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慕容突然找杜飞帮忙。她问杜飞在法律界有没有熟人,她想找个律师,熟悉民事诉讼案子的。
杜飞笑了笑说:“奇怪呀,你是个记者,熟人应该不少嘛。”
慕容将了他一军:“你不就是我的熟人吗?”
杜飞心想,也是啊,否则她干吗找我呢?我真是蠢!
其实杜飞也很少与法律界的人打交道,虽然自己写了不少与其沾边的故事,但那都是古小男给的资料。他想得找古小男帮忙了,但犹豫了下,杜飞告诉慕容,他找找再给她回电话。
杜飞给古小男打了个电话,问他能否帮这个忙。
古小男那家伙大概是躺在床上,昨晚肯定又是在网上逛了个通宵,他迷糊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兴奋。
古小男问杜飞找他这么急,是不是出事了。
杜飞说:“呸!古小男你怎么就没安好心呢,你是怕闲着没事干呀?”
古小男在电话里嘻嘻地笑了。
杜飞说是慕容要他找的。
古小男又问:“慕容要你找?她没事吧?”古小男还问杜飞是不是将人家小姑娘的肚子搞大了。
杜飞笑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难怪慕容要送你十只垃圾桶。”
古小男哈哈地笑了起来,问杜飞是不是妒忌他了。
杜飞没好气地说:“是啊是啊,我再送你十只好了。”
古小男闹够了,说让他想想,还说要给杜飞介绍一个网友,叫亚瑟,是个律师。
杜飞问:“在网上认识的,可靠吗?”
古小男说:“以前我是个刑警,就是认识也多是搞刑事案的,你不是要找搞民事的吗?”
杜飞说:“那就聊聊再看吧。”
杜飞于是给慕容打电话,约好在“静心”咖啡馆见面。
杜飞和慕容先到,他们坐下聊了起来。慕容说了几个采访中的趣事,惹得杜飞哈哈大笑。
慕容并没有带她所说的那个朋友来,她说受了朋友的委托,要先进行一番考察再做决定。后来慕容告诉杜飞,她那个朋友其实就是卓仪,这是后话。
他们喝完了一杯咖啡,才看见古小男进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40岁左右的男子,身体高大干瘦,头发有点儿卷曲。杜飞断定“他”肯定就是古小男所说的亚瑟。
果然,古小男一来就向他们介绍说:“这位就是亚瑟,大律师。”三个人热烈地握过手,还各自递了名片,然后坐下聊。
寒暄了几句后,谈话进入了正题,三人谈起了与法律有关的问题。亚瑟是个热情的人,也显得很专业,他谈到有关法律问题时,会告诉他们事情的最坏结果是什么,而不会专挑好的方面说,让人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后来他们聊到了各自的学校,其他人才知道亚瑟原来是双学位学士,主修法律专业,副修心理学,应该说是个复合型人才,在深圳这个竞争激烈的城市挺吃香的。
只是杜飞不明白,就他所知的法律界的人,一天到晚都在忙,和客户谈价钱都以分钟来计算,每时每刻都在为钱搏杀,怎么还有心情和时间去网络上做与专业无关的漫游呢?而且还是在网上聊天,真不可思议。
杜飞没有将这个问题摆在桌面上谈,他想自己连菜鸟都不是,所以才无法理解吧。提出来也许会笑坏他们,想想不提也罢。
慕容将事情的缘由简单地向亚瑟介绍了一下。说她的一个朋友正在办离婚手续,遇到些麻烦,希望能听听一些专业意见,当然能提供有关协助最好。看来,她对亚瑟充满了期望。
杜飞不知道慕容说的是哪个朋友,但说到情感方面的问题,杜飞在她的“私人档案”的手稿里,倒是看见过许多,无非是财产和子女抚养问题,是挺够麻烦的,因为双方都有各自的打算,有的甚至心怀鬼胎。
亚瑟听了慕容的简单叙述后,并没有马上谈他的看法,他说他要和当事人详细谈谈才能给意见。
慕容说:“那就约个时间一起再谈吧。现在最好谈点轻松点儿的话题。”
大家聊了几个当前发生的走私大案后,不知道谁又将话题转到了网络,他们都说得兴高采烈,就剩杜飞插不上嘴。后来亚瑟开始显得坐立不安,频频抬腕看手表。
古小男就问他是否还有别的事情。亚瑟说他要先走一步,说和T城的一个网友约好了,11点钟要在网上玩QQ。
古小男也站起来,说他也得走了。
杜飞和慕容笑他:“怎么?你也玩QQ?”
