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夜晚的天空总是有些凉的,不是那种只是触到皮肤的凉,而是那种从心底里透出的凉意,再加上天空的阔远,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多加上一件衣裳,可是就是这样,也抵挡不住那股凉意,让人不经意地抖个寒颤,打个喷嚏。
但是人们终究是有些喜欢秋天的,不是因为秋天他们能收获更多的粮食,卖出更多的钱,而是秋天本身就有更多的含义,比如萧瑟,旷远,让人呼吸都变得舒服起来。不同于春天,秋天是一个成熟的季节,不只限于果实,粮食,人也是这样。
比如现在的任飞,或者说忍住常人不能忍的痛苦也能算一种成长的话。
那种如剥皮剔骨般的痛如海水一样,不停地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不知有多少次,任飞想要不就算了吧,和这种痛苦相比,死了或许更好一些,但是每当他想放弃时候,总会有一丝凉意出现,在最恰当的时候缓和了一下痛苦。任飞知道,那是任陌,在他的刺激下,任飞险而又险地撑过了开始那一段最难熬的时间。
任飞咬牙抵抗着那几乎快要超过人类极限的痛苦,大声喊道:“任陌,你还在么?”只是因为疼痛,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还在。”
任飞听到任陌的声音,有些放下心来,他接着大声喊道:“你悠着点儿,不用着急,我才想明白,有第一滴神血,那还会有第二滴第三滴的,多攒几滴你不就不用沉睡了吗?”
而这次,任陌却没有再回答他,回应他的,只有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任飞知道,这时任陌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不能再分散任陌的心神,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谁知道任陌和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终于,任飞再也忍不住了,他开始迷糊起来,要知道他现在没有控制他的身体,他只是一个灵魂,如果任飞现在昏倒的话,那就真的起不来了。
任飞努力地想要集中精神,可是每当自己提起一点勇气,似乎身体里不断切割自己血脉的小刀就会多起来,把他刚刚提起来的一点儿精神打的消失不见。
任飞越来越撑不住,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不是像原来那样紧咬牙关,人们都知道,有时候能撑住,就是因为有一口气在,如果那口气松掉了,很可能就要撑不住了。
任飞现在就是这样,如果他现在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他会更吃惊的,血人此时已经不足以形容现在的他了,他躺着的床已经完全被鲜血染成红色了,血顺着床沿不停地滴在地上,就连晕倒在他身旁的柳生小彦的裤子都开始被染红了。
任飞的眼皮越来越重,现在的他已经麻木了,疼痛的感觉都渐渐感觉不到了,任飞自己都明白,他已经到极限了,而且重要的是,那一道凉意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会是快要死了吧。他悲哀地想到。
…………
咦,怎么亮了?卧槽,不会是死之前的错觉吧。巨大的痛苦让他已经连抬手揉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使劲地眨了两下眼睛,发现并不是错觉。
世界开始在他的眼中模模糊糊地展现了开来,他提起最后一点儿精神看了一眼,发现有些不一样,不再是那个温暖舒服的世界,反而有着浓重的腥味,让人作呕。
任飞忽然发现在他右眼视角的尽头处,似乎有一个人躺在那里,他越来越疑惑,这里究竟是哪。
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应该是活过来了,这就意味着,任陌拿掉了那片树叶,同时他也沉睡了过去,没人会知道他会什么时候醒过来,可能是一年两年也可能就会在下一秒醒过来。想到这里,任飞竟觉得有些难过,也许这就是一体内两个灵魂之间的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吧。
任飞躺在那里,身体中不再传来那恐怖的疼痛,而且他又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其实任飞的身体一直躺在那里,体力倒是没什么下降,他之所以不动的原因,是因为太累了,这不是体力的消耗,而是精神上的,那些疼痛已经把他折磨的快要崩溃了。
但是任飞知道现在还不能睡,谁知道自己一睡下去会不会在起来,他至少保证有人看到自己,他看了一眼倒下的这个男人,认为这周围肯定有人,不会只有这一个。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精神上的疲劳几乎让他瞬间就想要放弃,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你有无数的金钱却悲哀的发现你这个地方荒凉到连一个商店都没有。
任飞依旧坚持在移动,每一次移动,他的身体都会带起他身下的血,那些血因为时间过得有些久,都开始氧化了,越来越粘,看着有些恐怖和恶心。
任飞走到柳生小彦的身边,用他最大的声音叫了叫,但是声音却如同破风箱一样难听,好像喉咙里卡住东西一样。“喂,喂!”
柳生小彦早已脱力晕倒,根本不可能回答任飞。
但是有人没有晕倒,而且就在门外。
陈志刚才正在门外静静地待着,紧张焦急地等待着,直到他的耳朵中传来了两声极为难听的叫声,甚至乌鸦叫的都比刚才那两声叫的好听,但是陈志觉得这道声音异常好听,好听到他想立即推门进去看看发出这道声音的那个少年。
任飞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没有反应,不禁有些失望,正要努力向门外走去,门突然开了。
任飞看见冲进来的陈志,精神有些恍惚。
陈志则是看到满身是黑乎乎的血渍的任飞,心顿时提了起来,他立马走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任飞,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任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也没有力气回答陈志的问题,他现在很累,很想睡觉,但是他必须确认一件事情,所以他依然开口了。
“你在剧场里跟我说过,你是我的人?”
陈志哪里会想到已经快要死了的任飞还有心情问这样的问题,不过他也没有犹疑,马上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要不然当时我怎么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见你?”
任飞没有力气思考他说的大风险是什么了,他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满是血的脸微微抖动了一下,不知是笑了一下还是疼痛又来了,他说道:“那好,我现在要睡觉,你安排一下吧!”
说完,任飞便倒在了陈志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