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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大有来头

光头听得汤九“接引”二字,认定他和本教有缘,以他的性子,必然是要把汤九带走的。若是能让汤九心甘情愿,那是最好不过,以后行事也方便的多。

见着黑衣眼露杀意,自然大喜,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就对汤九伸出了橄榄枝。

“贫道阿弥陀,可传你无上因果大道。”

天色越发明亮了,初升的太阳变得耀眼起来。

汤九正对着朝阳,朝阳前有光头熠熠生辉,光头竖掌为礼,口称阿弥陀,又号称有无上因果大道。

《阿弥陀经》中说:尔时,佛告长老舍利弗,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其土有佛,号阿弥陀,今现在说法。

汤九听得阿弥陀之名,不禁以手遮眼,只觉眼中尽是刺眼光芒,着实难以直视。

他目瞪口呆,直愣愣看着自称阿弥陀的光头,喃喃道:“阿弥陀佛?”

本以为是接引准提这两个传说中的佛教始祖,不成想却是尊更加熟悉的佛陀。说起阿弥陀,许多人大约不知其人,但“南无阿弥陀佛”又有哪个不是耳熟能详?

阿弥陀,无量寿,无量光之名。

先有黄帝女魃上门,隔天,这光头声称自个儿乃佛祖阿弥陀,以无上因果大道相邀,汤九难免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倒不是与有荣焉,而是被这种不良的高空抛物砸得晕乎乎。

“阿弥陀佛?”阿弥陀又是惊喜难言,他执掌大教多年,威严无双,想来这一趟号山之行失态的次数比之过往无数年都多了。

“佛?”

自汤九口称接引,阿弥陀就觉此语与本教有缘,当是本教大兴之机,此子随口言语便关乎紧要,着实与本教有缘,此刻听着汤九在自己法号之后加一字,冥冥之中天机震动前所未有,即便“接引”二字也比之不得。

“佛!?”

阿弥陀双眼金光直射出尺许,脸上狂喜之色难以掩盖。

世间无佛,即便阿弥陀,也自称贫道,修无上因果道,为道法,而非佛法。

汤九此言方出,阿弥陀震颤不已,只觉一轮骄阳自身后跳起,前方一时大亮,不留方寸黑暗,又似一柄长剑冲天而起,斩破长生路上无数障碍。

阿弥陀脑后光轮忽现,金光迷蒙,一时间竟辨不来究竟有几道。金光虽盛,却不大耀眼,反倒像是朦朦胧胧的迷雾,弥漫开来,似缓实快,转眼就把阿弥陀笼罩。这金雾是如此纯粹,以至于透过金色看去,身形高大的阿弥陀朦胧间更壮了几分,竟成了金身铜人。

金雾动着,转而缩小。阿弥陀像是块磁铁,金雾迅速吸附到他身上,逐渐变得薄,变得透明。等得金雾消散,众人才发现,阿弥陀却是矮了几分,消瘦些许,眼前这人的的确确是个金身铜人。

“阿弥陀佛。”阿弥陀金光闪闪,双手合十,眼中金光凝缩,逐渐化为两朵莲花,莲花微微旋转,一股子安详的意境弥漫开来,只听他说道:“有缘,贫道与你有大缘。”

只听汤九说了一句“阿弥陀佛”便道法大进,自然是极其有缘的了。

九州大地,无数道隐藏在黑斗篷之中的人影眼现金色莲花,双手合十,手腕上墨色佛珠转动,口称阿弥陀佛;极西之地,无垠荒漠,无数宏伟佛庙之中,阿弥陀塑像金光大作,洪钟大吕之间,阿弥陀佛响彻天地,往来人等皆尽手持佛珠,谢顶礼佛,恭敬稽首,口诵阿弥陀佛。

