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莲还在不停地哭喊着,直到此时,她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到底是哪里错了。
或许应该让她做个明白鬼,而我有必要告诉她一个真相。
内侍已经捧了鸠酒前往沁兰宫了,逼着陈怡莲喝下了它。
少顷,陈怡莲的嘴角渐渐有黑色的血流出来,她惨白的面容此时显得异常狰狞。
可当她看见我的时候,居然还有力气撕开喉咙大喊一声:“闻瑾容,就算我做了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陈怡莲,你不会变成厉鬼的,但凡不是冤死的人,在进入阴曹地府后,牛头马面早已去除了她身上的戾气,你死得其所,还有什么冤屈可以变成厉鬼呢。”
“你胡说,明明是你陷害我,我……”腹部的巨痛已令陈怡莲说不出话来了,可她还是用手指着我,怒睁着双眼。
“好,那本宫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也好让你早日去投胎。自从你送本宫的那株红珊瑚树开始,你就已经没有任何权力说本宫在冤枉你了。”
“你,你……”我蹲在陈怡莲的面前,把她指着我的手指轻轻按下,然后拿出丝绢,一点一点地擦掉她嘴角的血迹。
“当时,你确实把晋朝的珊瑚树送给了我。当年你祖父花重金聘请的能工巧匠曾用沉香木做过一株几可乱真的珊瑚树,你觉得好玩,便一直与真珊瑚一起珍藏了起来。而锦儿就是你放在本宫身边的一枚棋子,你利用她在本宫身边做事。锦儿趁我和映霞不在寝殿,利用点香之便,偷换了珊瑚树,并把它藏与映霞房中,只等本宫滑胎之后,彻察此事。就可以把真的珊瑚树搜出来。你这样做既可以害我滑胎,又可以除掉映霞,真乃一石二鸟之计,你以为除了映霞,就能让锦儿顺理成章地替代映霞之位。以后,本宫便可以成为你们的殂上之肉,任人宰割。但是你们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件事情。”
我从腰间抽出了一块玉佩,此玉佩色泽温良,是一块上等的好玉。我把玉佩反了一个面,摊在掌心,玉佩当中赫然刻着一个羌族的“陈”字。
我把玉佩放在陈怡莲的面前,继续说道:“有一晚,从我宫中的后院忽然飞出了一只信鸽,那日幸亏景贵嫔和本宫在琅亭阁赏月喝茶,她帮我截了那只信鸽。鸽子的腿上绑了一封信,信上写着,映霞已除,佩心上位,另做打算。那时,本宫刚好在映霞的房里搜到了真的珊瑚树,只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把她贬去了浣衣局。随后奏明圣上,从娘家叫来佩心入宫随侍,却不曾想打乱了你的全盘计划。锦儿当然万般着急,所以冒险和你飞鸽传书。恰恰是这封信让我产生了怀疑,而且看这封信的笔迹竟和那日冒李琴儿之名所写的信有几分相似,只是当时本宫还不敢确认,便把那封信藏了起来,直至最终确认,那两封信确实系同一人所写。你没有收到锦儿的信,自然会非常着急。几天以后,又有一只信鸽飞入了云储宫的后院,信上写着,“事情如何,欲取珊瑚”。这红珊瑚树本是你的心头之好,既然你已经达到了目的,自然是要取回去的。好几次,佩心故意闯入锦儿的房间,有一次她还来不及收拾桌上的笔墨,便让佩心瞧见了。锦儿只得说闲来无事,曾见本宫写字,觉得好玩,所以也想自己练练玩玩。这样,正好让本宫将计就计,于是本宫让佩心缠着锦儿,让她教佩心写字。锦儿的字迹你当然认得,当你收到“珊瑚埋于后院杨树下”的这封信时,肯定会派人来取。果然那天深夜,有个黑衣人潜入了云储宫的后院,幸亏本宫早有准备,等黑衣人挖土取出红珊瑚树之际,叫来侍卫一拥而上生擒了他。只是这个黑衣人没说一句话,竟然吞药自尽,想必他是个训练有素的死士。随后本宫在他的身上搜到了这块玉佩,这是你们陈家死士的信物。陈太尉为了清除异党,居然彖养了一批死士。”
陈怡莲听我如此娓娓道来,竟不停地狂吐黑血。
