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睿轩愤愤地骂了句:“流氓!”愤怒之中,准备离开时候,忽然一阵熟悉的音乐响起,原来大屏幕正展现出BEYOND的《灰色轨迹》的视频。
《灰色轨迹》这首歌曲恰好反映现在聂睿轩郁闷的心声。
聂睿轩忍受不住地拿起麦克风唱起:
酒一再沉溺何时麻醉我抑郁过去了的一切会平息冲不破墙壁前路没法看得清再有那些挣扎与被迫踏着灰色的轨迹尽是深渊的水影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后悔与唏嘘你眼里却此刻充满泪这个世界已不知不觉地空虚Woo不想你别去…………………………
当唱到第二节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女声再合唱。
聂睿轩扭头一看,原来是柳苔丝。
柳苔丝比聂睿轩更加投入,唱调有一股想哭的感觉。
粉丝见粉丝,激情更为真!
此时的两个人什么痛楚的记忆都抛开了,唯独高唱BEYOND的歌曲,不管唱的声音如何,但是有一点是真的,他们唱出了真感情,唱出了心声。
一连唱了十多首,两人粗气连连,嗓子如同冒烟一翻。
柳苔丝忽然问:“你有理想么?”
聂睿轩一愣,想起了十多年前的一天,去磁带店买了盘BEYOND的磁带,封面上写着“再见理想”四个字,恰好被表哥瞅到。表哥问:“小轩,你有理想么?”聂睿轩一脸茫然,没有回答。
如今柳苔丝忽然问起,聂睿轩更加茫然,垂下脑袋,唯有沉默!
理想对于他来说,只不多是幻想,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既然如此,就瞎混日子呗!
混的是青春。
一天一天都在变,不变的唯有消沉,而变化最大的是自己逐渐衰老的躯壳。
而此时的柳苔丝忽然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地哭了起来。
聂睿轩问:“你干嘛哭啊?”
柳苔丝愈发哭得伤心了,居然抱着聂睿轩。
聂睿轩正要推开,忽然闻到柳苔丝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种迷药似地,叫自己痴迷。
再说了,人家最伤心处,把人家推开是不是显得有点太残忍呢!
哭完过后,柳苔丝擦了擦鼻子和眼泪,对聂睿轩说了声:“对不起,忽然触及了心事,但是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她说的开心就是从来都没有和一个异性高唱BEYOND的歌曲。
不过她也从来没有和同性高唱BEYOND的歌曲。
她的一些朋友唱的都是些没有力气的小情歌。
她最讨厌天天唱歌不是情就是爱,今天分手明天复合的那种,可能是自己从来没有享受爱情的滋润。
BEYOND也有情歌,但是绝对不是那种小情歌的滋味,总是能触发自己的心声。
“我也有这种感觉,每当见到BEYOND的歌迷就好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如果没有BEYOND的音乐,我真不敢相信我自己还活着。但是这样卑微着活,我的确瞧不起自己,但是也很无奈!”
“你有什么苦衷啊?”聂睿轩问。
柳苔丝喃喃自语:“本来家里是那么的幸福,那年我也顺利地考入大学,弟弟也考入了重点中学,怪只怪我爸爸迷恋上赌博,又有毒瘾,他可好,跳楼自杀一死百了,留给我们是一大笔债务。可怜我妈妈因此染上重症,弟弟辍学打工不小心成了植物人,我也想活得有理想,有出息,可是呢!赚钱总是艰难,经常受这受那的欺负,白白在工厂干了半年,一天几乎十四个小时,可是老板呢!卷着铺盖走人。无奈之下才做了这行,虽然出卖的是灵魂或者人生最宝贵的东西,但是最起码工钱是一天一结,能够维持正常开销。但是每每想起,心里总是那么不甘!很多次都想一死了之,但是一听BEYOND的歌曲,我就沉默,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激励着我,前面虽然很多挫折,但是我相信只要我每天激励着自己,等赚足一大笔钱后,未来的日子一定海阔天空!”
