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中清来到汽车站的时候,李明浩他们刚刚和长辫子女孩那一帮人分手,从谈话中得知,长辫子女孩叫叶群丽,她们原来准备和李明浩几个人一起去的,哪里知道一下车就打通了宜昌老乡的电话,所以决定先和老乡们一起去他们做事的工厂,李明浩留下了陈中清工厂的那个电话号码,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
叶群丽满面羞涩地说,我就叫你明浩哥哥吧,我会记得你的.
李明浩说,有时间我会去看你们的,我们相隔也不是很远.
送走了叶群丽她们,李成义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完全不知道陈中清现在为了接他们几个人,好不容易从当地找到了一辆微型面包车,陈中清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中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一见面,李明浩伸手打了陈中清一拳头说,你这家伙,几年不见,怎么搞得像小老头一样了,仔细一看,陈中清的头发里面已经有了几根白色的.
陈中清说,你以为我们在这里活得很潇洒呀,老板他妈的一个个哪里会把我们这些打工的当人看待,我们每天都是吃人饭做牛活.他一边说笑着,一边热情地帮他们把行李往车上搬.
李明浩一把拉过李成义,对陈中清说,这是我们村东头东发叔叔的小儿子,叫李成义.
李成义说,中清哥哥,我很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我们老家很多人都知道你中清哥哥的大名,你是我们村里的骄傲啊.
陈中清说,哪里,我们只是在外面混得有一口饭吃.
李明浩又指着陈丽芬说,这个你不认识,这是陈任清叔叔的大姑娘.
李成义抢着介绍道,她叫陈丽芬.
陈中清笑着说,这个就是丽芬呀,说起来我们还是一个家族的,只不过以前我看见她的时候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现在长成大姑娘了.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走吧,陈中清说,我们先去把东西放在房间里面,然后找个地方吃饭.
在陈中清住的地方,早就有一大群老乡等在那里,他们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这都是陈中清叫来陪他们吃饭的,虽然时间已是初冬,他们却都穿着清一色的T恤衫,在外面打工虽然很艰苦,但是有一点,只要是老家来了什么人,大家都是要互相轮流着做东接客.
陈中清为李明浩一一介绍自己的老乡们.
陈中清说,我和明浩几年不见,看见他还是这个样子,我很高兴,在同学里面,我们是打架最多的.
李明浩说,惭愧,都是小时候的事情.
陈中清说,我现在是不敢跟你打架了的,我在这里每天累得不像人,你却整天在部队,把自己练成了钢筋铁骨,我哪里还是你的对手.
李明浩拿出一包红金龙的香烟请大家抽,这里的气氛热闹非凡,随后,一大群人往外面的餐馆走去.
他们点了几个菜,十几个人开始喝酒.
陈中清说,来,什么也不要说了,今天你们从老家来,咱们应该高兴,我先和明浩喝一杯.
李成义连忙端起酒杯站起来,他说,真的是没有想到,长大后的今天,我们能够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又走到了一起,对了,有一句老话怎么说的,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来,今天我们要来个一醉方休.
老乡们轮流跟他们敬酒,到后来陈中清和李成义都喝多了,最后餐馆老板也来了.李明浩才知道原来这家餐馆也是老乡开的,除了吃饭之外,闲暇时间老乡们还可以来这里打扑克和玩麻将.
一顿饭下来,从餐馆里面回到陈中清住的地方,天色已经很晚了,老乡们加班的去加班,睡觉的回去睡觉了.
李明浩和李成义、陈丽芬跟随陈中清一起回他住的地方休息.
房东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她看见陈中清带着三个人回来,就操着一口纯正的广东白话和陈中清叽里呱啦的说了半天.
李明浩虽然听不大懂老太太说的什么,但是从陈中清的神情中,他可以看出,老太太是不欢迎他们在她家留宿的.
陈中清耐心地跟老太太解释着,他们就在自己的租住的房间里面搁置一个地铺对付一个晚上,明天他们就要去找工作上班的,可以看见老太太一脸的勉强和无奈.
大约到夜晚一点钟的时候,李明浩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严厉的喊叫惊醒了,只见几个身穿治安联防服装,胳膊上箍着红袖章的人用白话叽哩呱啦的在说着什么.
陈中清在极力地解释着什么,李成义和陈丽芬早已经被几个人联防队员带着,两个人吓得浑身不停地发抖.
