她找到生活的希望,并许下诺言:“自己去到新环境一定会好好读书,长大后如果有出息,一定会跟妈妈一起好好感谢老师。”
任老师在班里宣布了谢珊珊要转学的消息。同学们听到后纷纷表示惋惜,但也祝愿她去到一个新地方有新的生活,并让她有空一定要回来看看,也希望日后可以在任老师的带领下去看望她。
谢珊珊望着同窗们诚挚的脸,心头涌起无名的感动,鼻子很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撞碰到唐炜亮晶晶盯着自己不放的眼神,谢珊珊有股冲动,想哭出来,想去挽一下他的手。
任老师饱含感情地说:“谢珊珊,我们这里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你想回来就回来,想打电话就打电话。我们会一直欢迎你。”
在文娱委员的建议下,大家送了一首歌《友谊天长地久》给谢珊珊。
“谢谢,谢谢!”谢珊珊内心充满了感动的温情和奋发做人的豪情。
第二天,任老师揣着神圣的情怀进入教室,望着谢珊珊空空的桌子,他觉得在那里升起了希望,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望着窗外那轮冉冉而升的红日,任老师觉得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任老师对自己的职业也有了全新的理解和更深沉的热爱。
“同学们,我推荐一首诗给大家——《理想》,作者,流沙河。大家跟着我读。”在任老师的带读下,书声朗朗,一片和谐。
“任老师——”读书声被朱婷婷发抖的声音打硬生生地打断了,她缩着身子站在教室门口,鼻子红红,脸上有泪渍。
“怎么啦?”任老师心里升起不祥的预兆。
“珊珊和瑶瑶闯祸了。”朱婷婷哽咽着说。
“怎么啦?”任老师的心开始“嗵嗵嗵”猛跳。
“珊珊昨晚和瑶瑶回去收拾行李。她弟弟,那个女人生的,回来过周末。他听说珊珊和瑶瑶也要去他在的那所学校读书,不同意,一边吃饭一边骂。珊珊和瑶瑶吃完饭后不理他,回房间关了门继续收拾行李。她弟弟拼命要进来,珊珊给他进来了,他进去后辱骂珊珊,弄乱珊珊的行李,踩踏她的吉它。珊珊喊他出去,他不肯出去,朝珊珊吐口水,作鬼脸。他们吵得很凶。最后,珊珊忍不住,扯他的头发,瑶瑶也一起扯,不小心,他的头撞到了桌角,撞破了。”
大家吓得呆若木鸡。
“珊珊吓傻了,跑到大厅,狂喊:‘救人啊!救人啊!’她爸爸和那个女人从楼上跑下来,看到他们的儿子头破血流了,赶紧拿东西止血,打急救电话,然后喊骂着让珊珊马上去死。
珊珊跑到厨房,抓了一把菜刀,朝着她爸哭喊:‘我会死给你看的。你本来就不该生下我,你为什么要生下我?我恨你,我恨你们!我会死的,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珊珊的爸爸夺下菜刀,恶狠狠地骂:‘要死等我回来再死!’赶紧送儿子上医院了。”
任老师焦急地问:
“现在呢?”
“珊珊的弟弟没事了。一大早,珊珊的爸爸就把珊珊瑶瑶送走了,送到另外一间寄宿学校。”
“老师,我这里还有珊珊妈妈的一封信。”一边抹眼泪的朱婷婷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一封信,“平时珊珊妈妈都把信寄给我再转给她。珊珊说她这次不敢看,请您帮她看。”
任老师颤抖着拆开这封寄出及接收的邮戳都是深圳的信,心里起了疑云:“谢珊珊不是说她妈妈在香港吗?”
“珊珊觉得那样说心里舒服,所以才说谎。”朱婷婷抽噎着。
任老师一口气读完了下面的信。珊儿、瑶儿:
你们好吗?上个月妈妈寄信给你们有没收到,你们知不知道妈妈挂念你们。你们身体好吗?
妈妈很担心你们的身体。以前有妈妈在身边,现在妈不在,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一定要保养好。生活方面多注意点,平时多吃水果,三餐要吃饱,不能饱一餐饿一餐。不要老在外面吃不卫生的快餐,多喝点汤,多休息。如果有时间多温习功课,学多点知识对自己有好处,不要像妈一样没文化害了自己。
珊儿瑶儿,你们要听话,你们也慢慢长大了,很多事情都应该靠自己做,不要老是依赖别人,日常生活要学会自理,学会独立生活,妈现在也无法怎样教养你们,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外面的人有的好,有的坏,你们可千万别学坏,走错一步就会毁灭一生,你们要争气,不说为着自己的前途着想,也要为妈想想,妈妈活下去就是为了你们,千万记住。
珊,前几天你阿姨来探望妈妈,说你不想读书,又拍拖又打架,妈妈听到你消息很心痛很担心,你这么小就不读书,那你要干什么呢?这么小就在外面流浪,很容易被坏人利用。你这么小,又是女孩子,千万别拍拖打架,到时吃亏的还是自己,妈妈在这里会不心安的。你是姐姐,一定要给瑶儿作个榜样,你要看好瑶儿,别让她学坏。
如果可以见面的话你们跟阿姨来,妈妈有很多话要跟你们说,就写到此了。另外,为什么妈妈一直以来没有接到你们的信,是不是地址写错了,布心的燕萍阿姨来信给妈妈,妈妈都收到了,是不是你们不想写信给妈妈。你们这次接到信后一定要回信,妈妈看你们进步了没有。
附上通信地址:
518000 深圳市××劳教所×××信箱
顺祝 身体健康 学业进步
母亲(草)
2006。11。17
“老师,珊珊让我转告您,她一定会改变的。”朱婷婷吸了一下鼻子,说。
“是的,我相信。”任老师出神地望着窗外那轮艳红的太阳,千言万语,塞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