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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断魂崖

入夜,天气变得更冷,四周寂静异常,除了偶尔可以听到的呜呜之声,凄厉至极,站在镇魔塔顶层,往远处看,这冤魂谷的形状仿若一个武林高手,手持一柄巨剑,从天空向下一剑划过,斜斜的,在连绵不绝的两座山岭之间,划出了一道裂缝,窄而细长,且深不见底。镇魔塔就建在这条裂缝入口的山顶之上,近北朝东。

如此寒冷夜晚,荒野之地,陡峭的山路上,走着一个人,全身着黑,隐约可见手中握有一剑,也为黑色。他刚从镇魔寺中下来,脸上还带着怒气,也许是刚刚在寺中让他吃了一肚子气,不然何以让他半夜在山中赶路。翻过三座山之后,才算是出了冤魂谷的地界,到了那,会有一个小小的市集,有一家小店,兼顾着卖些熟食,还有浑浊的水酒。

“叮”一声响之后,黑衣老者身形灵动,原地纵起,往路旁一块突出的石头上,脚一点,借力已到了高处一棵大树背后,原地有一支箭,箭头已断。

“不知是道上哪路的朋友”黑衣老者在树后大声喊话,与此同时剑上裹着的黑布已落地。

“姓冷的,你犯下二十七起命案,奉州牧落大人之命,特来捉拿你,放下你的剑,可免一死”黑夜中,也不知是谁在喊话,随后,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且越来越多。

“落老贼,朝廷走狗,当年你也是绿林起家,你杀的人又何止二十七个,有种你站出来,你我生死见分晓”黑衣老者,一边喊话,身形一边在树林中不断变换方位。

没有人搭话,回应他的是带着火光的箭,嗖嗖响个不停,在这之中,火箭闪着光亮,是扰乱人的心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火光之中,还夹杂着更多的暗处射来的箭,让人防不胜防,混乱中,感觉火光越来越多,分不清是火把,还是射出去的箭。

黑衣老者在黑夜中借着微弱的月光快速在林中移动,前方出现了火光,很显然早已有人守候在此,右边是悬崖,唯有向左侧高处而去,越向上走,树林越密,勉强人能从其中通过,而坡也变得越来越陡,时间就在这样快速穿插纵跃中度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没有了任何阻挡,黑衣老者穿出了哪片密林,左右都是悬崖绝壁,往下看黑呼呼一片,只有正中是一块巨大的岩石斜斜的伸了出去,但也是绝路。在最顶端站着一个人,全身甲胄,武将打扮,单从样式看来,腰间挂着一柄公门中很常用的快刀,只是鞘显得又宽又长,此人戴着头盔,月光下泛淡青色,看不清其样貌。

此武将背着手,仿佛很悠闲的在崖顶上散步,仰头看月亮说道:不愧是叫“断魂崖“真是鬼斧神工,像是凌空伸出去的剑刃,奇险奇绝,当真是世间少有,呵呵!上崖者必断魂,有死无生。

叮叮叮叮!一阵乱响,黑衣老者周围掉了一地的断箭,身上并没有中箭,但他嘴角却淌出了一缕血迹,右手紧握着剑,左手挡在胸口,手中握着一粒核桃大小,黑色的小球。

最终,黑衣老者还是没有忍住,咳出了一口血,他紧咬牙,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崖上之人,许久才缓了口气说道:看来,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先派人封锁前后道路,乱箭齐发,逼我荒乱之中上断魂崖,消耗我的体力,然后故意说话,放松我的警惕性,转移注意力,接着提前在树上埋伏好的人背后放冷箭,你知道这些我都能躲过,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你最后放暗器做准备。

崖上之人哈哈大笑道:世人都以为暗器必是锋利之物,或者带有剧毒,太过阴险狡诈,因此,江湖中人都耻以用暗器伤人,家师传给我的是以石子打人正面,以此示警的打穴手法,并不会害人性命。我只不过略微改进了一下而以。

黑衣老者冷笑道:呵呵!好阴险的暗器,用精钢打造成圆球,力大势沉,闲时手中把玩,与人交手之时,乘人不备,发出时无破空之声;表面涂成黑色,豪无反光,速度不算最快,但却令人防不胜防,虽不致人于死地,却胜在重量,可致人内伤。

