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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且说在潘老汉等人去问雨期的次日,王重阳在街上看到一个摆卦摊的,他见此人言行不凡、仙质可度,便有意要度此人出家修道。王重阳走到卦摊前,背对着卦摊席地而坐,也不言语。

那人见状说道:“请先生回头。”

王重阳应声道:“君为何不回头?”

那人闻听甚感惊异,忙起身作礼。王重阳笑吟道:

言下领悟,如走万里迷途。

一呼知返,盖其根本知觉。

王重阳说完起身就走,那人似有领悟,收了卦摊跟随在王重阳后面。

这人尾随着王重阳到了全真庵,也对王重阳吟道:

同席诸君乐太古,未明黑白希夷路。

今朝得遇达人吟,伏望先生垂玉句。

王重阳听后答道:

口爱郝公通上古,口谈心非神仙路。

足间翠雾接来时,日要先生清静句。

这人听后恍然大悟,当即下跪拜谢。

这人姓郝,名升,出生于金熙宗天德元年(1149年),山东宁海人,家中巨富,其兄郝俊彦登进士第,官至朝列大夫、昌邑县令。郝升幼年丧父,对母很孝顺。他喜欢研习《易》学,通晓阴阳律历占卜之术,讨厌仕途,以占卜为业,凡遇林泉幽寂之地,则徘徊自乐,终日忘返。。

王重阳劝郝升离家修道,因当时老母在世需要照料,郝升没有马上答应,但从此常去拜访王重阳,两人来往非常亲密。

且说前两天潘老汉和几个乡人去找王重阳测算雨期,王重阳告诉他们雨期就写在土地庙的墙壁上。众人到了那儿一看,果见几句字谜里有“二十三日下大雨”之句。众人不知王重阳到底灵验不灵验,且到二十三日看看再说。

到了二十三日这天,一上午都还像往常一样艳阳高照,没有要下雨的意识。很多乡人存不住气了,以为王重阳是在胡说。

潘老汉对老段说道:“我说那不是雨期,你们不信。你看看今日哪里有雨?”

老段说道:“二十三日下大雨不就是雨期吗?那道人说得准与不准那就两说了。”

潘老汉说道:“如此说来,那道人说得不准。”

另一人说道:“他又不是神仙,如何知道何时下雨?那天咱去问他,他不过在土地庙前看到此句,拿来哄骗咱们罢了。”

正说着,忽然狂风大作,只见东南方向乌云翻滚,不多时便黑云满天,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一直下到晚上才雨过天晴。

从此,乡人便把王重阳视为神明。

金大定七年九月底,一日王重阳对马丹阳夫妇说道:“得道之人可不食人间烟火。”

马丹阳夫妇将信将疑。王重阳便又对夫妇二人说道:“我欲锁庵百日不食。”

于是马丹阳夫妇与王重阳商定,将全真庵筑以环堵,把王重阳环锁在庵内百日,起初每日只送一餐,每旬送一梨。锁庵之日王重阳赐马丹阳一枚梨令其食之,并画一骷髅且题诗一首赠马丹阳夫妇,劝二人随其修道,其诗为:

堪笑人生忧里愁,我今须画一骷髅。

生前只会贪冤业,不到如斯不肯休。

一个月后,每六日只给王重阳送芋栗各六个,每旬送梨递增一个,隔窗送进。到了冬天,风雪卷入庵内,庵内只有笔砚枕席、草垫铺盖而已,但王重阳却在庵内形神充畅,看似温暖如春。十月十一日,王重阳又将一梨分成两块,令夫妇各吃一块。思其寓意乃是:梨即离,分梨即分离。后来王重阳又每六日赐芋栗令夫妇二人吃,思其寓意乃是:芋栗即遇离,遇而分离之意。王重阳为他们所赐芋栗越来越少,六次以后便不再赐了,意在离其亲戚乡里,以至无所不离。

马丹阳每次送梨,王重阳都赠诗给他,马丹阳也随韵和答。王重阳曾作《洞中仙》赠马丹阳夫妇:

你待坚心走,我待坚心守。栗子甘甜美芋头,翁母同张口。

开取四时花,绽取三春柳。一性昭然全待他,玉液琼浆酒。

马丹阳夫妇深致谢意,由马丹阳代笔和道:

