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冲突,所谓溅血。其实很有可能是一连串的误会与冲动的别称。
当我亲眼看见那刀柄没入我的小腹的时候,我不是不吃惊的。
这大概就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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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一小堆不明属性女孩们在我下午回家的路上堵住我,逼问我的身份。我感觉很好笑,随意应付了几句,准备打发她们。
然而我低估了这些姑娘的毅力以及行动力。其中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愣住的我的衣领。
“说,是不是你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家鹿衍?”
“都说了我不认识你家鹿衍。”我费力地掰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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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有点着急。鹿衍说一会儿要过来,我又不确定什么时候。
“你们是听谁的消息说我认识鹿衍的?”
她们不回答,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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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一个小小的想法,让后来的我简直想掐死自己。要是还有力气的话。
我想,这群小女孩也不会有什么实际威胁。所以一会儿鹿衍过来看到我受欺负而心疼我,那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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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前的那张脸越来越白越来越模糊,我仰着头,所有感觉都向小腹涌去。
那里不受控地频繁而剧烈地收缩着,我拦不住那些液体。
“滴!”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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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醒,醒醒……”我的脸颊传来微弱的痛感。
我拼命地想看清眼前这个人,眼泪却也来捣乱。
“我,我错了,我跟你说,”
朦胧里杂音不断扩大、回荡。我像被包裹在一只茧里,大口吸入的都是二氧化碳,越吸越绝望。
终于我挣扎不住,眼皮慢慢合上。
眼前却有奇异的光芒。一个闭着眼啜眼泪的女生在我正对面。
我好像痊愈了,没有任何痛感。我好奇地问她,“你为什么哭?”
“因为我想活着,我想看看他。”那女生正是我自己。
“那你就睁开眼啊!”
她继续哭。
“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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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睁开眼,眼前的男孩却不见高兴,愈加惊恐起来。
回光返照?
我尽力了……
光芒都不见了,现在开始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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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宝贝,你想吃什么呀?”我看着穿着粉裙子的妈妈,“鱼,我想吃鱼。””好,妈妈给你做。“我开心地低头继续玩手上的玩具,等待我的大餐。
再一抬头,妈妈居然变成一条粉色的大鱼。
我恐惧地尖叫了出来,”啊!妈妈你回来!我不要吃妈妈!“
我坐的地方自下往上地冒出气泡,越来越密集。
那粉色大鱼开始游动。我的身体被它拽着一起动了起来。
这里……是一片海洋?
还没等我看仔细,连接我和那鱼的线好像断了,”啪“的一声,我迅速地向下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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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这里是……天空?从海洋坠落下去,会到达天空?
风在我脸上呼啸。速度太快了,我可能又要死了。
胸腔很难受,很想咳嗽几声。可是现在的情景又不允许我这么做。
极速坠落让我的感官都错了位。
突然背后”嘭“的一声。一副巨大的黑色降落伞在我身后盛开。
另一个黑色影子在眼前出现。
”鹿衍?鹿衍!“我伸手想握住他,可这在高空中是不可能的。
鹿衍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握住我。”别怕。“
他的脸上毫无做极限运动应有的紧张和惊慌。
为什么所有对我来说艰难的事,对他来说都轻而易举?包括接近对方?
男孩往下看看,笑着问我,”还有很短的距离,要不要挑战一下?“
”什么?“我没来得及说完。
两颗黑色的布花在湛蓝空中绽放。
我们又变成两颗自由落体。
抓紧他的手十分艰难。
一片土地,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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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我睁开眼睛,发现独自在一座森林里。
身上一点痛感都没有。我庆幸地左右张望,旁边有一个小湖。
我踱步过去。
湖水不掩藏秘密,倒映出一副白发苍苍的轮廓。
我呆滞在这里。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抽噎的哭声。
我看见一袭红衣的岳然拿着一把花锄。她仍是二十岁的年纪,明艳动人。
“呜,呜,呜,”她边抽噎,边随手扬起一把红色花瓣。
“岳……岳然葬花?”我忍不住说道。
眼前的岳然顿了一下,居然憋不住笑了一秒。虽然她马上又恢复哭相,并开始用花锄刨坑。
“珃珃,愿你无牵无挂地睡。下辈子我们再做朋友。”
那坑瞬间就可以装得下一个成年男人了。
岳然满意地扔掉花锄,拍拍手上的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纸人儿,上面画的正是七十岁的我。
“你啊,平时心太容易碎;又经常感伤;偏偏还喜欢独处,脑子里总有些别人摸不明白的想法。唉,下辈子,别这样了。”
我沉默地看着岳然小心翼翼地护送那纸人下葬。
眼睛突然酸得能把身体里所有的水都哭出来。
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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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叫医生!医生!”
我睁开眼的时候,鹿衍正冲出房间大喊。
谁也无法解释,仪器上显示生命体征为零的时刻,我为什么会醒过来。
也许,我就不该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