崖顶的武将双手拱了拱,谦虚的说道:过奖,过奖,只是与你切磋切磋而以。道上的人都称你为“冷大侠”甚至尊你为“三剑之首”落某人虽不才,可从没杀过手无寸铁之人!。

“放屁!哪些人都该死!呸!道貌岸然的小人,老夫耻于与你同列三剑之中,来来来!看看是你的暗器快,还是老夫的剑快”。黑衣老者话未说完,身形已动,双手握着那把黑色的剑,大踏步向崖顶狂冲而去,也不知是剑随人动,还是人随剑而行。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微风吹着雪花在空中打转,形成一个又一个漩涡。崖顶两人交手已过百招,黑衣人剑法如狂风急雨,剑剑直指对方要害,但速度却越来越慢,身形跌跌撞撞,且越到后来,越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看着就像用胸口往对方刃口上撞,有同归于尽之势。

另一方,武将拨出了鞘中的兵器,此时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一把宽刃的长剑,厚重而势慢,黑夜中带着风声,从一开始就是防守的状态,毕竟身有甲胄,对方的剑每每刺重要害,避无可避之时,他便身形微动,剑尖刚好从甲片上险之又险的滑过。武将的剑法沉稳不乱,开合之中,张驰有度,剑身在黑夜中晃动,如鱼跃水面,片片鳞光,压得黑衣人节节后退。

急风夹着细小的冰粒,从天而降,整个山谷白茫茫一处,在呼啸声中,让人睁不开眼。天气大变,断魂崖上,狂风大作,气流激荡。黑衣人从一开始便落入了对方算计之中,且又被沉重的暗器伤到,慢慢的,已开始不支,身中数剑,在大口的喘着气,虽避过了要害,却已经是重伤。

断魂崖上,胜负已分,岸顶上站着黑衣人,倒下去只是时间的问题。

“把哪些贱民放下来!”另一边站着的武将吩咐道。

“是!大人!”林中一人应道。

“冷大侠!,你前几日在江边劫了一只官船,朝中的王大人,回乡守丧,他只是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却被你所杀,船中财物,洗荡一空,你把银子敲成碎块,沿路散发,这些人是在我来荡风山,上镇魔寺之前所抓,此众贼民,偷用官家财物,聚众为盗,来人,把他们给扔下去”。武将吩咐道。

树林中,出现了微弱的光,是几人打着火把,林中树上先后放下十几个人,老少皆有,小的年幼不足,老者须发已白,更甚者,还有一个大肚子的孕妇,这些人头下脚上,全身捆绑,口中塞着布,吊在半空中,其中几人浑身是血,早已死去多时,剩下的也是奄奄一息尚存。

“啊!”黑衣人眼睛血红,仰天大吼!骂道:老贼!你死后必将受千刀万剐之刑。

“这世间事,有能者居之,妄图不劳而获,就是此种下场,再说!这些人的死,也是拜你所赐!”

武将话说到这,笑了,眼中放寒光,冷冷的瞧着这些人,说道:我知道你是刚烈之人,不过!,你要是肯留下人头,我倒是可以考虑,把这些人给放了。

黑衣人只说了两个字“做梦”便一头往崖下栽去。崖旁,众官兵包括为首的武将,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黑衣人早已跳了下去,甚至在落下去的瞬间,还保持着右手握剑的姿势。深谷之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啊!”久久没有散去。

众人一阵沉默,无语。

“州牧大人,你看此事该如何!!办”一个将领小声的问道

“这些贼民全扔下去!天一亮就去谷底看看还有没有活的,还有把贼首“冷宏”的人头给我拿回来”武将打扮的人说完这些话,头也不回的下山而去。

“是!”几个将领恭敬的立在一旁,应道

镇魔寺晨钟在山谷中回荡,大雪刚停,天蒙蒙亮,断魂崖下,冤魂谷中,雾气缭绕,在谷底一侧,四周满是碎石,崖壁一侧,看似无意,却又是刚刚好,有一块椭圆的青色石板,光滑无比,上面躺着一个人,全身落满了雪,口中还有微弱的气息,旁边用一块黑色的破布裹着一个婴儿,露出一张小小的脸,呈青色,看样子已没有呼吸。

此人正是当夜从崖上跳下的黑衣老者,他微微睁开眼,奋力扭头看了看四周,周围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又过了好久,一番挣扎之后,终于坐了起来。转过身,他看到了一旁的婴儿。