聂睿轩听着听着,更加忍受不住,大声痛哭起来。
柳苔丝问:“你哭什么?”
聂睿轩说:“我原来觉得我过得很惨,但是听到你说的一切,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简直不值一提。”
柳苔丝问:“怎么啊?”
聂睿轩说:“我在学校里根本就没有学到东西,学校是个稀烂班子,只管流着口水收人民币,其他的什么都不管。毕业后推荐的实习单位居然是酒店做门童,当时由于生病了没有去成。后来就自己找工作。”
柳苔丝忽然感起了兴趣,问:“那你找的是什么工作啊?”
聂睿轩叹了口气,眼泪都快掉了下来,愤愤地说:“真的很难,有句诗词形容得还挺形象:就业如同登蜀道,盼生双翼绝峰前。富官二世丹墀笑,萌庶三生陋室咽。哀痛阮刘安国士,轮回市井贩夫佃。忍将满腹屠龙术,惜换闲章愤事篇。唉!找来找去,洗盘子、摆地摊、工厂卖苦力都做过。”
聂睿轩所说的这首诗是闲时在网上看到的,觉得还不错,就背诵了下来。
柳苔丝问:“你没有找做和你专业有关的事么?
聂睿轩叹了一口气,说:“我是学汉文学的,在杂志社或编辑室写写东西还行,可是没有点关系,谁愿意收你?”
柳苔丝兴趣又来了,忙追问:“那你讲讲你洗盘子和摆地摊的事情?听起来好新奇哟!”
聂睿轩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你别看我长的胖,其实我原来并不是这副模样,才一百三十多斤。那时的我很能吃苦,但是呢!现实不是说你能吃苦就能融入这个社会,当开始那个酒店说招什么人事经理,我去了后,他们又说我们这里的人都是从最底层开始做起的,就叫我洗盘子,洗盘子的都是一些老大妈,老大妈应该很慈祥的那种,可是那个酒店连老大妈都勾心斗角,我经常被老大妈给忽悠,她们总是蛮害怕我夺了她们的饭碗,有一次她们不小心把碗摔碎了,但是异口同声说是我干的,结果干了一个星期,一分钱都没有。”
柳苔丝微微一笑,说:“这个可以理解,摆地摊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聂睿轩说:“这个咋说呢?事情是这样的,我晚上经常逛夜市,早上也经常往菜场逛,不是因为我很会买菜,闲逛,主要是因为我租的那个房子前是菜场,后是夜市。我当时发现了一个商机,觉得摆地摊相当赚钱,刚好认识一个摆地摊的人,他生了肾病,急需用钱,于是我向我父母要了三千多块钱,接下了他的摊子。但是固定的摊位找不到,所以是流动性的,早上晚上经常在菜场摆。”
柳苔丝问:“主要摆一些什么东西呢?”
聂睿轩回答:“什么袜子啊!掏耳勺、剪刀、棉签、小本本之类的小玩意。”
柳苔丝又充满了好奇,睁大眼睛,问:“你刚开始不是说蛮赚钱么?后来又经历什么新鲜事儿?”
聂睿轩摇了摇头,接着说:“别提了,更加差劲。天天和城管作对,有的时候还要跟小偷斗智斗勇。我记得有一次在菜场摆摊子,城管只收人家小贩五块钱,但是收我偏偏收十块钱,并且连续收了三次,三十块就这样没有啦!可是他们不管,还要收第四次钱的时候,我彻底地愤怒了,质问他们凭什么乱收钱?可恶的城管不愧为中国最强悍的团队,他们不仅仅打了我三个嘴巴,还把我的摊子都砸了个满天飞,我问你们还讲不讲理。他们倒说对付你这种无证经营的小兔崽子就应该狠狠教训。反正歪嘴都是理,旁边摆地摊的哪个有证?反正看你是外地来的,就想法整你。如果派他们去收复钓鱼岛,对待强悍的侵略者,他们一定是最合适人选。”
柳苔丝又问:“那小偷呢?”
