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眸中一亮,白素惊喜的看了过去, 有一只很精致的紫檀木桌,搁在角落里。
——那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只筝!
她仔细地看过去,这只筝虽然也是沾满了灰尘,却依旧呈现出一种大气而温润的光芒。
即使她不懂得乐器,也知道那是一件宝物。
难道这就是皎月?
她走近,以袖口轻轻地擦拭琴尾的灰尘——果然,见到两个漂亮修致的小篆写着“皎月”二字。
白素大喜,又擦了擦,想要观看一下这令得青云念念不忘的古筝皎月,想必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虽然俺不能贪污了去,看看也是好的……
却立即蹙了眉!
怎么回事?为何琴头的边缘有一块暗红?
是一朵花么?可是形状似乎又不对。
她移近火焰又仔细看了一看,忍不住退后了一步——那是血!
陈年的,却依旧明显可见的血迹!
传世之宝“皎月”上有血!
怪不得,青云说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在魏府中弹奏过。
这么有名的古琴,若是所有人看见那上面有一块血迹,想必都会惊骇莫名吧……
而三公子,更加不会高兴了……
没想到“皎月”真的被林月如藏到了这里。
可是,为何不干脆毁掉呢?
而这摊血迹,又是谁的?
这间房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白素想不明白,顺手拨了拨“皎月”的琴弦:“你要是能告诉我该多好啊,皎月……”
“唉。”
她正抱着皎月在那儿叹息,身后却又传来另一声叹息!
白素虽然不是一般女子,却也被这一下叹息给弄得有点儿毛骨悚然。
今天已经是意外连连了,这简直就要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难道有人发现她了?
“你什么人?”
白素抱着皎月一转头,便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衣袂飘飘,不食人间烟火,好似姑射仙子。
咦……美女啊。
这么清冷又高贵的美女,大抵不是太后的鹰犬吧?
那女子微微一个冷笑,看着白素:“姑娘不是在召唤我么,为何还问我是谁?”
白素惊讶道:“你是皎月?原来皎月也有人形……”
皎月淡淡颔首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化作人形了,在这里很冷很寂寞,我都快忘了时间了,姑娘是什么人?怎么能到这儿来的?”
白素笑道:“都是我笨了,青云既然能化作人形,皎月自然也肯定是可以的!”
“青云?你见过青云?”皎月冰冷淡漠的脸上倏然涌起了动容之色,她一把抓住白素的手指,急切地问。
“是啊,是青云叫我来找你的,他很想你,一直在等你!”
“你说谎……”皎月叹了一口气,“青云早就被一把火烧毁了,又怎么会让你来找我?”
“万物有灵,皎月姑娘难道不知?”白素道,“我是阴阳师,青云的魂魄一直惦念着你,不能转生,他希望再见你一面!”
皎月低下头,丛生睫毛的美丽眼睛流出一行晶莹的泪水:“原来……他还在想着我。”
“是啊,皎月,我这就带你去找青云。”白素对着她扬眉一笑,“你将魂魄回到原形里吧!”
“只恐怕不能了。”皎月泪水一直流淌到下颌,凝结成水晶一般的珠子,“我被下了咒,不能离开这间房间啊……”
“为什么?”白素一惊,“难道你知道什么秘密?”
“姑娘真聪明……”皎月苦笑,“你应该也看到我的本体上有血迹吧,从‘那件事’以后,我就再也没能走出这间房间,直到听说青云被一把火焚毁,我当时伤心断魂,只想同他一起去,却被咒符禁住,怎么也了断不了自己……然而,心却已成朽木死灰……”
“那个秘密,能够告诉我吗?”白素握住皎月的手,那手指是冰冷的,好像冰一样。
皎月叹息:“林夫人之所以留我到现在,就是已经封印了我,我说不出这件事,只要一提起,所有的语句都会化为无声,所以姑娘,对不住了……”
白素霍然道:“我可以进你的记忆,那样就不需要你说出来了!”
皎月怔了怔,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姑娘能进我的记忆?”
“自然可以,你要相信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早看出林夫人做了不少孽,只是没有证据,若是不找出来,也许还会有更多人被她所害……”
皎月叹息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她变作一道白光,隐没在本体的琴弦之中!
白素将皎月平放在地上,从眉间抽出三道黄色秘符。
白素樱唇念诵符咒,没过多久三道符咒皆燃起火,青烟缓缓迷蒙了这角落……
白雾茫茫。
白素看见枝头绽放娇艳的桃花,一名端庄而文静的紫衣女子笑着对她旁边的人道:“妹妹真是好指法,楚儿从来没有聆听过如此仙音!”