“哎!”黑衣人一声长叹,昨夜之事历历在目。他强忍一股悲愤之气跳下崖之后,满腔的怒火仿佛在胸膛中炸裂,一瞬间,看着黑洞洞的天空,他脑子里想了很多,想到自己的一生,哪许许多多的事,更多的是恨,恨“落凌风”恨这天下人,恨这天地,为何如此不公,仰天怒吼,“啊!”宣泄这心中太多太多的不平。耳旁呜呜之声,此时听来,仿佛是无数的人在哭泣,在嚎叫,充满了恐惧,怨恨,好像到了地狱,他甚至觉得是产生了幻觉,感觉好像有一双双冷冷的眼神看着你,可能这就是死亡,随后便感觉落入了水中,一阵阵寒意袭来,冷到了骨头里,自己正要慢慢睡去。猛然间,隐隐约约的,前方出现一片蓝色的光芒,很微弱,他脑中突然间又有了一丝丝的意识,挣扎着,摆动着身体,抬起手向哪片蓝色光芒挥去,可惜,浑浊的水中除了上方传来的微弱光亮,什么也没有。昏暗中,挥动着手臂,又一次要睡去,忽然,手中好像抓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一阵冰冷的感觉从手指尖上传了过来,哪种寒冷的气息像刀般直入心脏,全身刺痛无比,但也就在这一刻,麻木的感觉消失,意识彻底的清醒过来。他把手中滑滑的物事凑到眼前想看清是什么东西,好久,才模糊的感觉是一个婴儿,全身冰冷,自己拿在手中仿佛是握着冰块一般,要不是这个婴儿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他已经认定这是个死婴了。清醒过来之后,他奋力向上游动出了水面,凭着一口气,爬上了青石板,撕了身上的一角衣服裹住婴儿之后,就昏了过去。

黑衣人劫后余生,一阵阵的发愣,他实在想不到还能活着,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个水中捞起的婴儿虽然全身冰冷,但还有气息,还活着。他从不相信鬼神之事,但眼前的这一切,落下崖间,种种的不可思议的感觉,让他完全想不通。落下的十多个人中,虽然也有小孩,还记得有一个孕妇,但这完全不可能还活着,但是!我却活着。。。

想不通,他就没有再去想,也许,就像大和尚所说,这世间事,万事万物都有什么。。。因果

下一刻,他想通了很多问题,想起了大和尚临别时的话,心中释然,既然现在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我死了,那我就彻底的消失在这世间,归隐!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原地打坐,一阵调息之后,黑衣人跌跌撞撞,用剑杵着地,四周搜索了一番,也许那十多人还在这水中,此时已是清晨,太阳应该早就升起,但这冤魂谷,两侧是悬崖峭壁,只能看见一线光亮,雾气太大,什么也没发现,谷底寸草不生,除了岩石,就是黄沙,还有眼前这冒着一缕缕寒气的深潭。

黑衣人看着手中的婴儿,惨笑,自顾自说道:如果你还能和我一起活着走出去,我定当收你为徒。

大雾之中,一个人,背后背着一个婴儿,以剑当拐,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谷底泥水中走着,不时的还要绕过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满是黄色泥浆的水坑,人!气息粗重,不时的停下来,大口的喘着气。背上的婴儿全无声息,沉沉睡去。

在他的身后,远远的悬崖之上,是镇魔塔,此时,太阳刚好照在塔顶的哪口大钟上。在温暖的阳光之下,在大钟的下一层,还是那张棋盘,坐着两人,但并没有下棋,一个是镇魔寺的住持大和尚,“了无尘”另一个则是朝廷刚任命不久巡视地方的州牧“落凌风”,此时他没有甲胄在身,而是一身绸制,宽袍大袖的便服,手中摇着折扇,桌上放着两个黑色的球,此人身份复杂,在武林中名列“三剑”之一,且素有美誉,名声在外,江湖中公认的大侠。

“大人!”地上跪着一人,欲说又止。

“但说无妨”落凌风,挥挥道!

“大人,这深谷之中,雾气缭绕,不能见物,但我已派人封锁了这“荡风山”前后的所有要道”。地上的人回禀道。

“哼!”落凌风阴沉着脸道:恐怕是你们,心里有鬼,不敢进这谷中,怕冤魂缠身吧,滚!”。地上的人急急退走。

“昨夜,杀我朝中大臣,劫掠财物的江湖大盗“冷宏“已被我截获,可惜他却从崖上跳下去了,不知住持大师,对这“断魂崖”知道多少”,落凌风问道。

和尚道:听上一辈住持说起过,这深谷之中为古战场,死人无数,百年以来,这“断魂崖”绝壁之上跳下去的人无数,有“上崖者欲断魂”一说,这谷中积了万万生灵的怨气,故此才有这座“塔”镇压妖魔。

“呵呵”落凌风笑了,一脸和气的说道:听闻,此寺为一高僧募集所建,曾传下一部经卷,名为“降魔”,落某粗通文理,平日间,好读一些佛经,不知能否在此一观此经。

和尚摸了摸光光的下巴,笑了,道:和尚我资质平平,也不敢充什么大师,在此寺中二十余年,也研习过各种经文,但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降魔经”。恐怕是世人信口开河,谣传而以!

落凌风笑了,看着大和尚说道:呵呵!好和尚,好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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