李明浩暗叫一声不好,原来这里管得这么严格,他现在担心的是李成义和陈丽芬被当做卖淫嫖娼抓住就不好办了.一个瘦猴样的联防队员恶狠狠地用脚把李明浩踢了一下.
李明浩问,干什么?
瘦猴联防队员说,查暂住证的,你有没有?
李明浩说,我们昨天晚上才来,根本来不及办理.
那就跟我们一起走.瘦猴联防队员说.
李明浩说,我们明天早上去办行吗?
瘦猴联防队员说,不行,起来,快些穿上衣服跟我们一起走.
李明浩问,去哪里?
瘦猴联防队员说,去派出所.
李明浩说,请问,我犯了什么法吗?
这时候,走过来一个身材魁梧的联防队员口里用白话骂了一句话,丢你老母,少他妈的啰嗦,叫你跟老子走你就走,说完,一拳朝李明浩的脸上打来.
李明浩只是稍微把脑袋一偏,顺手抓起他的手腕只轻轻一推,那个联防队员一个趔趄,差点把另外的两个队员撞倒在地上.
几个联防队员手拿棍棒一涌而上,将李明浩团团围在当中,只见李明浩迅速抓起了一条长板凳握在手中,一时间那些联防队员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陈中清手里拿着一包香烟一边赔着笑脸一边发烟说,我这个老乡刚刚从部队的回来,他性格不好,请各位原谅.几个联防队员丝毫不理会他的求情.
一个联防队员拿出对讲机喊叫着,不一会的功夫,一个身穿公安制服的人带着七八个联防队员赶到了现场.
那个身材魁梧的联防队员向身穿公安制服的人说,他没有暂住证,叫他跟我们走,他竟然还敢打人.
李明浩说,你要说清楚一点,首先打人的是你.
联防队员看见这个阵式,往前面跨了一步说,老子就是这样,怎么样?我们是在执法,你他妈的不服气,能够怎样?
身穿公安制服的人瞪了那个联防队员一眼,说,你不要说了,我就知道你们晚上出来喜欢瞎搞,我们不是经常教育你们吗,执法要文明,特别是晚上的行动,一定要讲究方法,现在我们广东治安队伍的名声很不好,很大的程度上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搞坏了的.
联防队员还想说些什么,被他旁边的一个人拉了一下,他只好很不情愿地低下了头.
随后,他转身用普通话对李明浩说,这位兄弟,实在是对不起,我们的同志们有些地方做得不对的,希望你原谅,你能不能够先把东西放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说话.
李明浩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长板凳.
穿公安制服的人接着说,我是警察,我们查暂住证也是执行公务,防止犯罪分子潜逃到我们这里,希望你配合一下好吗,他上前把自己的证件递给李明浩看.
李明浩只瞥了一眼,对他说,他要是像你这样,我肯定配合,他一进来就打人,我们今天下午才来,这里还有火车票做证明,只是没有及时去办理暂住证,也不是犯了什么法,用得着拘留吗?
警察说,把你的身份证和火车票给我看一下吧.
李明浩从口袋里面掏出来给他看了,那个警察又要求看李成义和陈丽芬的身份证和火车票,他们的行李在火车站弄丢了,好不容易才从口袋里面找到了火车票,却拿不出身份证.
警察回头对十几个联防队员说了些什么,对李明浩说道,你休息吧,明天上午去派出所把暂住证办了.
那个身材魁梧的联防队员对警察说,就这样放了他?
警察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几个联防队员把李成义和陈丽芬带走了.
陈中清叹了一口气说,这里总是这样,这些广东人根本就不拿我们外地人当人看,他们这样查暂住证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搞几个钱.今天你算是好的,以前他们打人不知道有多么凶狠,我刚才差点吓糊涂了.
李明浩说,这些人完全是欺负我们不懂法律,他们凭什么随便抓人,动不动就关人,这些都是违法的行为.
陈中清说,这些事情太多了,我们外地的打工仔有谁敢去跟他们讲道理呀.
李明浩说,你发现了没有,今天晚上来的真正警察只有后面赶来的这个才是的,他们这些人,其实就是打着公安队伍的旗子在外面胡作非为.
陈中清说,是的,你说对了.以前,我们看见过许多这样的情况,好像是没有见到警察出面,今天应该还是个意外,如果不是你这么一闹,恐怕也真的就被他们搞过去了.
李明浩说,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成义和丽芬应该怎样处理.
陈中清说,这个简单,明天早上,去我们单位找经理写个证明,就说是我们工厂招工,叫你们来这里的,然后拿到派出所去交几个罚款人就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