邠州,历史上著名的邠州之战就在此地。不过,这是三十多年后的事情。唐德宗元年(763)十月,吐蕃军攻入长安13天后撤退并立即调整步署,准备再次侵入长安一带。唐叛将仆固怀恩为报私仇,于764年引吐蕃、回纥军10万攻取奉天,又派2万余人进攻邠州。郭子仪出镇奉天,既而驻守泾阳。郭子仪命其子郭晞率领1万援军救邠州。10月,仆固怀恩引蕃军到邠州,郭晞闭门守城。仆固怀恩及吐蕃及回纥军逼进奉天。唐守将请战,郭晞不许,以为敌人速战速决,应避其锋锐,并下令擅自出战者斩。10月初七夜,唐军列阵,广布旗帜,如同10万大军,仆固怀恩见其唐军有备,下令退军。郭子仪下令出兵。夜晚,郭晞率兵偷袭,大胜。
十三日,联军攻打邠州东门失利。
十四日,郭晞南原再破敌军,余者联军过泾水逃走。邠州之围已解,这也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一个战例。当然这是后话。
果如陆调所言,李粲非常热情,对李白以礼相待。李粲经常晏请官员到府上聚会。能歌的赵女,善舞的燕姬,再加上西蜀大才子李白,信手拈来挥毫而就的这样的一个文人,李粲觉得很有面子,十分得意。日子长了,李白对这种应酬厌倦了,而寄人篱下亦非长远之计。他希望李粲能予以推荐,于是《作豳歌行上新平长史兄李粲》:
豳谷稍稍振庭柯,泾水浩浩扬湍波。
哀鸿酸嘶暮声急,愁云苍惨寒气多。
忆昨去家此为客,荷花初红柳条碧。
中宵出饮三百杯,明朝归揖二千石。
宁知流寓变光辉,胡霜萧飒绕客衣。
寒灰寂寞凭谁暖,落叶飘扬何处归。
吾兄行乐穷曛旭,满堂有美颜如玉。
赵女长歌入彩云,燕姬醉舞娇红烛。
狐裘兽炭酌流霞,壮士悲吟宁见嗟。
前荣后枯相翻覆,何惜馀光及棣华。
李粲看到“吾兄行乐穷曛旭”已有不快,及最后看到“前荣后枯相翻覆,何惜馀光及棣华”时,更是不满:李白啊李白,我每天好酒好菜招待你,你不谢我倒还罢了,反而埋怨我,还是让他走吧。嗯,毕竟同是李姓,且让他去投奔坊州司马王嵩。他不是说需要人吗?于是写了封信,又拿了些银两,假意客气送他走。
坊州位于长安正北二百里的黄帝陵下。王司马掌管军事,喝酒行乐,比之李粲,是有过之无不及。王司马接待了他,又介绍阎正字与李白相识。这天,王司马带领众人登高望远,饮酒赋诗。山上积雪皑皑,一片银白的世界。王司马作为主人,先作一首,甚是得意。阎正字也作了一首,李白随后也写一首《酬王司马阎正字对雪见赠》:
游子东南来,自宛适京国。飘然无心云,倏忽复西北。
访戴昔未偶,寻嵇此相得。愁颜发新欢,终宴叙前识。
阎公汉庭旧,沈郁富才力。价重铜龙楼,声高重门侧。
宁期此相遇,华馆陪游息。积雪明远峰,寒城锁春色……
在结尾处也流露出让王司马推荐之意:
主人苍生望,假我青云翼。风水如见资,投竿佐皇极。
王司马只道是李白想多得赏钱,便加倍赏了李白。李白想知音难觅,还是早点离开吧,临别复写一首《留别王司马嵩》,表达心意:
鲁连卖谈笑,岂是顾千金。陶朱虽相越,本有五湖心。
余亦南阳子,时为梁甫吟。苍山容偃蹇,白日惜颓侵。
愿一佐明主,功成还旧林。西来何所为,孤剑托知音。
鸟爱碧山远,鱼游沧海深。呼鹰过上蔡,卖畚向嵩岑。
他日闲相访,丘中有素琴。
然后李白回到长安。
其时,开元初年的贤相姚崇去世多年,宋璟已告老还乡,张说也驾鹤西去。唐玄宗多任用宦官,高力士日益得到玄宗宠幸,地位显赫。当时各地奏章,高力士首先过目。
李白回到长安,适逢上元佳节。晚上,彩灯高挂,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正月为元月,古人称夜为“宵”。而十五是新年第一个月圆之夜,所以称正月十五为元宵节。
元宵节起源于汉朝,是汉文帝为纪念平定“诸吕之乱”而设:
高祖刘邦驾崩,吕后之子刘盈登基称帝。可惜刘盈生性懦弱,实权落在吕后手中。刘盈死后,吕后把持朝政。吕后死,诸吕密谋夺取刘氏江山。齐王刘囊为保刘氏江山,联合周勃、陈平等,平定了“诸吕之乱”,拥刘邦的次子刘恒为帝,史称汉文帝。
平定“诸吕之乱”,恰在正月十五,刘恒钦定此日为“元宵节”,与民同乐,以示纪念。
这天晚上闹元宵,天上明月高悬,地上彩灯万盏,蔚为壮观。人们观灯,猜灯谜,吃元宵,共享大唐的太平盛世。
“啊,灯可真多,真好看,听说宫女们要出来赏灯,还要放灯呢。”
“机会难得,那倒要去看看。今晚上可以玩个彻夜不归,不用担心犯夜。”
旅馆的一个房间里亮着灯,桌上已喝光了几坛酒,李白独坐窗前怅惘万分:“众人皆乐我独忧,众人皆醒我独醉。张垍这个骗子,许乾辅逐我出门,陆调倒是很热心,可惜交往不深。苍天啊,偌大长安城,竟无我李白容身之所,我该何去何从?”