“那天,顺和殿刺客一事,只是本宫和皇上在你面前演的一场好戏而已,而那个黑衣人偷换掉的玉佩当然也是假的,为的就是要让你们移花接木,陈景衍老奸巨滑,想用这招陷害我父亲,那本宫只好将计就计了。让你推迟月信,以为有了身孕,你害过别人的孩子,也会提防别人来害你的孩子。为了保住肚中的胎儿,你必定会离宫去太尉府养胎,这样,皇上的人便能跟着你一起前往太尉府。不然,陈太尉做事如此隐蔽小心,他那么多的罪证又怎会如此迅速地收集起来呢。想来陈太尉的死对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没有那个死士来取珊瑚树,皇上又怎会得知陈太尉养了死士,而你们陈家又怎么会如此落败。看来,你到了阴曹地府,你的堂叔也不会放过你的。对了,本宫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如果没有你们陷害映霞,本宫也不会把她贬去浣衣局,如果她不去浣衣局,本宫又怎会知道,一个进了浣衣局的人,几日工夫,就能把一双白暂细腻的双手毁掉,锦儿曾说她进过浣衣局多时,怎么可能还会有如此好的一双手。本宫一直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原来竟是她的这双手。如此说来,害人还是终害已。”
在我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陈怡莲已渐渐没了声响,黑色的血在她的面前凝固起来,像一朵绚丽绽放的牡丹,只是这牡丹被染了黑色,瞬间竟变得丑陋不堪。
到死她都不曾想到,原来这一切早已被人设计好了。
陈家一倒,朝中起了很大的变故,因为华德妃一事一直闲赋在家的赵尚书,重新又回到了朝堂,多年来一直被陈景衍压着一头的各个大臣也纷纷得到了重用。真所谓,树倒猢孙散
走向成功的顶峰时往往需要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可从天堂跌入地狱,却是短短几天的时间,人生无常啊!陈家快速地没落,正也说明了皇权神圣不可侵犯,也给了世人一个大大地警钟。
死士案件已经真相大白,我的父亲也已官复原职,萧晋轩为了弥补他在牢里所受的委屈,赏赐了很多的金银财宝,而父亲没了陈太尉的压制,自然也是志得意满,一时间竟也成了别人溜须拍马的对像。
而我也早已解除了禁闭,萧晋轩给予我的东西实在太多。隔几日,小安子就带来了他的召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选侍闻氏贤良淑德,礼教夙娴,慈心向善,为除奸人,不惜以身试险,深明大义可鉴,今册为正三品淑嫔。钦此!”
“谢主隆恩。”我双手恭敬地接过圣旨,供于香案之上。
“娘娘。皇上还说,等过完元月再行册封大典,永和殿再过两三月也快修膳完毕,到时候就可以请娘娘迁过去了。娘娘这几日也心神俱累,皇上让您好好休养。朝中最近诸事众多,皇上只得过几日再来看娘娘了。”
“劳烦安公公了,佩心,看赏。”
“奴才谢娘娘。”
等小安子离开以后,我又开始心绪不宁,朝庭现在正是用人之计,除去了陈景衍,赵尚书就来了,赵尚书是华德嫔的父亲,他的东山再起,意味着什么?我的心里竟有些许隐隐地不安。
虽然陈怡莲死了,可我的心里还有很多的谜团没有解开。她并不是为了李琴儿之事而死的,直到她死,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谋害李琴儿的真凶。瑞嫔曾说荣嫔曾经给她巴豆让她去给李琴儿吃,那么这件事情很显然,荣嫔也是参与其中的。而揽月口中的主子却又不是荣嫔,还有那个偷偷扔李琴儿衣服的女人也还没有找到,这太多太多的疑惑真的会随着陈怡莲的死而烟消云散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也不枉我用的这招苦肉计了。
说起荣嫔,我倒是曾听怀仁太妃说过,她是一个喜欢玩心计的女人,让我多多远离她。进宫这些日子,我倒还真是没有跟她有什么交结。在这宫里生存,我一直信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可事实证明,这个原则根本就是错的。
我不犯人,可人也要除之而后快,嫉妒,夺宠,陷害,无所不用其极,纯如一张白纸的人要想在这宫里生存,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一个喜欢玩心计的女人也许能在宫中生存地长久一些。
陈怡莲已经伏法了,接下来,也该轮到那个假锦儿了,谋杀李琴儿的始末看来只好让那个假锦儿来告诉我了。那封绝命信既然是锦儿所写,那么她就一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么多日子苦苦追查的真相,为此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如果不弄清楚,我是绝对不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