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听闻郡主在秀园遭人毒手身中剧毒,特带大理寺军队前来保护郡主的安危。只是如今看着郡主一切安好,下官也就放心了,即是如此,下官也该回大理寺了。”薛承志神色镇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想来一名经历生死的大将军一定是坐怀不乱的。
“等等,薛大人,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今日不听我把话说完,陛下这御林军和我爹爹的军队是不会放你们活着离开的,你忍心让这么多的将士陪你在毫无胜算的境地下厮杀吗?”
此刻洛烨寻了一块凉快的地儿坐着,静静地看着屋外。
薛承志侧过头,沉默了一会儿,恭敬地说:“郡主请讲,近日确实是下官触犯了宫规,只因与郡主共事许久,一时间担心郡主的安危,还请陛下恕罪。”
莺璃冷笑着,在月色中似一个冻美人。“陛下,今日就让阿璃将近日所发生的连环命案完完整整地做个交代吧。只是这命案牵扯着一件宫闱秘闻,还是要请示陛下,这事能不能说。”
洛烨端着茶杯的动作有些停顿,挑挑眉道:“若此事当真与宫中的事情有所牵扯,阿璃若是能给朕一个答案,这事说亦无妨。”说罢,继续低头喝着手里的茶。
“是,陛下。”莺璃回头看了看薛承志,“薛大人,今夜您不用再回答我什么问题了,您只管听故事就是了。”
“明德十九年二月,大烈王朝与东营国结成盟友,共同抵御来自中原其他四国的入侵。同月,我朝雨裳郡主和亲东瀛,而东瀛和亲公主,也就是东瀛国最美的女子,高原惠子,也和亲来到了大烈。”
薛承志的脸色开始变的有些苍白,抬着头,眼神变得空洞。
“但这些都只是前话,大家都知道前几日秀园发生了命案,接连死去五个秀女,秀女的死因皆是因琴弦上被抹了毒液,伤口遭到了感染才中毒身亡的。前几日,大理寺查出秀女姚佩馨暗藏剧毒鹤顶红。但,姚佩馨绝不是真凶。”
“郡主可真会说笑,皇上那日可是定了秀女姚氏的罪,如此说来,郡主的意思竟是皇上错判了?”薛承志得意地说道。
“皇上任命你为大理寺丞正,就是让你代为办理京城乃至皇宫内的大小案件,如今你错判却又将罪过推卸到皇上这,你可知这是大不敬之罪。但你的罪又何止这一条呢,第一,你错判秀女案不知悔改;第二,你雇凶杀人;第三,你藏毒于秀园之中杀害了五名秀女。现在就让我一层一层揭开你的真面目。”
“根据我的推断以及我所拿到的证据,毒害五名秀女的并非是鹤顶红。而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提取至一种鱼类的毒素,这种毒素不能被银珠所检测出来,但却能杀人于无形,若是草草结案,真凶必定会逍遥法外。皇上,现在就让阿璃将所有的推论都讲与你听。当初在秀园之中,我与上官大人检查各位死者的致命伤时,发现了五个秀女都有一个共同的伤口,就是在指尖上,根据我们的判断,这伤口是琴弦划破手指所致。而且每位秀女死前都曾有过呕吐的症状。所以这毒一定是下在琴弦之上,而银珠不能验其毒性,并非是凶手事后销毁证据,而是凶手使用了一种不会被银珠所验出毒性的毒药,而这种毒不会使人立刻毙命。”
“关于这个结论并非推论,众所周知鹤顶红乃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七步之内必定七窍流血而亡。但所有的死者都是在划破伤口之后过去一天或者几个时辰毒发身亡。第二,第五个秀女死后,秀园立马被层层看护起来,秀园内哪怕一只苍蝇飞过都不会逃过侍卫的双眼,所以凶手并没有时间再去将琴弦上的毒汁抹去。”
“你说死者都是在受伤后几个时辰才毒发身亡,那凶手完全可以在这几个时辰的时间去销毁证据呀。”一直沉默的洛烨提出了他心中的疑问,其实他心里早有了答案,只是为了试试眼前女子的智慧。
“回皇上,若是凶手根本没有目的地去作案呢,若是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扰乱整个内廷的安宁呢。凶手根本就是在所有的琴中下了毒,她在算所有的机会。或许哪一天哪一个秀女会用她沾满毒汁的双手触碰食物或者是伤口,这样,她的计划就能得逞。更何况,所有的琴从来都没有被销毁证据。”
柳莺璃挥挥手,示意侍卫将两台琴呈上来。
“这是我从焚烧场偷龙转凤回来的两张琴,将所有的琴焚毁不过是让你放松警惕的权宜之计。”
薛承志望着侍卫手里的琴,死死地盯着柳莺璃,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你早就怀疑到我了吗?”他似乎放弃了挣扎,但莺璃知道他并没有。
“不是的。大概是从你不经意地暴露口音和你特意支走我来为你杀死茹娉制造机会,我才会怀疑到你。”
薛承志忽然仰天长笑,“郡主,你可以说我是凶手,但就像你说的,杀人动机和证据呢。只要一个对不上号,我就不是凶手,那架着我的人郡主也要撤回去了。”
