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生活还在继续,“小上海”还在耳边响起,史蒂芬还在努力地调整自己。
这一天,史蒂芬和往常一样打开电脑,登陆邮箱。收件箱后里显示着数字“7”。史蒂芬习惯地想,又是一些无聊的广告。史蒂芬点开收件箱,看都没看,就在七封新邮件前的方框里打上小勾,准备一并删除。就在按下“删除”前的一瞬间,史蒂芬的视线好像扫到了一个名字。史蒂芬凑到电脑屏幕前仔细一看,夹在六封广告邮件里面,有一封发件人为“史蒂夫”的邮件。史蒂芬一怔,那种感觉绝不亚于收到Alex的邮件时的那种感觉。
史蒂芬点开邮件,里面呈现的并不是标准的信的格式,甚至连开头的称呼都没有。史蒂芬只看到一句话,“昨晚梦到你,今天就特别想你。”还有最后的落款“史蒂夫”。史蒂夫,这是一个和Alex一样震撼史蒂芬心灵的名字。还有邮件里的那一句话,就更是在最大程度上影响着史蒂芬的情绪。
史蒂芬觉得这封邮件来得太突然,突然的有些莫名其妙。可是这莫名其妙还是给史蒂芬带来了久违的喜悦。在看史蒂夫的邮件的那一刻,史蒂芬几乎可以完全把Alex忘掉。这就是那个发件人,史蒂夫的神奇之处。
44.
“史蒂夫、新郎、十四岁。史蒂芬、新娘、十三岁。”
史蒂芬从堆满旧物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纸盒子,又从小纸盒子里翻出了一张小纸片,小纸片上的内容就是上面的这两行字。
谁都想得到,小纸片上写的内容当然不能当真,现在二十一岁的史蒂芬自然也知道。可是,十三岁的史蒂芬就真把纸片上的内容当成一回事了。
史蒂芬和史蒂夫是初中同学。本来平时在学校里很少打交道的他们,在一次班级组织的文艺晚会中认识了。
史蒂芬一直是一个内向的女孩,十三岁时的她安静乖巧。刚进入初中的那一年,为了让班级里的个个同学能互相熟悉,和谐氛围能够快速铺展开,史蒂芬的班里组织了一个小型文艺晚会,还要求每一个同学都要参与其中。看着各个同学争先恐后地都跃跃欲试,这可让史蒂芬着急了。史蒂芬不多话,也不爱唱不会跳。她觉得“每个人都要参与其中”的要求简直是一种刁难,史蒂芬急得脸通红。这时,一个男同学走到史蒂芬身旁。
“同学,你有节目了么?”男同学彬彬有礼。
“还没。”史蒂芬看到有男同学来问自己,脸涨得更红了。
“那愿意参加我们小组么?我们排一个小品,恰好少了一个人。”男同学依然彬彬有礼。
“可是……我……不会唱也不会跳舞。”史蒂芬的脸继续发烫。
“没关系。不需要会唱会跳,你就来演一个台词最少的角色。好吧?”
“恩。我试试吧。”史蒂芬在心里其实是充满了感激,因为此时的她太需要这样一个角色了。
“噢。对了。我叫史蒂夫,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史蒂夫?”
“有什么不对吗?”
“噢噢。没什么……我叫史蒂芬。”
“史蒂芬?”
“怎么?”
“呵呵,没什么。我们的名字……真有趣。”
史蒂芬和史蒂夫两个人的故事也就由此拉开了序幕。
45.
