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呼喊着奔向我的小床。“宝贝床,我有多久没睡你了?”
我惬意地在床上蹬蹬腿,把头往枕头里蹭了蹭。
从青城返程的路程我和鹿衍他们分开行动,他开车回来,而我则是坐火车。火车站人很多,而且沿途的窗景和我想象的山明水秀完全不一样,大型重工工厂那些巨大的钢铁储备箱挡在眼前,让我实在找不到好的角度拍照片,总之回程很无聊很挫败。
筋疲力尽的我本想好好休息,这个时候,手机铃声的响起,引起了我的恐慌。
什么叫不合时宜?什么叫?
我爬起来不满地盯着手机屏幕。
“对不起你拨叫的用户已睡觉……”我要先发制人,就算是鹿衍也不能阻止我休息的脚步。
他比我早到许多,我想起他刚刚居然在我无比沮丧的时候发来途经天安门的照片嘲笑我。我回答说我快到HB界内了,他说那你加油继续爬我先吃饭。
我不说话,我记账。
“睡觉了?我买了披萨,到门口了,那我走了?”
话音还没落,鹿衍眼前的门已经打开了。
“嗨!”我一脸明媚地冲他打招呼。
他翘起眉毛含着笑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很自然地伸出手。
我立刻接了过来,“我保证你是最帅的外卖小哥!”然后蹦蹦跳跳地拿着到厨房。
我把披萨和配菜装到盘子里放到茶几上,倒了两杯凉开水。然后跑到鹿衍旁边坐好。
“你怎么来啦?”
“你跟不跟我走?”他煞有其事的样子。
“恩?这是哪一出?”
“一句话,跟不跟?”
我捞起一块披萨塞到他嘴里。
“不会好好说话就好好吃东西。”
鹿衍一脸扫兴地扯下一口披萨,嚼了嚼,然后口齿不清地说,“明天去长沙录节目,你一起去吗?”
“可是公司那边不是要跟人去嘛?”
“嗯。”
“正好我答应老高去给他当模特,”我有意地挺了挺胸脯,“那这次我们不跟了,你早点回来哈。”
“嗯。”我看到他眸色里一阵失望,不知道该喜该愁。
“你不累吗?”我问他。
“还行。你等一下干什么?”
“过会把这次拍摄的花絮剪出来,要放到微博上。”
鹿衍思考了一下,拄着胳膊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发毛。“毛?”
“往后空闲时间越来越少了,工作排得太满。”他叹了口气。
我又开始不争气地同情起他来了。
虽然我知道,同情和羡慕两种情感,不过是庸人自扰:别人不需要;自己也不确定,不过是对自己优越感和欲望的纵容罢了。
“那,你今天什么都别干了,纯休息?”
“可是我想打游戏。”他说这话时,一副小孩子神态。
我顿感自己又老了几岁。“小鹿,我知道你很累,所以多休息多睡觉多喝热水;游戏呢,总有时间玩的。”我苦口婆心。但是实践经验告诉我,“苦口婆心”这个词一出,基本就是没效果的意思。
“但是我不困啊。我现在也不累。我就想玩游戏。”
“可是我家也没设备啊。”
“我家有。”
“你意思是,我跟你一起?”
“嗯。”
“我去干嘛,我又不玩游戏……”我预感不对,连忙摇着双手推脱。
这时候我有点疲惫,本能地不想出门,本能地想呆在家里,即使要去的地方是鹿衍的小窝,我也本能地想拒绝。本能,是不是就是我呢。
“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啊,咱俩互不干扰,和谐相处。”
我去鹿衍家能做什么想做的呢?我不懂他有没有所指,反正我是有所想。“那我带电脑去好了,我过去剪视频。”
“行,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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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衍家并没有发生被外星人搬走之类的变化,还是老样子,除了桌子上放了一个巨大的不明纸壳箱。
我好奇地凑近看看,原来是一个新的电烤箱。
“你买的?”
“废话,还是我自己搬上来的。”
“你要做蛋糕?”
“你觉着呢?”
“不像。”
“那就对了。是给你做蛋糕用的。”
他走过来和我一起拆包装。我摸摸烤箱的壳儿,十分亲切。
他又眼睛亮亮地示意我去冰箱看看。
我不可置信地瞄了他一眼,打开冰箱里的洞天。
跟烘焙有关的原材料杂七杂八地放在各个位置,有用的没用的都有。
“这么齐全?”看到了一直没舍得买的松露,我觉得我的两只眼睛里冒出了美元符号。“我觉得我找到了给你打工的实际意义。要不然我总觉得自己是在白拿工资。向你表达感谢。”我用十分恳切的表情表达了这一感情。
鹿衍抿着嘴唇心满意足地扭头笑笑,“那就行。得了,我打游戏去了。”
我看着安静的厨房,脑子里想起上次我们一起刷碗的情景,回忆仿佛在和煦的阳光下鲜活着。
时光斗转,天气冷得特别快,按气温来说已经算冬天了吧。
冷白的阳光透进来,显得整个房间里都有些冷意。我裹了裹身上的白色毛外套,也走出厨房。
我从包里拿出电脑,发现充电线和耳机都搅到一处。“鹿衍,”我张口。
“怎么了?”他走过来,喂了我一口核桃。
我指指那团像毛线一样的耳机线,“你帮我解开好不好?”
他叹口气,坐我旁边开始解线。
他的手指细长灵活,穿梭在混乱的线条里游刃有余。
有点想象力的人,可能会觉得他现在像是在画画,在无形的空气里涂抹一串动态的符号。那画我看不见,但是为我而造。
“你为什么总喂我吃坚果呢?”我嚼着核桃仁说。
“因为我养的动物营养要均衡。”
“喏,”他把理顺的耳机线像赠送哈达的方式一样搭到我的脖子后。我趁机亲了他一口。“谢谢。”
他害羞而满意地去准备玩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