“弹剑作歌作苦声,想我李白空有抱负,倒不如斗鸡之徒。”李白脱口一句: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一发不可收拾,又继续写:
弹剑作歌作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
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
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篲折节无嫌猜。
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
昭王白骨萦烂草,谁人更扫黄金台。
行路难,归去来。
李白不知何时已睡着。
李白失魂落魄,漫无目地在大街上游走。不想撞倒一人,李白赶紧把他扶起来。李白看那人,倒是一俊俏少年,衣服光鲜,李白连忙道歉。那少年看他虽面容憔悴,却佩着宝剑,并没计较。
少年问:“兄台如何称呼?”
李白说:“在下李白,兄弟尊姓大名?”
少年一笑,说:“大家都叫我小五。大街上这么多人,你我却偏偏撞在一起,也算是缘分,如果不介意,我请你喝一杯如何?”
几杯酒下肚,李白忧愤能解,连吐苦水。
那少年说:“我呢,不喜欢读书,但是我明白一个道理:做人不能太认真,行乐趁青春。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包你能开心。”拉了李白,转过大街,走了几条小巷,来到一个四合院旁。
门前站着一个铁塔一般的大汉,对着小五打招呼:“五哥,又来玩啊,多赢点钱。这位很面生,他是……”
小五说:“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李白。”
大汉说:“既然是你的朋友,那请进吧。”
一个大厅里,人山人海。小五挤进人丛,李白紧随其后。
大厅中间围了一个圆形场子,四周挤满了人。李白看去,只见:
最显眼的一只鸡:全身赤红如血,颈部裸露,红色羽毛,就像拳击运动员赤着上身,穿着短裤。白里略带黄的喙,如鹰隼一般。那血中之眼,杀气腾腾。眼旁有小孔,那是耳朵。最惹人注目的是它的大腿,红红的,鼓鼓的,像健美教练曲肘展现的发达肌肉。小腿却很纤细。那对爪子,刚健有力,更是神兵利器。此刻,主人在它颈部揉揉捏捏,在交流着什么。
另一只全身羽毛纯青碧绿,富有光泽。看起来像穿了一件黑褂。它的主人却打开它的翅膀,细细梳理。
“小头大身架,细腿线爬爪。这两只鸡都是极品。那红鸡叫‘白绒’,那黑鸡唤‘乌云盖雪’。两强相遇,必有一场恶战。”小五说。
“这有点奇怪,明明是红色的,却叫白绒。”李白问。
“李兄有所不知,现在看到的是红色,可是在它刚出壳时,绒毛为白色,故称之为白绒。‘乌云盖雪’呢,你看它背部羽毛是黑色,可是里绒部分雪白,外黑里白,故称‘乌云盖雪’。”
“原来如此,五弟是行家啊。”
“李兄,来试一试手气。”
“可是我不会斗鸡。“
“没关系,你跟着我买。赢了是你的,输了算我的。”
“那怎么行?”
“哈哈,李兄,我是不会输的。”小五很自信。
李白只好跟着小五买“乌云盖雪”赢。
一个满脸横肉、老板模样的人朗声说:“押好了,不能反悔。现在验鸡。“
小二跑过去检查。
“怎么还要检查啊?”李白问。
“前几天有人作弊,在鸡爪下绑了小刀片。”小五说。
“哦。”
“正常,无异物。”小二大声说。
“好,开始,放鸡。”老板发令。
“白绒”先叫了两声,先声夺鸡。“乌云盖雪”毫不示弱,马上给予回应。
两鸡拍着翅膀,轻轻地接触一下即分开,莫非这是见面礼?
两鸡伸长脖子相对,正像两个武林高手在猜测对方的招数。
“白绒”试着上前一步,“乌云盖雪”立即跃起,用利爪踢它。“白绒”也跳起来抵挡,两鸡各自退后。
两鸡嘴对嘴,寻找对方的破绽。
“乌云盖雪”突然啄向“白绒”的鸡冠,“白绒”灵巧避过。
“白绒”来一招“海底捞月”,想顶翻“乌云盖雪”。“乌云盖雪”一点也不傻,侧身闪过,还迅速地在“白绒”背上啄了一下,啄掉一小撮羽毛。
“好样的,好样的!‘乌云盖雪’必胜!”人群中呐喊起来,显然他们是买“乌云盖雪”蠃的。
数个回合后,形式逆转,“乌云盖雪”败走,“白绒”急追。
“白绒必胜,白绒必胜!”人群中又是一片欢呼声。
突然,“乌云盖雪”闪电般回头,猛啄“白绒”的颈部。“白绒”被啄掉一小块肉,鲜血淋淋。
“好一招‘回鸡枪’,‘乌云盖雪’,啄死他。”人群再次沸腾。
“乌云盖雪”得意洋洋,唱着赞歌。
“白绒”十分恼火,冲过来想报一啄之仇。
“乌云盖雪”把颈部紧紧贴住“白绒“,两鸡交叉成“X”状,谁也无法下口,一直在那转圈。
鸡童跑过去分开两鸡,两鸡继续战斗。
“乌云盖雪”想故伎重演,使用“粘字诀”功夫,消耗对方。
就在即将接触的一刹那,“白绒”飞速在“乌云盖雪”背上猛下口,一大片黑毛飘落下来。
“白绒,白绒,永远称雄。”人群骚动。
“乌云盖雪”惨叫一声。
“胜负已分,乌云盖雪必胜。”小五对李白说。
“不会吧,我看白绒斗志正旺。”李白说。
“你接着看。”
“乌云盖雪”大反攻,犹如雄鹰展翅,扑向“白绒”。
两只“战斗鸡”,到顶谁胜谁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