其实当时两个人互换了名字之后,肯定彼此稚嫩的心里都有惊奇感和亲切感油然而生。但史蒂芬和史蒂夫谁都没有表露出来。
史蒂芬跟着史蒂夫来到了正在排小品的那个小组。小组人不算多,五六个人的样子。不过这样的人数对于一个小品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史蒂芬暗暗庆幸,这样的小品果然不需要说太多,因为每个节目都有时间限制,只要每个人说上一小段,就已经需要很长的时间了。
“这个小品的主要内容是,一对新婚夫妇的婚礼上,客人们接二连三的出难题刁难,闹出了不少笑话……”史蒂夫井井有序地介绍着。
“那我要演什么?”史蒂芬还是有些紧张。
“你叫什么名字?”有人突然插话问史蒂芬。
“我叫史蒂芬。”史蒂芬转过头答道。
“我是这个小组的小组长。你叫我小蕊就行。咦?你的名字怎么跟史蒂夫的那么相像?你们是兄妹么?”刚刚插话的那个清秀女孩接着说。
“不是不是。我们也觉得这两个名字真是有趣呢。”史蒂芬急忙解释。
“呵呵,我看你们名字这么像,你们就来扮演小品里的‘新娘’、‘新郎’吧?这样念起名字来就觉得挺般配的。”
“这……”史蒂芬听小蕊这么一说害羞起来。
“你觉得呢?史蒂夫。”小蕊又问站在一旁的史蒂夫。
“好啊,我服从安排。”史蒂夫一口答应了。
“史蒂芬,你就当新娘吧,新娘没什么台词,只要羞涩一点就好了。你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史蒂夫又转向史蒂芬说。
“恩。那好吧。”史蒂芬从史蒂夫所说的这个角度去考虑,当然是很乐意的接受了这个“新娘”角色。
46.
整个小组的人开始忙碌起来,为他们的小品做着充分准备。天天在一起看台词,一遍一遍地结束和重新开始,让小组里的成员从拘谨过渡到了谈笑风生。史蒂芬和史蒂夫也不例外。
演出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小蕊拿了两张小纸片分别递给史蒂芬和史蒂夫,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同样的内容:“史蒂夫、新郎、十四岁。史蒂芬、新娘、十三岁。”小蕊说这是表演时的道具,演出的时候要粘在衣服上面。
史蒂芬和史蒂夫没有犹豫地把纸片贴在了自己的衣领下。等待着主持人有请他们上台。
灯光亮起,史蒂芬整个小组的人终于站到了舞台上。这个舞台,不过只是教室的中央罢了,而观众也不多,围着舞台坐了一圈,但这样还是让史蒂芬无比的紧张。
开始进入表演。史蒂芬几乎没有台词,反而因为剧情,“新郎”总是要帮“新娘”解围,所以史蒂夫的台词比较多。站在台上的短短十多分钟,史蒂芬看着小品中不断为自己解围的史蒂夫,一种感动刹那涌上心头。虽然只是演戏,但史蒂芬对史蒂夫产生了一些表演之外的情感。史蒂芬低头看了看领口下的小纸片,又抬头看了看史蒂夫,十三岁的史蒂芬突然觉得自己看到了素未相识的一种模糊的感情——爱情。
小品演出很快就结束了。还没等史蒂芬把那种模糊的感情看清,参差不齐的掌声响了起来。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史蒂芬,再也没法专心继续看后面的节目。她心跳速度比站在台上时还要快,史蒂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感觉自己很想笑出来。
“傻笑什么呢?”坐在旁边的史蒂夫不解地看着史蒂芬嘴角上扬的表情。
“啊,没什么啊,演出结束了我特别开心。”史蒂芬赶紧收住笑容,故作镇静。
“好好看节目吧。一会还要评奖呢。”史蒂夫没再理会史蒂芬,津津有味看着节目。
在史蒂芬心里,拿不拿奖根本已经不重要了。她努力的寻找着刚刚在台上的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可刚刚被史蒂夫一打岔,那种感觉就怎么也找不到了。为什么就凭白无故消失了呢?史蒂芬很纳闷。
47.
整场晚会终于在获奖者们的欢呼声中圆满结束。史蒂芬参与的那个小品没有得奖,老师说,这个小品里缺少了童趣,成人世界的色彩比较多,让他们下一次再接再厉。在沮丧的小组成员里头,异常兴奋的史蒂芬很是显眼。
“史蒂芬,你怎么还高兴的起来?”小组长小蕊有些生气。
“缺少童趣是表明我们都长大了嘛。长大是一件开心的事啊,我当然不难过。”史蒂芬机灵地想出了这么一个理由来掩饰住内心高兴真正的原因。
“就是,我们都长大了。是老师的眼光出了问题,老把我们当小孩看。”
“对对对。为我们的长大欢呼。得不得奖根本不算什么。”
“和我们一样大的农村小孩有的都结婚了,我们的小品没什么地方不对。”
整个小组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没有了刚刚的沮丧和遗憾。史蒂芬没想到自己瞎编的理由还真得到了共鸣,甚至还把信心大失的小组给救了回来。心里就像开了一朵花,更加开心了。
48.
