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村,早年是一处户存十几,贫瘠偏远之地,可在近年,却是名声在外,盖因此地出了一名金榜状元。
姓柳,名林,字子谦,算上今年,这名金榜状元在朝中为官,已达三年。
而在这三年之中,也是柳家村翻天覆地,大变样的三年。
朝廷的拨款,老屋的新建,山后老林药材的采摘贩卖,柳家独有酿酒的酒楼,繁闹的市集,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那闻名十里八乡的私塾。
因为,这座私塾是柳状元亲自筹款而建,更是请来一名有名的老夫子,坐镇私塾。
因其老夫子的有名,凡是家境稍富的,都想将自家孩童送到老夫子那里,无非是想要考个功名,光宗耀祖,或是想要鲤鱼跳龙门,好摆脱目前的贫苦境地,亦或是为官一方。
这人一多,自然而然,原本贫瘠的小山村,一跃之间,因为一座状元钦点的私塾,逐渐繁华。
不过三年,竟成了这十里八乡最繁华的地方。
日落黄昏,息作归来,那座被状元钦点的私塾,在此时被一阵阵的嬉笑声,掩去了往日的一丝庄严。
“韩丁,听说你家也准备搬到柳家村来,对不?”
“段宁,这次进入那老林之中,你可别再用你母亲叫你回家吃饭这个蹩脚的理由,找借口说你去不了老林。
这次不来,我就让整个柳家村都知道你是个胆小鬼。”
“柳顾,今晚把你家酒楼的柳家酒悄悄拿出一小坛来,给哥几个解解馋。你不知道,自从上回偷喝了你家的酒,我就一发不可收拾,这几天可把我馋得难受死了。”
“赵傅,罗樊,柳元,记得吃晚饭就到老地方,这次的武林大会谁要再迟到,我便宰了谁。”
“玉敏,你说,今天的老夫子是不是心情特别好啊,连那司迁阳的小动作,也只是瞪一眼,要是放在以前,非要打上几大尺方才罢休。”
“恩,听说最近柳状元会回乡,我想老夫子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叶宣,又在等陆滕,对吧?”
“柳叶宣,你又在等陆滕那个大傻子,你和陆滕又不是定下了娃娃亲,干嘛每次都跟着他。”
“叶宣,难道你跟那个大傻子处久了,也变傻了。”
私塾外,一名穿着清莲刺绣丝衣,扎着一头乌黑尾辫,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孩,一张略带青涩,白白的瓜子脸,不停地向私塾内张望。
即使面对众人带些责备和打趣的话语,也只是一笑而过,然后又继续朝着私塾内张望。
而在私塾内,清秀的脸庞,朴素的衣衫,同样只有十一二岁的陆滕,用带着新茧的双手,从布包里拿出一本印有百家经字样的书本,递给站在身前,穿着一身青衫,双鬓有着斑白的老夫子。
“陆叔说,这是百家经的最后一卷,待夫子有所感悟时,便去找陆叔,到时候陆叔会亲自给夫子您另一册书。
还有,陆叔还让我向夫子转告一句,不出五年,皇子之师,有望。”
惊人的话语,颠倒的身份,此刻看来,有些滑稽,无比震惊。
如若这话从老夫子口中说出,大可为真,可这般惊天的话语,却是从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稚嫩孩童口中说出,却是让人无法相信。
但就是这让寻常人都认为这是小孩信口开河的话语,却是让准备从陆滕手中接过百家经的老夫子,双手一颤,神色凝重,抬头骤然看向面色不变的陆滕。
然后缓缓吐了一口气,老夫子郑重向陆滕开口:“替我跟陆兄转告一句,就说秋子林此生,无以为报。”
看着老夫子凝重的神情,郑重的口气,只有十一二岁的陆滕,处惊不变,点了点头。
“我会替夫子向陆叔转告的,如果夫子没有其他事要我转告的,那我先回去了。陆叔在等着我呢,夫子可是知道我回去迟了,是要挨板子的。”
话语一落,陆滕便向夫子挤了挤眼睛,弄得老夫子啼笑皆非,便转身要走出私塾。
可当陆滕转身离开之际,原本不打算再开口的老夫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真的不去?”
老夫子开口,正踏步离开的陆滕,停下脚步,那不高的身影背着老夫子,“不是不去,而是我有要去的地方!”
“以后都不会来了?”
“恩。”
“那……去吧……
你陆叔还在等你呢。”
两问两答,夫子重重叹了口气,就这样在叹息声中,夫子静静看着陆滕那不高,但却笔直的背影,一步步踏出私塾。
抬头透窗,望着日落夕阳,点了点手中的烟斗,轻轻抽一口,缓缓吐出烟气,“陆兄有高术,子谦为门生,我所见过神童,陆滕你的才华皆在之上。
再搁几年,如若进京,必为金榜状元。即使不为,以陆兄的谋略,子谦的官职,陆滕也能和状元旗鼓相当,甚至在其上,官路通达,扶摇直上。”
遥遥望着夕阳,轻轻吐着烟气,夫子自言自语,但随后那张斑白的脸,显出浓重的惋惜,口中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不是不去,而是有要去的地方……”
私塾外,一当陆滕走出私塾,扎着一头乌黑尾辫的柳叶宣,双手低放在腹前,十指紧紧交在一起,红着小脸,抬头看着陆滕,“夫子和你说完了。”
“恩。”
“听说夫子今天心情格外好,是因为柳状元要回乡?”
“恩。”
“那柳状元多久回乡?”
“今天。”
“啊!哦,恩……”
听着少年的回话,一步一步并排,与少年一同走向的少女,顿时有些支支吾吾起来,小小的脸蛋有些微红,双手紧握着衣袖的一角,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脚步慢了下来。
与之一同并排着走的少年,虽说表面迟钝,可内心却是察觉到了。
只是在少女离自己有了好几步距离的时候,才装作反应迟钝地发现了少女落在自己身后,不解地转过头去,看着有些羞涩的少女。
叶宣不停地揉着衣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鼓足勇气抬头望着少年说道:“前几天,我家来了一位仙人。那仙人说……说我有灵根,要带我去灵铭山修行,明天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