白素一眼就看出这女子虽然稚气和素净许多,但是那眉梢眼角,以及端着的架势,正是林月如!
她身边女子有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美丽容颜,长发曳地,一身红衣,眸中仿佛流动着明珠的光彩,正是藤芷澜。
那个时候的芷澜没有那种浓重的诡异怨气,显得美丽而单纯,就好似一个精灵。
芷澜道:“姐姐的琴技也是独一无二,澜儿也十分佩服。”
林月如嫣然一笑:“中秋之夜,干脆我们姐妹合奏一曲花好月圆,为这中秋佳节添份色彩?”
藤芷澜面露愁死:“可是家父有规定,夜幕之时不便让澜儿外出”
林月如走过去,亲切的拉起芷澜的手:“妹妹莫要担心,姐姐一定跟藤伯父求情,中秋之夜你便能随我出去”
“真的么?如姐姐太好了”美丽如精灵的芷澜兴奋的抓着月如的手。
那一夜,中秋佳节。
一身青衣的魏三公子看上了合奏一首“凤求凰”的两人。
不过魏三公子更喜欢藤芷澜的单纯和美丽……
本个月后,魏府向藤府求娶了藤三小姐,藤芷澜。
十里红妆,吹吹打打,看着抬着藤芷澜花轿背影的林月如,躲在人群后面咬牙切齿,满脸愤恨:“芷澜,你这个贱人,居然勾引魏哥哥,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半年后,因为新进夫人藤芷澜半年未能为魏家添上孙儿,在魏家的地位渐渐落寞。
魏老太太心疼孙儿,做主让魏三公子娶妾。
后来经过了滕州第一冰人铺子,李冰人的撮合,魏三公子娶了林府林月如。
因为林府是滕州富商,家境比较丰厚,所以并未做妾,做了平妻,和藤三小姐平起平坐的夫人。
半年后,桃花树下,林月如和芷澜对坐聊天。
殷勤的抚过芷澜坐下,林月如满腹关心地问道:“妹妹最近的身子怎样了?小少爷一天天越长越大,妹妹辛苦了。
芷澜娇羞地捂着小腹道:“其实也没什么辛苦的,就是比较想吃酸东西,偶尔有些反胃,别的倒也还好。”
林月如眼中露出一线很难察觉的冷,接着又殷勤而世故地笑道:“妹妹真是好福气,生下少爷后,定然能够封为嫡子,到时候继承魏家大业”
“说这些现在还早呢。”芷澜微微一笑,笼着小腹,“嫁进来一年肚子才传来消息,我只希望能和夫君相濡以沫,夫妻和睦,当初若不是姐姐您能进府帮我,没准澜儿早已经变成众矢之的了”
林月如浅笑道:“妹妹不生姐姐的气便好,当初嫁入魏府我是一百个不愿意,怎么说夫君也是妹妹的,但是听见妹妹在魏府形如薄冰,姐姐不放心,便同意了爹娘的……”说完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姐姐说的那里话,若不是姐姐进来帮我,澜儿没准已经被其他争风吃醋的姬妾给害死了,那里还能活到现在,现在上天垂怜,不仅让你我姐妹重逢,还赐给我一个孩子,就算是死,澜儿也心甘情愿了……”林月如赶紧谄媚地补上一句:“妹妹现在生怀魏家嫡子,又如此得到夫君的欢心,若是生个少爷,母凭子贵,妹妹好福气啊”
芷澜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岔开道:“这也不是夫君一个人说的算的,母亲还在呢——其实啊,姐姐最近也很得夫君喜欢,干脆姐姐也快怀上一个皇子,我们姐妹的两个孩儿一起长大,岂不是很好?”
月如低头佯装羞涩道:“哎呀,姐姐哪里有妹妹那么好的福气。”
青云的琵琶声,皎月的筝声,完美地融合在一体。
彩霞叆叇,一切表面似乎都那么美好……
……
第二个画面,月如在丫鬟的搀扶下,小腹微隆,攥着手帕,羞答答地和芷澜道:“妹妹说的真准,妹妹一说,如儿也发觉自己有孕在身了,说不定两个孩儿还真的可以一起长大,做了兄弟,互相亲睦,那就再好不过了。”
芷澜的容颜虽然略略有些惊愕,却还是表现得很欢喜:“真好呢,却不知道谁是兄长,谁是弟弟?”
“呵呵,想必妹妹怀的早,会是兄长啦!”
芷澜低眉一笑:“却也不一定呢,姐姐光看肚子,反而比妹妹还突出些!”
林月如那一瞬间的表情有些凝滞。
皎月的筝声,弥漫在宫殿里……
“婉儿,你说今天玉妃的表情,是不是有些不对?”按住琴弦,林月如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贴身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