聂睿轩叹了口长气,说:“这更加郁闷,东西刚刚摆起,就有很多人来偷,有个老年人抱着孙子还偷,把东西藏在孙子衣服那,我气不过,说她两句,年纪大了,做什么好,非要偷东西。谁知道她歪在地上,说我欺负她,怎么怎么地,周围来了一大群人直接找我算账,把我东西直接抢了,摊子砸碎了,头上脸上都是伤,110总算来了,就让我留个电话就不了了之了。我当时死的心都有啦!三千多块钱两个月不到,全部赔光了,我觉得我一开始就走错了,我自己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柳苔丝说:“你现在轻松了嘛!上次和你来的老板那么有钱。”
聂睿轩蛮无奈地说:“说句实在话,我现在上班这个地方是我叔叔入股的一个公司,其实做的也不是蛮咋地。刚开始公司只有我和彭年胜两个人,彭年胜天天不上班,让我一个人守办公室,如果有人打电话来了,直接说他不在,出差了。我和他住在一起,他老婆经常来,叫我去外面解决住宿问题,可是工资连续四个月没有发,叫我怎么解决?没有办法,我只好睡在沙发上,当时的天气是江城最冷的时候,我手冻的像个馒头,脸上都冻青了,他看都不看一眼。后来公司出现了事情,就是增值税发票没有抵扣,结果白白交了四万块钱的事,这关我什么事?可是彭年胜却说我完全没有跟他说这回事。更郁闷的是什么,他叫我送个什么什么文件,都是要转几辆车,光一天的公交车费最少都要花个二十块钱,还没有人跟我报销,当时我一个月才八百块呢,吃饭的钱都不够,还要交房租,车费钱还不报销,你叫我咋活啊?可是我天天想着这个是我叔入股的公司,自己苦点不要紧。可是彭年胜太不像话了,只要有发票就报销,出门就是坐出租车,如果上厕所有发票的话估计他也会报销。后来公司买了个厂,那更是郁闷,承担的责任很大,但是工资总是那么少,还好我都已经习惯了,耳朵也磨成了特异功能,人家无论怎么说我,鄙视我,我都能一笑而过,最重要的是这里也不是蛮忙,工资能发一点是一点,不会涨,但也不会降。我乐于安逸。其实我心里总是想离开这个厂能干什么?现在都三十岁了,技术技术没有,蛮劲蛮劲也没有,一想都头疼,最后索性不想,听听BEYOND的歌曲,混一天是一天哟!”
“主要是你还能混日子,我呢?想钱想疯了,我承认我是个绝对的拜金女。但是心里总是有所不甘!”柳苔丝说完这话后,狠狠地咬了自己的嘴唇,以表现出自己态度之坚定。
“哎!今天能和你一起唱BEYOND的歌,真是一种享受,我要感谢你!”
的确是一种享受,今天可是聂睿轩在KTV最嗨的一次哟!
“聊了这么多,现在也不早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你不是说让我明天再假装做你的女朋友吗!我答应你。”
柳苔丝忽然想到吃饭时聂睿轩的请求,既然都是BEYOND的歌迷,唱歌还这么投缘,要拒绝都很困难。
“真的,那真的是太感谢你啊!”
“大概什么时候走呢?”柳苔丝问。
聂睿轩算了算时间,从这里到黄陂估计二个半小时,九点去,十一半吃饭,差不多,于是便说:“这样吧!九点钟到家乐福站牌集合,怎么样?”
“嗯….有点早,不过不要紧,你放心我不会迟到的。”
确实对于柳苔丝来说比较早,因为她做这一行,通常五点钟才下班睡觉。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这次感谢我,我不会向你收取一分钱,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你现在临走之前,我们一起唱一首《海阔天空》,怎么样?”
刚才还没有唱BEYOND最为经典的《海阔天空》,柳苔丝觉得有点小小的遗憾,现在刚好补足。
“嗯。”
于是两人再一起合唱起来。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