那一天,从不开口唱歌的史蒂芬居然哼着小调回到了家。回家洗完脸照镜子的时候,史蒂芬又看到了领口下还贴着的那张小纸片。她的心里似乎猛然被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冲撞了一下。它又回来了,史蒂芬知道是刚刚在台上的那种类似爱情的模糊情感又回来了。史蒂芬连忙小心翼翼地把小纸片从衣服上取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看着。看着看着,史蒂芬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两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一起,虽然没有婚纱,但小新娘笑得依然甜蜜。这不是刚刚小品里的场景吗?史蒂芬觉得自己肯定是入戏太深,被假象冲昏了脑袋。可她又看了一眼那张小纸片,上面的内容还是很有力量,还是会带给她怦然心动的感觉。史蒂芬又小心翼翼地找来一个小盒子,把这张对她来说很神奇的纸放到了盒子里,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进属于她的小抽屉里。史蒂芬很享受那股模糊的情感带给她的快乐,也不想再像之前那样让它消失,所以就很用心的把小纸片收藏了起来。她天真的想,只有小纸片永远在,那种温暖的感觉就会永远在。
49.
在接下来的学校生活里。史蒂芬和其他同学一样,上课、下课、放学、做功课。可她又比别的同学多出一件小事来,她的心思总是跟着一个人,想都能想到,那个人就是那张小纸片里的男主人公,史蒂夫。
上课的时候,有的同学聚精会神的听课,有的同学讲讲小话,而史蒂芬,不论是听课的时候,还是讲小话的时候,都会把视线时不时落在史蒂夫身上。下课的时候,有的同学发发呆,有的同学在一起玩玩游戏,而史蒂芬,总是在史蒂夫玩游戏的时候发呆地看着,在自己玩游戏的时候又注意着发呆的史蒂夫。还有放学,是大多数的同学都期盼的时刻,可史蒂芬会有种不舍的感觉,因为这意味着史蒂夫就要短暂地走出自己的视线。回家做功课的时候,史蒂芬的作业本时常还是空空如也,可摆在一边的草稿纸已经被她涂满,占据了整张草稿纸的内容,也不过都是史蒂芬自己的名字。史蒂芬当然不是在练习签名,她是觉得,自己可以在自己的名字里,看到史蒂夫的影子,而且为了避免别人发现自己心里的小秘密,她也只能写自己的名字。
渐渐,史蒂芬发现,自己前不久还很珍惜的那种模糊感觉,已经不那么稀奇了。那种温暖的感觉,开始频繁,然后在心里普及开来。已经不需要再用那张写着“新娘”和“新郎”的小纸片来引导了。自己每天到学校里上课,只要看到史蒂夫,便会感受到心头充满温暖。随着这种温暖的愈来愈强烈,那模糊的感情在史蒂芬心里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史蒂芬开始模糊地确定,这就是大人们口中说的爱情,这就是自己之前从未碰触过的爱情。
50.
史蒂芬虽是感受到了这种感情在心里的萌发,可还是不太理解这种感情的真正含义。于是史蒂芬翻开字典,查到“爱情”一词。字典里对“爱情”的解释只有七个字:“男女相爱的感情”。字典里的解释简短却不明了,让史蒂芬想到自己和爸爸的感情,也完全符合这七个字的解释,可那也算爱情么?史蒂芬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
史蒂芬失望的原因除了字典里记载的不清不楚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字典里又明确标出了爱情一定是“男女相爱“,这同样让史蒂芬失望。虽然没真正弄懂“爱情”,但仅是自己一方的喜爱,显然不能构成爱情。这也是史蒂芬对这懵懂的感情的第一次定义:爱情,一定是男和女两个人互相作用构成的。可自己一个人心里那样奇妙的感情,不是爱情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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