不敢心狂走,极谢师真守。芋栗今番六次餐,美味常开口。

不作东牟叟,不恋东风柳。参从风仙物外游,共饮长生酒。

金大定八年正月十一日,王重阳锁庵百日期到启锁,马丹阳也悟出了其中的道理,决定遵从师意,弃家随师修道,并给妻子孙氏写了一封离书,就此两人了却了夫妻关系并以道友相称。此时马丹阳还写了一首《辞家》诗:

正做迷迷火院人,苦中受苦更兼辛。

偶因得遇通玄妙,岂肯耽家恋富春。

诗中富春即孙氏之名。孙氏起初对王重阳不大相信,只是见他举止不凡,便对其格外敬重而已。但王重阳的锁庵之举使她震动不小,尤其她见王重阳虽锁环百日,但在出环之时却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她开始相信王重阳,支持马丹阳离家修道,但她自己却不因丈夫出家和王重阳的启发规劝而动心出家,依然决定在家看守着家产及子子孙孙们。

马丹阳见孙氏仍在恋家不悟,曾多次劝说催促,并以词赠勉,促其及早出家入道,炼功超脱。王重阳也曾画一天堂图给孙氏看,并对其说道:“你能出家定有此报。”但孙氏仍不为其所动。

这日北村有户人家丢失了一头牛,这家主人听说王重阳测算得准,便来到马丹阳家找王重阳测算。

这人说明来意,王重阳说道:“牛在南村大树之上,雅雀窝内。”

那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大笑后说道:“那么大的牛,那一点点的鸟窝如何装得下?”

王重阳道:“你去自可得牛,不必多言。”

那人只得出了茅庵,心想不妨到南村去看看。他来到南村,果然见有棵大树之上有个鸟窝。于是他脱鞋爬到树上,伸手去摸鸟窝。一摸才知是个空窝,顺手一扯,带下一些鸟窝上的枯枝来,他忙低头躲闪,不料低头一看,正看见树下面不远处有一个破屋子,屋子房顶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个房框子,破屋之内竟拴着一头牛。

那人睁大眼睛仔细看,越看越像他家丢失的那头牛。这牛卧在破屋内,外面堆些柴草,四面遮掩,若不是从上面往下看,在外面无法看到。

这人看罢急忙从树上爬下来,走到那破屋一看,正是他家丢失的那头牛。他忙把牛解开,牵着牛往家走,边走边想:“这牛要是今日找不见,说不定到了夜里那偷牛的人就把牠给杀了,或者牵到别处去给卖了,这牛可就真的是找不见了。”

不几日又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来找王重阳问事。说他哥哥出门数月没有回来,他和母亲都很惦念,想来问问先生哥哥几时才能回来。

王重阳说道:“回去去问你娘的手。”

这孩子听了,禁不住笑道:“老先生与我说笑了。我来问先生,先生如何让我去问我娘的手?”

王重阳也笑道:“你去去便知。”

这孩子将信将疑地回到了家里。可到家一看,却见他妈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他忙问道:“可是哥哥的书信?”

他娘说道:“是你哥哥的书信,才刚来人捎来的。那人说你哥哥在莱州做生意呢。他刚从莱州回来,是你哥哥要他把书信捎来的。你快把信打开,念给我听。”

这孩子赶忙接过书信,拆开念道:“不肖儿子,书奉慈母。自父亲去世,蒙母亲教育成人。今遵照慈父遗愿,出门到莱州做了些生意,生意倒还顺当。只是眼下账银还未收齐,不能马上回家侍奉母亲。待秋凉之时,九月半间就可回家。侍奉甘旨。”

这孩子把信念完,拍手说道:“好灵验,好灵验!”