眼前,与阿弥陀佛极有缘的汤九缩了缩脖子,对他那副得道高僧的尊容丝毫不感冒,错了,这已经不是高僧了,阿弥陀佛当面,这可是得见佛祖,上西天了都。

阿弥陀眼中金莲不是凡物,微旋之间,摄人心智,即便道行高深如黑衣修士,也有一瞬间失神。奈何汤九毫无所觉,即便阿弥陀缓缓升空,不得不仰头视之,他始终觉得,这个浑身金光闪闪,眼中情意绵绵,疑似佛教老祖宗的秃驴像极了大街上拦路作揖,口称“施主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的神棍。

君子不语怪力乱神,汤九第一次接触神怪之属便留下了神棍的印象,往后风雨漂泊中回首今朝也少不得感叹一声命运真是个贱人。

奈何,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若是口出狂言,惹恼了这尊老祖,只怕顿时身首两分。

汤九一直以为自己身为穿越众,莫名其妙来到此地,即便此间种种与以前关系莫测,自己也不是传说中身具王八气质,虎躯一震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盖世英豪,即便此刻凭着一句“接引”和“阿弥陀佛”惹得秃驴狼性大发,恨不得掳了自己回去好生疼爱,他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大胜常人的优点。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收起獠牙,努力蜷缩身子,丝毫不敢放肆。

幸好,此刻并不是和一头凶猛老虎狭路相逢,分明是二虎竞食之局。

汤九看了看身旁的黑衣,暗自松了口气。即便这黑衣看着就不是老实人,但那一言不发就上来砍人破阵的秃驴更不是好人。这黑衣怎么说也和自己那第三个名字搭点边,即便再过分,即便眼露滔天杀意,想来也不至于牵连村子。

“佛祖啊。”汤九开口说道:“小子我倒是想三叩九拜,早晚请安,只怕有人不愿意小子遁入空门。”

相当粗陋的挑拨离间,汤九信口开河,奈何就是有人喜不自禁,压根不在乎他这些小花招。

“哈哈。”阿弥陀闻言大笑,说道:“好好好。”

“今日先有大弟子,再有二弟子,本教当兴,贫道……不,我佛当兴!”

阿弥陀认定汤九与西方教和自己有极大因果,此刻听着汤九话语,不管他是否真个有心投入门下,话以出口,难不成还能赖了去?

他心中欢喜难言,话里行间只说以汤九为二弟子。那大弟子之位自然便是祠堂中茫茫然的齐明觉了,无人知晓他这话里意思,也没人会把他这话放在心上。

阿弥陀却满心欢喜,大笑间,反璞修士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发散出来,宛如一阵大风吹过,衣裳猎猎。

这风却吹得有人不爽了。

“哼!”黑衣修士冷哼一声,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被风吹起的衣角扭捏着贴下,不再随风飘荡,却宛若活物般蠕动起来。

汤九看去,黑衣像是涟漪阵阵的水面一般波动着,连带着修士的脸也波动起来,不再清晰。这种波动越来越剧烈,微澜变巨浪,一层如油般粘稠,却又像轻纱般透明的黑火陡然间燃起。

黑衣修士眼神凛冽,黑火熊熊。

“好大的狗胆!”他声如寒刀,微仰着头,手中长刀也逐渐被黑火侵袭,冷冷的金色成了诡异的黑。

也不知是阿弥陀放肆大笑惹恼了他,还是肆无忌惮散发反璞气息惹恼了他,又或是光头当着他的面就要收汤九为徒,视他于无物惹恼了他,黑衣修士气息越发阴冷,那燃起的黑火张牙舞爪,却又将他满心怒火展现于外。

“咒己!”黑衣修士单手捏了一个法印,声音低沉。

随着法印不断变动,黑衣修士身上火焰越发诡异,他自己也越发的诡异了。黑火宛若活物,扭动着,侵袭着一切,包括黑衣自己。他的身形逐渐消失在黑火中,旁人看去,只见一团人形火焰手持长刀而立,仅能从火焰中心处过深的黑暗中隐约看出五官。