“杀人动机和证据。杀人动机我已经说过了,你是东瀛国的护国将军,你们的公主死在了和亲的国家,你们的天皇很愤怒,所以派你来为公主报仇,顺便里应外合,以满足你们侵占我大烈国土的欲望。”柳莺璃的眼睛里似乎迸射着异常愤怒的火星,她是一个来自21世纪的人。“证据,你想要证据,我就给你一个证据。这两张琴是属于第五个死者和嫌犯姚佩馨的,如今我们来做个试验。在你来之前我已经让人将沾有油脂的包子屑涂抹了琴弦,并将包子屑喂给了两只小老鼠。你有所不知,老鼠对食物的适应性与人类相差无异,所以只要这两只老鼠死了,就能正是我说的话。”
侍卫抬上来了两只笼子,里面分别关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鼠,旁边还留着它们刚刚吐出来的白沫。洛烨皱着眉头,仿佛不想看见这污秽的场面。当笼子递至薛承志的眼前时,他看着老鼠的死状,浅浅地笑着:“这只能证明所有的琴弦都有毒,也许能证明姚佩馨是受害者,她是被人嫁祸的,但并不能证明我就是凶手啊!再者说,郡主所有的说辞都是围绕着我是个东瀛人,但我是确确实实的中原人,和东瀛没有任何的关系呀!”
“是啊,但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吗。这叫做河豚毒素,是从一种叫河豚的水生生物中提取出来的一种毒素。其实它并不是剧毒,因为有些人能自身化解它的毒性,但却能杀人于无形,因为它总是在摄入体内后通过血液流至心脏,使心脏衰竭而死。而人体血液循环一次加上心脏逐渐衰竭的时间正正就是几个时辰,若不是我察觉她们的异常,恐怕这会成为你的不在场证据的帮凶。而大烈处于内陆,水少,河少,海少。能提取大量河豚毒素的地域,并且河豚出没的地域,就只能是靠海而生的东瀛岛国。更何况想要证明你是一个东瀛人并不难,东瀛人习惯穿木屐,脚趾头和二指会由于常年的习惯而磨出茧子,只要检查一下你的足部,一切就清晰了。”
御林军强行脱下了他的鞋子,果不其然。洛烨低沉着嗓音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别过脸去,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没什么好说的,能帮公主报仇,杀死几个中原人,我宫本赫死不足惜。”
柳莺璃走到他跟前,看着已经被强行压在地上的宫本赫。“你是个将军,你的职责是为国家上场杀敌。如今你居然为了你们东瀛国的天皇而隐姓埋名,丢了自己的原则。杀几个女人算什么本事,靠着你那打仗的头脑想扰乱一个国家的内廷算什么本事。难道你们的武士道教会你们的就是这些本事吗?”
被压着的人开始发狂地挣扎,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和愤怒。“呸,他算什么天皇。我是瞎了才为他卖命,我与惠子两家是长辈订下的婚约,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认定了她是我未来的妻子。那个昏老头居然妄想用联姻来牵制住你们大烈国却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惠子是东瀛第一美人,他就把主意打到了惠子的头上。他把惠子接进了他的王宫,封她做了公主,骗我说让我打仗回来就会把一个美丽的公主嫁给我,我以为那是我美好人生的开始。待我凯旋而归那日,我却被塞了那个昏老头的花痴女儿。惠子留下了一封书信,说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有愧与我,决定远嫁大烈。我知道一定是那个老头凌辱了她,成亲之后我日日被困在家中不能踏出家门半步。直到有一日,我收到了惠子死在了大烈的消息。我求着那老头一定要为惠子讨回公道,我虽然恨着那老头,可我更恨你们,她失身于人,我一点都不介意,我不介意。但是你们害死了她,你们害死了我的惠子。那老头为了你们给他的蝇头小利,居然不理会惠子的生死,将我关回了府里。好不容易,我终于等到那老头死了,我终于能为惠子报仇。我一直以为是你要求惠子侍寝,她不愿才舍弃了生命。直到那日我将那疯婆子打入暴室我才知道,是她害死了惠子。我不能让她那么痛快的死去。”
“你用了武林中最残忍的杀人手法。”莺璃冷漠地看着他,草菅人命却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是有错的不是秀女,为什么你要对她们下手。我想了很久,终于让我想到了一个理由。那就是,最方便的地方最容易下手。如果我搜集的情报不错。高原惠子还有一个妹妹,是不是叫高原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