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像一条毒蛇在我全身游走,可我的内心却是如此的激动,从一个毫无知觉的人到现在能深深地感觉到疼痛,我甚至狂呼,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现在只有彻骨的疼痛能让我相信我不会死了,我又重新活了过来。此时此刻,我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销魂散的毒解掉了,红衣女子给我吃的不是毒药,而是解药。她为什么要救我?
还是三更天,寝宫中空无一人,我撑着坐了起来,枕头边放着红衣女子留下的那封信,也许秘密会在这封信里面。
我下床点了一盏宫灯,好久都不曾走路了,腿步居然有些踉跄。我把信拿到宫灯前,细细地看了起来:“继续装病,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寥寥几句话,却看得我心惊胆颤,真相?那么这个真相,恐怕不止是一个人的死这么简单了,连我都差点搭上了性命。可事到如今,我只能这么做。
太医院研制的能解销魂散毒的解药当然也只是一个幌子了,下毒之人想我死,如果我不死,势必会让她们心急如焚,就会有下一步地动作,只有再次引蛇出洞,才能找出真凶。
揽月跪在瑞嫔的后面,始终不敢抬头看我一眼,她心虚吗?枉我这么信任她,她却是如此待我。
“揽月,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本宫,难道你对本宫没有话说吗?”
“娘娘,您什么都不要问了,是奴婢对不起您。”
“那晚与你交涉的宫婢是谁?”我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听见我说这话,揽月的身子明显一震,她是察觉到我那天偷听了她们的谈话。可随后她又镇定了下来,用手一指跪在瑞嫔身侧的那个穿浅绿色宫装的女子。此女子见揽月用手指她,忽然脸色一变,使劲地往瑞嫔身侧靠了靠。
我走到她面前,用手扳起了她的脸,那张脸上有着无比地恐惧,却始终不敢拿眼睛来正视我。
“那晚是不是你指使揽月在本宫药里下毒的?”我只想听听她的声音,那晚那个宫婢的声音我听了就忘不掉了。
可眼前的这个宫婢却好像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只是一味地低着头,是她不敢说话吗?还是不会说了。
“皇上,臣妾真的是被冤枉的,臣妾再使坏,也不敢拿砒霜给静妹妹吃啊,皇上。”瑞嫔有气无力地跪在地上,还在不停地诉说着她的冤屈。
“是不是冤枉,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的。”萧晋轩话音刚落,小安子就带着几个人进来了。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包类似于粉末的东西。
“回皇上,奴才奉命去衡秀殿搜查,在瑞嫔娘娘的衣饰房里找到了这么一包东西。”
“好,马太医,你好好替朕看看这个东西,朕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是,皇上。”马太医接过这包东西,细细地查看起来。
瑞嫔已经停止了哀号,也是一脸狐疑地看着这包东西,她的表情何其无辜,好像这个东西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看着她,我甚至都怀疑,这个东西真得是从衡秀殿里搜出来的吗?
“回皇上,这包东西是剧毒的砒霜。”马太医的话音刚落,瑞嫔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浑身发抖,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萧晋轩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对着瑞嫔说道:“瑞嫔,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用砒霜毒死李琴儿,怕容儿查到什么,所以指使揽月在她药里下毒,杀人灭口。”
“皇上,不是这样的,臣妾,臣妾真的是冤枉的。”瑞嫔面如死灰,只是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皇上,皇上,您饶了臣妾吧,臣妾父亲年纪已大,受不了这个打击啊。”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事是你做的,朕不会饶你,但朕不会连累其他人,你的父亲还是大齐的庆国公。来人,送瑞嫔去清四所,没有朕的允许,终身不得外出。”
“皇上,臣妾不要去清四所,皇上……”萧晋轩一挥手,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架起瑞嫔就往外走,瑞嫔披散了头发,一路号啕而去。
清四所是大梁的冷宫,萧晋轩还是念在庆国公的面子给瑞嫔留了条活路。
“揽月受瑞嫔指使,企图谋害宫妃,立刻仗毙,衡秀殿其他人等遣往暴室,非召不得外出。”晋轩下了最后的命令。
事情到这里,似乎是真相大白了,可这个真相真的是我想要的真相吗?当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发生,又迅速果断的完结时,我的心里仍然像搁了块东西而无法放下,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有些事我想在此时此刻应该要弄清楚。
“慢着。”下意识的,我阻止了两个上来拉揽月去执行仗刑的小太监。小太监看看我,又看看萧晋轩,一时呆立着未动。
“皇上。”我对着萧晋轩又跪了下去,我知道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也许有些事情真的就无法解释了。
“恳请皇上让臣妾与揽月单独说几句话,毕竟她也跟了我这些日子,主仆一场,在她走之前,就让臣妾送送她。”
“容儿,你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吧,朕怕她又会来伤害你。”他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话揽月根本就不会说,如果会说,她早就说了。
“皇上,您放心,臣妾就在隔壁的偏殿,这里有这么多人,能出什么事啊!”
