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母亲,我要见母亲,为什么弄了这些东西每日来罚我,我不要学了,我不要学这些劳什子了,我,我不想呆在这里了,这里一点也不好,和原来说的压根不一样,天天关在这里学什么东西,我累死了,我不要学了,我要回家去……”
这六娘乃是崔泽观亲大哥崔泽成的庶女,崔泽成是个好色成性的,家里没名分的通房多到连他自己都认不全,嫡妻吴氏软糯无用,又无亲生子女,他家的后院可说毫无规矩可言,这六娘的生母便是他从勾栏赎回来的舞姬,美艳泼辣,尤其受崔泽成宠爱,崔泽成虽阅女无数,却因早损了身子,在床上又好弄个器具,子嗣艰难,多年来除了一个庶子,便只得六娘一个,虽是庶女,被她亲娘护着,比嫡女还娇宠些,便养成了一个爆竹脾气,她年纪又小,从入学起第一天就常常被罚站或是抄书,早就有些忍不住了,今日终于发作了起来。
六娘这样一闹,其他几个小娘先都是吓了一跳,坐在她身后的芸娘生怕被墨汁溅到,急忙揪着裙子站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但一惊过后,四个人倒都是不约而同露出了些许窃喜的表情,四娘更是扭头看着六娘,都快咧开嘴笑出来了,连最沉稳的琪娘,也是眼睛发亮,玉华则是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站在那里不怒也不动的刘娘子,心中有些奇怪。
可还没等几人兴奋多久,一直坐在课室最后的齐嬷嬷已经噌一声站了起来,几步便来到了六娘的身边,手里握着那把说是顾氏亲授的戒尺,齐嬷嬷从小娘子们上课起第一天便一直陪在后面,她的身份,便是她们的义母顾氏派来的监学。
这齐嬷嬷生的高大丑陋,面相凶恶,让人望而生畏,连月华见了也不由的会有些惧怕。
六娘在她手里不过挣扎了两下,被她一声大喝,便吓的老实了,抽泣着站在那里不敢再哭闹,齐嬷嬷站在小小的六娘身边犹如黑塔一般,环视了一下几个小娘子,沉声说道:“六娘目无师尊、且于妇言有亏,罚跪一个时辰。”
说完便像拎小鸡一样押着六娘来到了沁芳阁堂前廊下,跪在了那里。
这沁芳阁在永嘉坊西苑里,西苑位于整个坊落的西南角落,紧邻着墙外西南两条夹弄,沁芳阁则隐在西苑东侧一大片竹林的后面,一层是厅堂,二层则是前后两排房间,亭阁前,被竹林自然围出一个小小的院落,零散布置着石凳石桌和假山花圃,亭阁后,则是一汪碧幽幽的水塘,倒也自成一体,十分清净。
沁芳阁原是给客人留宿及主人消夏避暑偶尔用的,如今收拾出来给五个小娘子住了,也没有闲杂人等打扰,进出的不过是五个小娘子和伺候她们的下人们以及三位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