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道直通浔阳浅滩,利用铁阀门挡住水流冲击,当真是巧妙无双。我最后一个游了出来,心中又暗暗敬佩起杜无极来。
“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先各自散了吧,莫负了三年之约,切记,切记。”我对众人拱手说道。
众人纷纷向我辞别。笑笑生离开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官柳唐,向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是在示意我要小心江东三隐,他们中可能有内奸。我会意地点了点头。
我在武圣庙里换了身干净的行头,正考虑要去何处寻找建文帝的下落时,忽然门外走进来了一位和尚。这和尚鼻塌口阔,大腹便便,着一身青麻僧侣服,戴着一副十八罗汉檀木挂,左手拿着锡青九环禅杖,右手单手立掌。最奇特的是他竟光着脚,脚背肮脏不堪,脚掌周围都结着血痂。
“阿弥陀佛,善斋,善斋,施主方才怕是过了九死,才得这一生啊。”他笑呵呵地对我说道。
我顿时一惊,咦,这和尚怎么知道我方才历经大难呢?活见鬼了,莫不是这和尚是那江东三隐?但又不能表现的太紧张,以免让人猜疑。冷冷地问道:“哦?我方才正在庙里睡觉,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也不用害怕,我亦无害你之意。”
“大师,你想要渡缘化斋,只管说来就是,何必捏造事实,怕是又想诓我钱财吧?”我微微一怒。
那和尚卷起髋肥的衣袖,大笑了一声,坐在石凳上,自言自语道:“我乃化外之人,钱财于我何意呢?人道是夏侯公台英雄少年,今日一见,名不副实啊。”
“大师认识我?”
和尚微微点了点头。
我急忙上前作揖道:“晚辈夏侯公台多有冒犯,得罪得罪。只不过,小可心中仍有一问。就是大师是如何知道我今天九死一生呢?”
和尚站起身,对我呵呵一笑,说道:“我又不是神人,如何未卜先知?只是受一朋友所托前来告诉老弟一件秘密,
“哦,那你是如何断定我会在武圣庙呢,不会是巧合吧?”我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当然不是,我的这位朋友说你上元节那晚会有灾难,若能顺利逃脱,必定会经过武圣庙。所以叫我在这武圣庙周围等你。”
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一阵暗想:此人对我如此熟悉,连我的行事路线都摸得一清二楚,会是谁呢?普天之下,应该就只有杜无极、花不眠和杨天宝了。杜无极和杨天宝始终和我在一起,应该不太可能,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那就必是我大哥花不眠了,只是他最近一直都在闭关,连我的请柬也没有回复,他是如何知道我会遇难的呢?
我正欲开口,问他是否是受五泉门少主花不眠所托时。他连忙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答应过我的这位朋友,他的姓名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那个人的消息。”
我心中暗自嘀咕:无论对谁,做事从不留痕,这倒也是他的风格,一贯如此。
“那个人?哪个人?”我急忙问道。
“你要找的那个人?”
“我要找的人很多,有我祖父,兄弟,到底是哪一个?”
“非亲非故,却又至亲至故。”
“该不会是前朝。。”
朝字还未定音,和尚便急忙打住了我的话,微微颔首。
“他在哪里?”
“南京府连塘镇,向北五十里。”
我低头沉思着:南京府连塘镇?连塘镇距离前朝明宫不足百里,这么多年来,朱棣苦寻无果,怕是想破脑袋也料不到他竟然藏在那里。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大师,能不能指点出具体位置?”我抬起头准备还想问一问,不过那和尚早已不见了人影。
“一口刀子耍心眼。”庙门外似乎传来那和尚的声音,模模糊糊的。
一口刀子耍心眼?什么意思呢?算了,还是去南京府找那个人吧。
趁着微亮,靠着乔装打扮,从浔阳城一路向北,经过彭蠡出了洪都府的管制。便雇了辆马车,一路奔往南京。
连塘镇向北的五十里处是一片茂密深林,马车不通,只能步行上山。我给了车夫十两银子,打发他走后,一个人便开始进山搜寻。
入林十米处,有一块巨型的石碑,上面写着:“紫金禁地,来者不返。”
我心里暗哼一通:“又是老把戏,今天偏要破了你这狗屁的规矩。”
我继续向深处走去,大概走了十里。踩着一草蒲团,忽觉脚下一空,大叫了一声不好。可是来不及了,我已经掉进了陷阱。陷阱不算太高。正当我想要飞出时,却发现脚下不知何时竟已经缠满了藤蔓,不得动弹。我越是往上跳,越觉得被这藤蔓捆得越紧,直到最后藤蔓扎进我的皮肉里,我才彻底放弃了。
我冷汗直冒,心中不免焦虑起来。不行,我不能困在这里,我怎么能困在这里。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我不能慌,我要坐下来好好想想,对,坐下来好好想想。
思虑之后,我坐了下来。感觉屁股外侧碰倒了一颗尖形石子,疼得我直咬牙。此时,身体又是一轻,重重地摔落了下来,掉到了一个天然的溶洞里。
“你是谁?”一位红衣少女怒喝道。这少女手里拿着一把刻字的小刀,不是别人,正是那还在罚期中的柳家大小姐柳怡情。
“好疼啊。”我懵里懵东得从石头上立起来,摸着头喊疼。看到对面站着一位穿着红衣的少女,不禁吓得一缩脖子,退出去好几米远。
“你。你。你是人是鬼?”我从怀中取出梨木扇挡在胸前,问道。
“本小姐当然是人,你又是谁?是我们金龙寨的人吗?”
“金龙寨?金龙寨是什么地方?”
“看来又是一位迷了路的倒霉鬼,算了,只能怪你倒霉咯,不过能亲手死在本小姐的手中,你还是有点福气。”柳怡情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