“好,那容儿自己小心。”
偏殿的门在我身后缓缓地关上了,揽月还是跪在我的面前一言不发,她的肩膀微微抖动,却一直不敢抬头看我。
“揽月,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告诉本宫,本宫可以为你做主。”
“娘娘,您什么都不要问了,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奴婢对不起您。”
“揽月,你是为了你的父亲,你的家人,逼不得已才做的这件事情。你的家人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那个人就用他们来威胁你,是不是?”
“娘娘,奴婢知道您听见了那天晚上的谈话,可您不要再逼奴婢了。奴婢就是个快死的人了,能保全自己的家人,牺牲奴婢一个人,也值了。”
“揽月,你为什么这么傻呢?你以为你这么做,你的家人能平安吗?我不知道你的幕后主子是不是瑞嫔,只是这宫里,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
“娘娘,后宫险恶,奴婢早就领教过了。当初奴婢是御饰房一等一的制饰高手,只等做完荣嫔册封当日所戴朝冠便能成为御饰房的掌饰。可奴婢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在荣嫔的朝冠上做了手脚。册封当日,荣嫔在行跪拜之礼时,朝冠突然松动,从她的头上掉了下来。原本奴婢是难逃一死的,后来因为主子替奴婢求请,才留了奴婢一条性命,被贬去了东西六阁。在东西六阁如果跟对小主,奴婢还是可以重新回到内宫的。可能是老天对奴婢的眷顾,让奴婢跟了娘娘。可奴婢欠了主子一条命,总要还给她的。至于奴婢的父亲,就算奴婢死了,他也会在那个地方平安地过完他的余生。”
“那你能否告诉本宫,为什么是瑞嫔?”揽月的话字字句句戳得我胆战心惊,瑞嫔果然是被冤枉的。
“娘娘,您一定要知道吗?对于奴婢的主子来说,新晋的宫嫔当中,瑞嫔娘娘身家显赫,地位最高,而您才貌双全,最受恩宠,如果能一下子除去你们两个,不是省了很多事。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的话,奴婢很快就可以得手,也不用暴露自己。再说这件事情,奴婢也确实没有太冤枉瑞嫔娘娘,她的确给静贵人下过药,所以她也是罪有应得。”揽月看着我,眼眶突然有了些许微红,她一直都强装着,其实没有一个人会在临死之前还如此镇定,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娘娘。”揽月的声音有点哽咽,“您和瑞嫔娘娘不一样,您心眼好,想替静贵人伸冤,可奴婢也是没有办法,不除掉您,奴婢和奴婢的父亲也没有好日子过。临死之前告诉您这些,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奴婢给您磕个头,算是报答您这些日子对奴婢的照拂。”说完,揽月对着我连磕了三个头。
“本宫明白了,当初那个锦盒和里面的信都是你拿来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送信的宫女,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你们设下的一个局,为的就是要让本宫往局子里钻,让本宫中毒,一步步来实现你们一箭双雕的目的,甚至是买通马太医身边的医官,再杀死他。看来,你主子的能力不俗啊。她到底是谁?”
“娘娘,这个奴婢是不会告诉你的。好了,现在请娘娘把奴婢交给行刑的公公吧。”
“揽月,你不说,本宫也会查出你主子是谁,你送给本宫的那个锦盒还有那封信全都是证据,本宫再最后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能说出谁是你的主子。本宫可以求皇上饶你一命,让你继续回到御饰房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