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心,有话你就告诉本宫。” 皇宫本来就是是非之地,我就知道这件事,我逃不了干系,一定会有人大做文章的。
“娘娘,有些话现在宫里都传开了,说,说您昨晚把皇上得罪了,皇上才会那么生气,他一时气难消,所以才会一个人去了椒房殿。结果在那里受了伤。”
“又是椒房殿。” 和椒房殿有关的事情,我更要去探个究竟。
“映霞。”我转身对映霞说道:“你去找一个安公公,请他务必让我见到皇上。”
“奴婢知道。”映霞很快就离开了,我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佩心,你陪本宫去椒房殿附近走走。”
“是。”
我和佩心换了一身小宫女的服饰,两个人偷偷地去了椒房殿。平日里,椒房殿根本就没有人,几个打扫的小太监也只会在未时出现在此。现在才过了辰时,此时,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我们。
当我站在椒房殿的门口时,内心竟会有莫名的酸楚。曾经繁华至极的一座宫殿,何时今日竟会如些萧索。如果不是门外的那块匾额,谁也不曾想,这是宫里多少女人梦寐以求想要住进来的地方。
我深吸了一口气,便推门而入。进得殿内的一刹那,竟然有些闪神。脑海中开始翻腾着某些东西,我怔忡了一下。
“娘娘,这里面有些凌乱,皇上昨夜是不是就在这里受伤的啊。”
听佩心说话,我这才注意到这大殿上竟显得如此凌乱不堪,还有东西倒得乱七八糟,看这情形,昨夜在这殿里的恐怕不止皇上一个人。
趁太监们还没有来收拾干净之前,先找找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椒房殿太大,而我们只有两个人,我寻思着皇上最有可能受伤的地方,应该就是这大殿上了。
“佩心,我们就在这大殿上好好看看,午时之前回宫。”
“是,娘娘。”
我小心地扶起倒在地上的贵妃椅,并把它摆正了位置。那尊玉佛雕像的白玉之身隐约可见几道裂痕,地上还有几只破碎的茶杯和几幅乱扔在一旁的画卷。我拿起其中的一副,缓缓打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经》中的那几句诗跃然纸上,而旁边画有一位佳人,身穿大红嫁衣,手握香巾,斜靠椅榻,默首含笑,题记上书写的正是当今皇上的名号。
图下还有几个字,有被水泅湿过的痕迹,略有些模糊。仔细辨认,却发现那竟然写的是:寸寸相思,玉柔吾妻,看来这图中的佳人就是当年的柔皇后了。
只是这副画所画的时间是文泽六年,当时,柔皇后已死,皇上定是难奈相思,凭臆想画了这么一副画放于椒房殿内,想柔皇后的时候便回椒房殿拿出来瞧瞧。
如果真是这样,那皇上的心一时都未曾放下过柔皇后,而那几个字,定是被不经意间滴落的相思之泪所泅湿的。
一时之间,我竟看得呆了,想必皇上昨夜又拿着这副画卷瞧出了神,才会受伤吧。我突然失笑出声,原来至始至终,我都只是柔皇后的一个影子而已。那些所谓的暖心窝的话都只是他为了在我身上找寻柔皇后的踪迹而已。而我曾经天真地以为他或多或少有过一段不把我当柔皇后影子的日子,却原来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娘娘,您快来瞧瞧,这儿,有一枚发簪。”佩心激动的喊声,把我的思绪从画上拉了回来。
我卷起画册放回原处,来到佩心的身边,从她手里接过了那枚发簪。此发簪制作精良,为琅琊玉所铸,不是一般的宫人所能拥有的。
“娘娘这发簪如此珍贵,莫不是柔皇后的吧?”
“不可能,柔皇后已经仙逝多年,这宫里每天都有人会来打扫,不可能还有柔皇后的东西随便乱丢在此的。”
“难道是昨晚……”
“此发簪应是四品以上嫔妃所有。”此法一出,我心里的不安感突如其来,怕是皇上一不留神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事情,这发簪定是哪个嫔妃慌乱之中遗留下来的。如果真是这样,怕是宫里又会有大变故了。
我把发簪藏进了衣兜,见时辰不早了,便和佩心离开了椒房殿,如果不小心让别人看见,恐生事端。
回到云储宫,我又拿出了那枚发簪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这发簪我好像见谁戴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佩心,映霞回来了没有?”我打发映霞去见小安子,这都好几个时辰了,她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娘娘,映霞姐姐还没有回来。”
此时我的思绪一片混乱,手里紧握着那枚发簪,竟不知道要干什么。
“娘娘,贵嫔娘娘来了。”佩心的话音刚落,景贵嫔就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了云储宫。
“妹妹这又是发得哪门子的呆啊。”景贵嫔一进门,就看见了我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挤出一丝笑容,道:“姐姐说笑了。快坐,给您看样东西。”景贵嫔倒是来得真好,正好让她一起拿个主意。
我摊开手中的那枚发簪给景贵嫔瞧,她只看了一眼,便一脸狐疑地问道: “这是谁的?”
