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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渡轮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溯洄之海的迷雾中时,一个颀长身影也冲出了凝夕森林。
“气息消失了……”林枫凝眉,好不容易破解了那个转移阵,在凝夕森林里找到循着气息找到这里,没想到竟是又追丢了!
这里,不是凝夕大陆的渡轮港吗?这里并没有转移阵的痕迹了……难道他们竟然坐了渡轮离开?林枫想到此处已是非常心忧,如此,他们便已经不在凝夕大陆了……这个劫持者不进入他世族的杀镜进行转移,却使用了这么古老的转移方法……那就有两种可能性,一个就是那个劫持者是一个负罪者,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另外一个原因,林枫眯眼,他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最可气的是,这渡轮没有规定好的航线,全凭乘客的意愿进行航行。
可是,这渡轮从凝夕港出发,必过凝夕海峡,那么在双夕岛停靠补给的可能性就很高了……林枫凝思,如此就前往双夕岛……只是,这双夕岛却很是应名,分为两个岛屿,一个北岛,一个南岛且都有渡轮港……这就不确定渡轮将停靠在哪里了。不管了,林枫手持金色巨弓,画下阵图招出杀镜。
就算翻遍整个溯洄,他都要将洛纤尘找出来。
此时,渡轮上。
这是洛纤尘第一次,如此之近地接触这些“负罪者”。随银魅进入这渡轮内舱时,简陋的舱内里已经挤满了人,而从俩个人进来到现在,几乎人都拿一种古怪的眼神不加掩饰地凝视着他们,看的人浑身不舒服。
起初被打量,洛纤尘也不感觉奇怪,这些衣衫破败、面露憔悴之色的负罪者之间,突然闯入了两个明显的“异类”,是谁都会好奇的。只是,好奇归好奇,这种眼神是怎么回事?这眼神里,决计不止是单纯的好奇……
正在四处观察的洛纤尘,突然被一只手挡在眼前遮住了视线,银魅严肃的声音传来——
“不要四处张望。”
转头疑惑地望向那双银白色的双眸,洛纤尘此时除了不解,更多的却是担忧。
“不用担心。”银魅似乎读懂了洛纤尘的意思,了然道,“从现在起,不要说话,也不要从我身边走开,具体我们到了双夕岛再说。”
不是去冥幽吗?双夕岛又是哪里?虽然不解,但是洛纤尘却依言没有再出声询问,反正到时候一切都会明晰起来。
她如今最担心的却是……他仍然在找她吗?说实话,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过林枫会亲自来找她的,毕竟自己即使再如何强大也毕竟是一个初来者,族长怎么会亲自为了族中一个初来者如此奔波?而她,虽然当他是自己的朋友,却也并不指望能在这冷漠无情的世界得到感情的回应。可是……那天在转移阵里看到的、听到的……却又作何解释?
林枫,你最好不要再次给我希望。洛纤尘在心底苦笑,这样的世界,得到的温情你又要让我如何再放手?
而洛纤尘不知道的是,银魅一直凝视着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复杂……
空明杀镜里,林枫长身直立,平静地望向面前的冷清。
“为什么去救她?”
见林枫一直不说话,冷清冷静的面具再也戴不下去了,只见她上前一步抓住林枫的双臂,瞪视着林枫冷漠的双眼,终于声嘶力竭地吼道——
“林枫!你对得起我吗?!”
冷清眼中,泪水满溢,“这该死的世界,明明冷漠无情,为什么还能流得出眼泪?为什么?”说罢,伸出细白的双手,抹去夺眶而出的泪水,“林枫,你知道不知道,我所有的眼泪,都只为你一人而流!只为你!”
冷淡地甩脱了冷清的手,林枫淡淡道:“眼泪是最无用的,这个道理,恐怕你要比我明白。而你……若不甩开这些无用的感情,那么等待你的注定是毁灭。”
冷清闻言怔住,无用?原来她的感情都是无用的吗?既然感情是无用的,那么他还为什么亲自去解救一个初来者?简直是自相矛盾!
林枫已经明显不耐道:“好了,让开。”
“让开?”冷清身体剧战,“你如今竟然已经不屑跟我多说一句话了吗?”原来,这几百年的相识都抵不过那个初来者?
林枫皱眉:“那个初来者很重要。若被有心者利用……势必会对我空明造成威胁。”墨黑色的眼睛里是读不出的复杂,“这世界,不需要利益之外的东西。冷清,你若不能自拔,那么我只好放弃你。”
说罢,也不理冷清的反应,林枫推开冷清,打开了通向南双夕岛的杀镜出口,一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只留下了目光空洞的冷清。
五天后。
渡轮于清晨终于抵达了北双夕岛的港口,而洛纤尘也如释重负,总算是要从这种古怪的眼神中暂时解脱出来了。
一样的悬崖,渡轮此时已经脱离了溯洄之海,在崖壁上缓缓爬行。令人称奇的是,虽然已经和地面呈垂直方向,但是重心却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正在思索时,一个声音却突然响起——
“两位要去哪里?”
