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衍接过去,抬头对我一笑。“你舍得?”
我又安静了。
表面上不屑地一笑,但我心里却涌出了各种各样的思考:第一反应是,等着吧,明天去买豆浆的时候就把你电话告诉楼下李大爷看看能不能打个九五折。
由于我的第一反应经常是惊世骇俗到不能自已,大脑早已泰然处之、毫不羞愧并养成自动过滤的习惯。
问我“我舍得”?这还是把问题抛回给我啊,并且好像他笃定了我对他的忠诚度。哎?我为什么要用“忠诚度”这个词?
这么思考下来,我发现我又输了。
我赌气地走到他身后一侧,把手指放到手机键上,打开了指纹锁。
鹿衍没有继续,而是愣了半天神。
天!我忘记换手机屏幕背景了。我看着手机里的鹿衍对我潇洒地摆着造型,心里恨不得找面墙撞死一万次。
最近难道是时运不济?尤其这个“最近”居然还是指五分钟内。我心里的小人儿简直要哭成孟姜女。
“那…那个,”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虚张声势地把手机抢回来,“你就把电话号码直接告诉我好了,何必那么麻烦。”幸亏我在他身后,不需要看他的眼睛说话。这样才说得出来。
鹿衍这一次没有穷追不舍拿我打趣到底,让我着实舒了一口气。“也是。先说我的好了,1、3……”他边说边回头确认我跟上了他的速度,我也边输手机号边往他对面的位置缓慢移动。输完手机号,我拉开小凳子在他对面重重一坐。
“好啦都记好了。我们吃饭吧,不然菜都快凉了。”在经历了接连的惨败后,我已经决定让这场晚餐取消它探求真相的外交使命、乖乖做回让我能自我疗伤的普通晚餐。
此刻我对食物看得太专注,竟忽略了鹿衍不怀好意的微笑。
“韩兆珃,饭呢?”他继续微笑。
“饭啊,”我反应慢了一拍,终于意识到这个可怕的问题,“饭!”
鹿衍继续微笑。
“呵,哼呵呵,饭……还在米袋子里……”我听见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鹿衍终于放声大笑,看来刚刚憋笑憋得很费力。“兆珃你真的是人才。”
我羞愧难当,低头乱用自己的脸做各种纠结的表情。不过好像有什么思绪一闪而过,但我又没有抓住。“我,那我下楼买一点米饭吧。”
本来是鹿衍诱骗指使我给他做饭,为什么最后我感觉自己成了做错事的罪人呢?鹿衍还真是有一种超能力,轻易就让人心甘情愿。
“也不用那么麻烦,没事儿,现在做点就行了。”鹿衍笑得尽兴,整个人神清气爽地跟我说。
我不敢再违抗,马上去淘米放进电饭煲。
同时,鹿衍的声音在我身后幽幽地传过来,“你本来就这么迷糊吗?还是就是最近啊。”
我顿感人一生当中肯定存在某一天是极其难以安然度过的,我深刻相信这一点并且也相信对我来说,那,就是今天。
鹿衍的这句话让我感觉很难回答。我如果说“本来就这么迷糊”,那我不仅没有挽回颜面反而自降气势、而且还有故作萌态的嫌疑;但如果我说是“最近”,那么就近乎是承认我是在故意吸引他注意。
“这怎么能算是迷糊呢,人生在世在所难免嘛。”我压低嗓子学古代老儒的腔调说完,然后换成了平时开玩笑的语调,“所以这样的我还入得了您的法眼么?”看我不动声色地把球抛回去。
“不然我在看谁呢?”鹿衍笑得开心,也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眼睛还充满侵略性地死盯着我。
好在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演员,现在的我充分体现了临危不乱的专业素养。
“真的啊,那等一下你和我一起洗碗就能继续看了?”我对他眨眨眼,自然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并且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鹿衍略一思索,嘴角的邪笑弧度更大,立刻让我心头闪过不祥的预感。“这可不是蓝颜的使用方法,”他的脑袋向我的方向凑近了一点、我就退后了一点,“要不要我给你好好展示一下?”
“不、不用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我败下阵来,眼神以鹿衍为圆心以鹿衍为半径向圆外四处乱看。
他这么没下限,钢铁侠知道么!“再说,谁说你是我蓝颜了!”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反应,鹿衍撤回身体和眼光,冲我一挑眉,“给我夹一块鸡翅。”
我觉得已经不能和鹿衍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晚饭由于姗姗来迟的米饭而在一个小时后结束。由于清楚地了解今天是我的苦难日,我经过协商把鹿衍带来的那瓶红酒的生命延至下一次聚餐。
在我收拾碗筷期间,鹿衍又溜进我的小卧室一次,这让我一直怀疑他其实是和鹿衍长得很像的、很帅的变态。
我整理好厨房走到小客厅的时候,鹿衍正坐在我的专座小椅子上看月亮,手里还有一张卡片。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转头顺带把手里的卡片递给了我。“这是发布会的邀请函,你可以先看看发布会现场,结束后再来采访。”提到工作,他就收起了顽皮的表情。
“好,那明天我去跟主编请示,然后就跟老高商量一下时间。”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行,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跟我说,”鹿衍也学我的样子晃了晃手机。“那我走了。”他站起身。
“恩,好。”我站在门口看他穿好鞋准备开门,“哎等一下,”我冲进厨房拿出准备好的小饭盒。“这个是我自己烤的小饼干,尝尝看。”
鹿衍顿了一下,伸手接过来。“嗯。我也算送你一份礼物了。”他笑笑,“走了,拜拜。”
“拜拜。”我摸不到头脑,他送我礼物了?在哪里?
目送他离开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应该一直送他到楼下才对。于是我心里无限怨恨自己没有当贴心女友的精神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