来找王重阳测算的、看病的越来越多,虽说是大家都称赞王重阳算得灵验,看病祛根,可王重阳有点受不了了。他常在与弟子说法时受到打扰,众弟子也难以专心修炼,更何况王重阳自出道以来就喜爱清静。金大定八年二月,王重阳决定离开马丹阳家去昆嵛山。马丹阳跟随王重阳及丘长春、谭长真二师弟离开全真庵,同赴昆嵛山,居于烟霞洞修炼。

此时二十七岁的王处一和其母亲周氏一起来拜王重阳为师。王处一生于金熙宗皇统二年(1142年)三月十八日,宁海东牟(今山东省烟台市牟平区)人。王处一身材魁梧,性情怪异,幼年时很少和其他小朋友玩耍。七岁时因病而死,但其后死而复生,醒后说自己魂游到了阴曹地府,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从此他看破了生死,悟透了人生。母亲对他的说法坚信不疑,从此母子俩便对老庄之道有了兴趣,经常一起诵读一些道学典籍。金大定八年(1168年)初春,王处一去文登牛仙山求道。听说宁海有陕西王重阳真人在全真庵布道,便马上前往。二月初八,王处一一路访询来到了全真庵,此时正是王重阳率弟子迁往烟霞洞之时。

王重阳见王处一骨骼非凡,道基深厚,心中喜不自胜,便问道:“我要迁往昆嵛山,你愿跟我去么?”

王处一答道:“拜你为师是我的愿望,敢不从命?!”

王重阳收下王处一母子后,为王处一赐道号玉阳,为其母赐名德清,道号玄靖散人,从此两人便住在烟霞洞随王重阳学道。

再说郝升母亲不久病故,他葬送完母亲,弃家来到昆嵛山烟霞洞拜王重阳为师,王重阳为其赐名璘,号恬然子。王重阳又脱下衣服,撕去袖子送给郝恬然说:“不要担心无袖,你当自成。”

郝恬然入道后每天都拿着瓦罐沿街乞食,一日不小心把瓦罐弄碎了,王重阳又给他一个罐子,且在瓦罐上题词留念:“扑碎真灰罐,却得害风罐,直等悟残余,有个人人唤。”

王重阳向郝恬然又送衣服、又送罐子,有点像佛家传授衣钵的味道。

其后马无为、谭蕴德、丘演道等人也相继拜王重阳为师。此时王重阳已收弟子十余人,都居于烟霞洞听道修炼,并到外面化斋乞讨。

一日马丹阳忽患头疼,王重阳命其回家医治。这日王重阳突然对一弟子说道:“马公破坏了道规。”

弟子问何以见得?王重阳道:“昨夜我梦到他饮酒了。”

王重阳派弟子前去查实,弟子去后回报道:“饮酒是作药引子,不过喝得太多了。”

马丹阳的病越发严重了起来,忽有人来报:“马公就要死了。”

王重阳闻听拍手笑道:“我三千里外寻知友,怎会就这样让他死掉?他是因为信道不诚,故此得病。”

王重阳赐水给马丹阳,马丹阳饮后其病即刻痊愈。王重阳寄语马丹阳道:“凡人学道,先须依此一十二字,断酒色财气、攀缘爱念、忧愁思虑。自今后更无言可说,如不依此,便作灵丹,性命已不能了。”

金大定八年八月,王重阳率众弟子离开烟霞洞到了文登县的姜实庵,建立“三教七宝会”,不少信众纷纷加入。一日王重阳对弟子说道:“马公来了不要让他进来。”九月初马丹阳来到姜实庵,王重阳将其拒之门外。马丹阳只好住到了文登县北面的苏氏庵。十月王重阳要马丹阳立下誓言,并将其写到纸上烧掉。之后马丹阳来见王重阳,王重阳赠诗一首:

掷下金钩恰一年,方吞香饵任纶牵。

玉京山上为鹏化,随我扶摇入洞天。

一日王重阳把王玉阳叫到身旁,对王玉阳说道:“文登县铁槎山(今山东荣成市南部)云光洞将是你的登真之所,你可以到那里隐居修炼,幸无怠懈。”王玉阳于是辞别王重阳,和其母亲一起到铁槎山云光洞去隐居修炼。

金大定九年春天,宁海州名士周伯通建“金莲堂”并特邀王重阳及其弟子来住,王重阳又率马、丘、谭、郝四弟子回到宁海州。

在自文登去宁海的途中,王重阳抛伞于空中,这伞随风而起,飘了200多里,一直飘到铁槎山云光洞。王玉阳接到此伞,见伞柄之内有“全”阳子三字,其实这个“全”只是一个符号,不是一个汉字,这个符号是王重阳自纂的,乃是一个大人下各有三人分列两旁。王玉阳感到这是师傅另授玄机,急忙辞别母亲前往宁海金莲堂拜见王重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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