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本想将从高一时起就贴胸挂着的这块玉石摸出来，好好端详一下，不过因为闻天在旁边坐着，他和张让都是雁过拔毛的主儿，只要看到同学手中的东西，不管这个东西是贵是贱，只要他俩好奇或者想要，软磨硬泡，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到手为止。
这块玉石是方雨的一个异性发小寄给他的，尽管方雨并没看出这块玉石的出奇之处，不过还是非常珍惜的，从记事起父亲就不知去向，只有母亲这一个可靠的亲人，这位发小又给了方雨一个纯洁而温暖的异性友谊，所以这块玉石说什么也不能让闻天和张让这俩无赖发现。
方雨隔着衣服摸了一下这块玉石，硬是忍住好奇，将手放下。
闻天洗完了脚，踩着方雨的被褥蹭了几蹭，方才上了自己的床铺，然后垂下头来，说道：“喂，方雨，你帮我把洗脚水倒了。”
这不是第一次，方雨也不以为意。
方雨端着闻天的洗脚水，走到寝室门口时，闻天还打趣道：“方雨，反正你在学校的日子不多了，以后再想为自己同学服务，怕是没机会了，哈……”
等方雨倒完了洗脚水回到寝室时，闻天和张让也都睡着了，还没到熄灯的时候，方雨抓住这点儿宝贵的时间，继续记了若干的英语单词，直到熄灯。
虽然方雨享受了一整天的惊喜，不过毕竟忙了一天，也很乏了，一盖上被子，这眼皮就跟异极磁铁一般，迅速的黏合起来。本来方雨想摸一下贴着胸口上的这块玉石，可是手刚一放在胸口，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沉睡中，招笔仙时出现在胸口的这团温热，再一次出现了，并且持续膨胀直至占据了身体的全部，随之全身一阵麻木——所有的毛孔都跟伸懒腰一般舒张开了……方雨不知道这一切是梦境还是真实的感受。
如同漂浮在温度恰到好处的温水中一般，方雨重新回到第一次见过的上清下浊的去处，如同子宫中的胎儿，方雨的内心一阵宁静和祥和。
头上为天，星辰历历在目，身下的浊气已经凝实为大地，宽厚稳健。
此时方雨盘膝趺坐，双手各放置在双膝上，手心朝上。
方雨知道这是自己，可是为何同时又那么陌生？且不说这里无论是现实或者是梦境，方雨从来没到过这里，这是什么样的去处？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生生不已，是为天道……
突然在这处奇妙的天地，回荡起如行云一般翻滚的声音，浑厚、威严、沧桑，乍一听，如同闷雷阵阵，但仔细听来，好像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在说话。
这……这是谁在说话？
方雨心生惧意，散开双腿，站起身上下四处打量着，可是脚下凝实的大地，双脚踩下，竟有着虚空的感觉，方雨一步也不敢迈，生怕双脚踩空，便要跌入比深渊还要神秘的存在。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方雨在这个奇妙的天地里，有点打熬不住，想尽快回到现实世界，壮着胆子大声喊道。
如闷雷，同时又如龙吟一般的声音再次回荡：大道……道……道……无情……无情……无情，以万物……万物……万物……为刍狗……刍狗……刍狗，常与……善人……善人……善人……，缘法……降之……降之……。
方雨仔细听着：大道……道……道……无情……无情……无情，以万物……万物……万物……为刍狗……刍狗……刍狗，常与……善人……善人……善人……，缘法……降之……降之……
将不断回荡着的尾音去掉，便是“大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常与善人，缘法降之。”
乍一听，颇为低沉，可同时每一个字都会清晰地送入耳中，哪怕捂着耳朵，也听得清楚，蕴含着无尽的沧桑和威严，随着这段话不停的回荡，如同滚滚天雷在这个奇妙的世界舒卷回荡，在方雨的头脑中如巨龙般翻滚，竟然振聋发聩一般，随着声音的回荡，方雨觉得有些头昏脑涨，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这话又是什么含义？
方雨记得自己明明躺在寝室的床上睡觉，那么此时所在的地方，一定是梦境，对，是梦境，不过这场梦境如此玄奇，实在是消化不了，还是尽快醒来的好，然而发出这段言语的力量，似乎怕方雨忘记了这段话，仍不停地重复，回荡。
“好了，我记住了，不就是‘大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常与善人，缘法降之’吗，喂，我该怎么称呼你，你到底是谁，老跟我说这话干什么？我的脑袋都快被涨破了！”
方雨不知道该冲着谁说话，捂住自己的头，单单朝着虚空喊道。