洛纤尘循声望去,出声的是一个个头矮小、眼神阴暗的男子,看他的装束应该也是一名“负罪者”,说来,这“负罪者”也确实和圣回说的一样,大部分生活得都十分落魄。
“冥幽。”银魅道。
“那么……两位一共四十枚黑色“叶币”。”男子道,但是目光却始终没有从二人身上移开,仿佛他们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
银魅在这种目光下依旧无动于衷,从袍内取出一把黑色的树叶形状的物品,递给了眼前的矮小男子。
男子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我们在岛上会停留一个白天,今晚黄昏两位持牌上船就是。”说罢,从怀里掏出两枚脏兮兮的牌子递给了银魅。
“走吧。”银魅拉过洛纤尘,一转眼便从船上到了崖顶。不用银魅解释,洛纤尘可以感觉到,是这艘渡轮将他们送上崖顶的。
只是——“你刚才给他的是——”
“是这个世界的货币。”银魅道,“想了解一下吗?”
“好。”了解得多总归没有害处。
银魅得到回答,便从衣内摸出了五片颜色各异的“树叶”,展示给洛纤尘:“你瞧,溯洄之世的货币就是这种样子,所以叫做“叶币”。和无罪者之世不同,溯洄是没有矿产的,所有的建筑和生活材料都来源于诅咒之兽和诅咒植物。制作这些货币所用的就是一种叫做“金钱兽”的诅咒之兽的骨骼,这种怪兽数量很多繁衍很快,并且有五种颜色,根据价值由高到低分别是紫、金、青、黑、白,转换率都是一百。除了诅咒之力,这“叶币”就是溯洄之世最为值钱的东西了。”
洛纤尘边听解释边接过这些“叶币”仔细端详,这些叶币虽然颜色不同,但是上面的纹路都是一种极有规律的同心椭圆状,质感很轻,携带起来应该十分方便。
“对了,作为杀手用任务或者猎杀诅咒之兽获得的诅咒之力就可以在每个城市的“溯洄商会”换取叶币。……而负罪者,却只能做些体力活或者使用絮木枝打猎了,因此大体过得都十分落魄。”银魅接着道,端详着洛纤尘的表情,银眸变得嘲弄:“怎么,同情他们?”
洛纤尘抬首:“难道他们不值得同情吗?”
“你最好清楚,在溯洄之世永远就是弱肉强食,多余的情感只会带给你毁灭。”银魅隐藏在面具下的表情看不出来,但是语气中却有着明显的伤感。
“毁……”
“我们只有一个白天的时间,还是先去采购吧。”银魅显然不愿再继续说什么,打断道,“留在岸上时间越长,越容易被发现,你若是下更要拖延时间等待你的族长救你,我看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
有些受不了银魅充满嘲弄的语气,洛纤尘冷下脸:“如果你认为我对你的态度都是为了——呵,逃跑,那么我无话可说。还有……与其在冷漠中苟活,我宁愿被毁灭。”
说罢,便也不理银魅,首先离开了崖边。
宁愿被毁灭吗?
银魅凝视着洛纤尘的背影,恍惚间觉得,那个人好像回来了,也是用这样的语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比起那些,我宁愿被毁灭。
两人此后都没再多说话,简单采买了几件样式普通的衣服和许多富含诅咒之力的食物,便就准备回船了。据银魅讲,此次旅途不出意外也要有五六个月之久,所以必须采买足够的物资才能度过,因为在诅咒渡轮上,一旦失去物资后果将不堪设想。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里黄昏已然不远,两人便回到了诅咒渡轮之上,奇怪的是此时的诅咒渡轮已经将那些脏兮兮的座椅换成了床铺。而沉默已久的银魅终于开口道:“我必须提醒你,在这里,不要相信任何人。而作为杀手,你必须明白你是个异类。”
“异类?这就是这些人为什么那样看我们的原因?”洛纤尘道,虽然她并不明白原因,但是她很清楚,这些眼神谈不上善意。
银魅低首:“是。而且,在渡轮上的这些时日,没有人能够找得到你,你的气息会被完全掩盖,甚至连“真实之眼”都无法记录。”
洛纤尘正待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划破空气的声音打断,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边的银魅单手一身,便将想他飞来的一支长箭稳稳抓在了手中,虽然看似轻松,但一边的洛纤尘却清楚地感觉到银魅的身体震了一下。
顺着长箭飞来的方向,洛纤尘看向崖上——
落叶黄的长袍、金色的长弓,银色的箭矢——赫然便是林枫!
长身玉立在崖边,林枫低首迎向洛纤尘的目光:“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