“这是我在椒房殿内捡的。”我便把在椒房殿的所见全都一字不差地告诉给了景贵嫔。
景贵嫔听了,沉思良久,才慢慢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发簪一定是她的。只是本宫不知道皇上到底看见了什么,以至她会把这么重要的发簪丢在椒房殿。”
“贵嫔姐姐,你说的到底是谁?”
“容妃。”
“是她。”从景贵嫔嘴里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真得是不可置信,“怎么会是她?”
“本宫想着,除了她,应该不会有别人了。”
“为什么?”
“其实这些年来,我注意容妃已经很久了。她不像一般的嫔妃,在皇上的恩宠上会斗个你死我活。在这宫里,她就是一个世外人一样,只要不去惹她,她必定不会来惹你。在她的身上我发现了很多的秘密,而且我隐约觉得可能会和柔皇后的死有关。只是我还没有掌握最确切和最重要的证据,至少还不能拿她怎么样,必竟她现在已经位列妃位,还有大世子在旁。一般的人动她不得。”
“容妃到底是什么人?”我与容妃素日里接触的不多,听景贵嫔这样说,倒是让我对她产生了好奇。
“容妃的母亲,原前是贞皇后家的家生奴。在贞皇后生下二公主不久,有一次回家省亲之时,便把八岁的容妃带进了宫。容妃和大公主年龄相仿,就一直陪在大公主和二公主身边。后来,贞皇后虽因世子之事,郁郁而终,可那些宫人们依旧奉旨守殿十载,直到新帝立了皇后。后来,内务府奉旨把椒房殿的旧宫人都分去了别处,容妃去了尚衣局。其实本宫会这么注意她,完全是因为四年前的某天夜里。那时柔皇后被赐死不足半年,本宫刚刚受封为贵人。那天夜里,因为思念柔皇后。我一个人偷偷地前往椒房殿吊唁。子夜时分,却看见有一团红色的影子飘进了椒房殿。”
“红衣女?”我惊呼出声。
“没错,是红衣女。那时,我一刻都不敢离开,约过了丑时,才又见那团红色的影子飘出来。我一直跟着她,直到发现她进了尚衣局。”
“是容妃?”我半信半疑地问道。
景贵嫔点点头,“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此人是谁,后来又过了大半年。那日刚好是柔皇后的忌日,听说皇上喝醉了酒,在椒房殿门口遇见了一位穿红衣的姑娘,那姑娘的眉眼和柔皇后有几份相像,穿得又是红衣。淑嫔妹妹,你可知,对皇上来说,什么时候的柔皇后是最美最动人,而皇上又是记得最牢的。”
我眼神飘远,思绪又飘回到那张画像上,喃喃道:“身披大红嫁衣之时。”
“正是。自从那次过后,容妃就开始飞黄腾达。后来,又有好几次,我都亲眼看见那个红衣女在椒房殿附近出现,而这几次红衣女消失的地方却是顺和殿,那便是容妃的住所。那时,我才真正确认,容妃就是那个红衣女。”
“可是,贵嫔姐姐宫里的那件红衣又做何解释。”
“那件红衣当然是御赐的红嫁衣了。我想知道容妃半夜三更出入椒房殿到底所谓何事。而且本宫还一直在怀疑椒房殿内偶尔发出的奇怪声音也是容妃刻意弄出来的,为的是不让人接近此处,能让她更加方便地出入椒房殿。所以本宫也特意穿了这件红衣,假扮容妃出入椒房殿想一探究竟,可却毫无所获。那晚你送龙涎木箱回椒房殿,容妃刚在你前面进了椒房殿,本宫不得已在门口把你打晕,实是不想你进去有什么闪失。而你宫里的那两个小太监怕是已遭了不测,只是他们的尸首不知被藏在了何处?这么多日子这打扫的宫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倒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照贵嫔姐姐这样说,估计容妃是在椒房殿里见什么人吧,而且这个人是不能让我们所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