似乎那个神秘的力量感应到了方雨的情绪，同时也知道方雨的确记住了这段话，不再有任何声音。
玄奇的世界一下回复了宁静，方雨的压迫感立即消失，几乎要涨破了头也恢复如初，方雨长出一口气，自然而然地抬头仰望，深青色的天空，正中央的北极星灼灼闪耀，方雨还真没见过如此清晰的星星，有些呆住了，联接北极星的，是北斗七星的天枢、依次是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北斗七星以北极星为轴，如同指针一般顺时针旋转，同时天之四极四灵二十八星宿也如同走马灯一般，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围着北极星旋转。
方雨在童年时喜欢看夜空，但从来没想过星空会以这种速度旋转，真是太神奇了，方雨看得呆了，连挪动一下身体都不肯。
如此璀璨干净的星空，在方雨的视野中越发清晰，甚至可以看到如蜘蛛丝一般极细的星芒，在天空中交织着，随着星芒越来越清晰，甚至如同细雨一般降临，方雨直觉这些星芒对自己有着莫大的好处，闭上眼睛，在自己的思维世界中想象着这片奇妙的星空，方雨周身降临下来的星芒似乎感应到什么，倏的一下收束在一处，顺着方雨头顶百会徐徐注入，四肢百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清凉无比，血脉和筋肉中的杂质顺着毛孔被逼出了体外……
方雨一睁开眼睛，看到从窗外透进来的微明，知道该起床了。
咦，怎么回事？
方雨发现从头到脚，一身的污垢，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哪来的污垢？
室友们都睡得跟死狗一般，方雨不认为是闻天和张让搞得鬼，方雨用食指指尖点了一下手背，污垢极为粘稠，竟然能拉起一条细丝！
方雨再闻了一下手背，竟然是一股淡淡的腐臭，像臭肉！
这么脏，不想想办法怎么行。方雨赶紧起来，弄响了床，上铺的闻天朦胧的嘟囔了一句。方雨轻手轻脚叠好被褥，穿好衣服，找出自己的毛巾和其他洗浴用品——时间还早，出去洗个澡还来得及。
方雨从来没洗过如此肮脏不堪的澡，澡巾过处，是一条条滚动着的如同蚯蚓一般大小的污垢，噼噼啪啪地掉落在脚下，亏得方雨来得早，浴室内没有任何人，否则旁人看了，八成会对方雨近乎蜕皮一样的洗浴咋舌，方雨搓了一阵后，觉得身上的污垢清理得差不多了，方才想起应该好好端详一下贴胸口佩戴的玉石。
因为是在浴室内，水汽氤氲，方雨尽管将贴胸口挂着的玉石托起来，此时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再隔着白雾，无法看清楚。
方雨将玉石握在手心中，回想起送给他玉石的发小——田秀秀，不知道她在他乡还好吗？
掉落在方雨的脚下、还没被从莲蓬掉落下来的水冲走的、如同蚯蚓一样的这片污垢，告诉方雨，从昨夜睡着后一直到今天早晨醒来，所经历的不完全是梦境，至少，在这个梦境中，方雨得到的变化是真实的，刚刚从身上洗下来的污垢就是证据，方雨自己也十分肯定，这都是身体里的垃圾——排出如此之多的垃圾，身体轻松得就像是体重减去了一半似的。
身体上的变化，并没有使方雨欣喜太久，毕竟还要面对棘手的处境——今天是月考的第二天。
吃完了早饭，方雨还像是昨天那样，在操场的一角发了一阵子呆，不过有一点使方雨心里有些慰藉，就是昨天从晚自习开始一直到睡觉前记下的单词，仍能清晰地在脑海里列队出现。
在考试前，方雨和其他同学一样，先到班级做一下准备，在这个过程中，方雨的心里不免忐忑。
配合方雨的心情，乔墨出现了，坏笑地看着方雨，流露出来的快意，就跟目送仇人上刑场似的。
“方雨，我们该走了。”林菲因为和方雨同在一个考场，在门口招呼了一声方雨。
“菲儿，这回能考第一不？”乔墨不再看方雨，屁颠屁颠地小跑到门口，对林菲讨好地笑着。
“跟你有什么关系？”林菲回敬给乔墨一个白眼。
“肯定能考第一，我乔墨的眼光差不了。”乔墨说完，回头一指方雨，“还有你，这回来个倒第一，你们俩一个带头，一个断后，哈哈……”
面对乔墨的揶揄，方雨只能沉默。
“无聊。”林菲狠狠地蔑视了一下乔墨，也不等方雨，转身离去。
方雨面对发下来的试卷，偷眼看看四周，这一科数学，对于优秀的文科生来说，都是非常棘手的，何况方雨呢！
由昨晚的梦境带来的变化，使此时的方雨更能清楚地查探到四周三米开外他人的内心，包括林菲在内。
若干解题思路如同爬虫一般萦绕在方雨的脑中，无论是采用哪一个，都足以让方雨的试卷钵满盆满。
面对着自己仍是一片空白的试卷，方雨就像是一个因嘴馋偷大人的钱买零食的孩子，面对唾手可得的诱惑，不断说服自己，就一次，就这一次……
方雨终于在自己的试卷上写下从脑海中筛选下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