黑衣修士转眼化作火团,他手中法决却没停,黑火震动间,一个个法决飞速转动。他倏忽间飞上半空,恰恰高出阿弥陀一头。

显然,黑衣修士这法术与之前咒杀柏远东等人的黑火咒同出一脉,后者杀人,前者却诡异地将自身从有形化为无形。这黑火咒极神奇,眼前这“咒己”似乎也只是承上启下之术。

“三分咒!”随着黑衣修士法印的变化,他化作的黑火剧烈扭动,刹那间分作三份,三个一模一样的人形火团隐隐连成正三角,包围着阿弥陀。

黑火诡异,黑衣更是莫测。

“跳梁小丑!”一个黑衣说道。

“坐井观天!”第二个说道。

“狂妄放肆!”第三个说道。

句句相连,宛若独立三人。一人化火三分,却像是一母同胞三兄弟,更怪异的是,那唯一的长刀此刻竟也一化为三,三把刀上黑火熊熊,刀锋难掩,哪有半点虚假?黑衣“三分咒”颇为神奥,与那传说中老子的独门秘术一气化三清有异曲同工之妙。

黑衣显然怒极,三人语气凌厉,怒火滔天,眼见着就要对满脸笑的阿弥陀动粗。

阿弥陀面对着似乎能烤焦人灵魂的黑火却依旧脸色从容。

“果然如此。”他显得胸有成竹,似乎黑衣这诡异的分身之术在意料之中,波澜不惊地说道:“反璞期就只能用出三分咒。”

“九道金身!”阿弥陀脑后光****亮,显出九道轮廓。九道光轮散发着凝实灿金色光芒,却没有像抵挡汤家村法阵时那般一闪而逝。透着几分凝实的灿金色并没有让阿弥陀金光四射,相反,他浑身光芒都消失不见,露出他金子般的身体。

“哈。”阿弥陀盯着眼前黑衣,并没有着急动手,反倒开口说着:“不知是哪位夏公当面?”

公,大公也,唯有享三公尊位者才能如此称呼。夏,自然是有夏,大夏,放到如今,却只能是夏遗族。夏遗族的大公,那是夏遗族中,除却夏后的最顶级存在。

强大而诡异的黑火咒是夏遗族招牌式的法术,向来只有夏后和三公氏族一脉相传,逐渐便成了四者的身份象征。眼前这黑衣想来只能是三公中人,他可没想过黑衣会是那强大无比,霸道绝伦的夏后。

天下间最强,最神秘的莫过于历代王,不管是夏王,商王,还是周王,只要是王,便都是强大而神秘的,即便是夏亡了,商亡了,只要遗族中有王者出,则定能独占一方,香火不灭。

王各有独特传承,为王储时必为惊才绝艳之辈。夏遗族的王称为夏后,当代夏后五百年前履位之前便是最最神秘强大的青年修士。他的神秘在于,即便连阿弥陀这般手眼通天之辈也没法得见真容,他的强大在于汉水之滨那一战。正是这传奇一般的王亲手以后羿弓取了暴君周昭王性命。

夏后岁不过千,却成名五个宇纪之前,其中蹊跷大族皆知。阿弥陀来头颇大,也知其中底细,故此虽不曾见过,却深知此人天之骄子,性格霸道异常,若是夏后分身当面,哪有这般好说话。

“哼!”三位黑衣同时冷哼出声,却不答话,“呼”地一声,三道咒身一前两后,同时冲向阿弥陀。

阿弥陀眼中精光剧烈波动,一丝丝金光出现复又消失,他身上金光越发凝实,宛若一件黄金战衣。

“喝!”阿弥陀一动,连带着这金光灿灿的圆球也一起向着黑衣修士迎了上去。

“轰!”

天空中两位显然底蕴不是一般厚的反璞修士打出了真火,雷鸣般的碰撞声响彻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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