古小男说:“玩什么玩呀,我是工作!今晚我值班呢。”
杜飞看了慕容一眼说:“就我们没工作,就在这里玩儿面对面的QQ吧?”
慕容说:“好吧。”
等他们离开后,杜飞和慕容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慕容和杜飞谈起了她的朋友卓仪。说起卓仪,慕容一会眉飞色舞,一会又感叹唏嘘。她满怀感情地说,像卓仪这样的美人,杜飞可能没有见过。
其实,杜飞这时想到了一个女人,心想慕容所说的美人,大概也就那样了吧,但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慕容断断续续地讲述有关卓仪的故事。
当然,这个卓仪,也许只是个化名而已。杜飞看慕容“私人档案”的手稿时,从来不认为里面的人名是真的。
慕容说卓仪有过一段美好的爱情经历,她爱过一个叫夏心力的画家,当然那个画家也同样爱过她。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我们的生活中上演,没有什么稀奇的。但真正让杜飞感兴趣的是,他们并没有因相爱而结合,反而因爱而分开。
慕容充满感情地做了简单的叙述,但将杜飞的脑子搞得有点发昏了。杜飞搞不懂这看似简单的事情里,竟然隐藏了那么多的复杂性。
杜飞有点急了:“慕容,你能不能说得清楚点,因相爱而分开?这俩人吃饱了撑的是吗?”
慕容表情严肃,将咖啡用调羹搅了几下,然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动作优雅。
她接着说:“你急什么呀?我还没有说完呢!”
杜飞说:“你说你说,今晚我想做个聆听者。”他眼巴巴地望着慕容,就像小孩子望着别人手中的糖果或玩具。
慕容又向服务员招手,要再添一杯咖啡。杜飞看着她欲盖弥彰的表情,又急又觉得好笑。
在经历了画室的那一夜后,卓仪和夏心力相爱了,但爱得似乎有点儿小心翼翼。比如,他和她避免站着接吻,这可能与他们的身高相差太大有关吧。
感情冲动时,夏心力通常会闭上眼睛,在后面抱住卓仪,让粘了颜料的手指在她的身上游走,抚摩她细腻的脖子、光滑的肩膀、柔软的胸部。
夏心力对卓仪说过,他喜欢在后面听她的喘息和呻吟声。他们没有在外面公开过自己的恋情,有时在散步时,卓仪无意识地伸手想拉住夏心力的手,但他都像触电似的弹开了,这让卓仪很失望,但她相信时间是可以改变一些事情的。
后来她甚至不穿高跟鞋了,改穿平跟鞋。其实她穿高跟鞋走路特别好看,这一点连夏心力都毫无保留地称赞过她。
一天,轮到许小如值日打扫宿舍,她在床底发现卓仪的高跟鞋蒙了一层灰,就对低头看书的卓仪说:“卓仪呀,你真是浪费了这双高跟鞋。”
卓仪看了看她,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便支吾着,没说什么。
卓仪和夏心力还不时在画室里幽会。不过,夏心力再没画过卓仪的裸体——他不再让她袒露自己美妙的身体了。
那晚,他坐在地上,将那幅画痴痴地看了半天,抽了几支烟后,抬头对卓仪说:“知道么?你的美让我不敢面对。我一面对,就像要窒息。”
这话让卓仪似懂非懂,便问他:“美,不是人人都想去占有的吗?”
夏心力沉默了一会儿,将一口烟雾长长地吐出后说:“其实谁能占有美呢?没有谁能!我说的是一生一世。”
卓仪看着他没有说话,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去想这些复杂而深奥的问题。
当然,她也不会去想,她就像情窦初开的女孩,将未来的一切想得过于阳光灿烂。而夏心力比她高两级,又是学艺术的,想的自然比她要复杂些。
卓仪当时并没有将他的话太过当真,对于他的忧虑,她只是猜想这是他信心不足而已。等到夏心力毕业后和她不辞而别,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已经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