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演武
大明于全国各地设守御千户所，各千户所受所属省道指挥使司管辖。于各府县设百户所，受所属千户所管辖，拱卫府县城。
大明内陆已承平百余年，各地卫所已糜烂，卫所兵丁其实与农兵差不多。而卫指挥使、千户所千户、百户所百户等军官大多已变成地主老爷。
军官将卫所所属田地尽占为己有，雇兵丁种，最多养点亲兵装点门面。平时将下属兵丁派去种田地，带着亲兵上值。或帮所拱卫城池守城门，或各自做生意。战时则带着亲兵及手下种田兵去上峰报道，随上级出征。
怎么说呢？绥靖地方还凑合，能吓吓老百姓。可真将他们拉去九边与外敌作战，那可就惨啦！大明后期辣么多溃败，都数不清辣！
庐陵百户所远看还成，有点样子，可越走近张传靖却越失望。
传说中的百户所就这样？土围墙，也就一人高，不是砖石的，还长满了草，现在是冬天，枯黄残败！
整个百户所有几十栋房子。正中一青砖瓦房应该是彪哥家的，最大。左右各一小点砖瓦房，应该是俩总旗家的。其它全是土砖茅草房，残破低矮。
百户所？哼，村庄！
老王似乎对这种情况了解，淡然随彪哥前行。
众人离小溪边还有百米，吊桥已放下，一伙兵丁过桥分列两边昂首站立。一总旗领着三小旗于路中央抱拳倾腰，恭候。
“还不拜见县尊老爷？”彪哥老远就冲手下叫喝，转脸谀笑摆手，“大人请！”
“拜见县尊老爷！”众兵丁在四位军官带领下齐跪地拜见。
“嗯！”老王抬头挺胸，外八字跨步到军官面前三米远停住，肃容巡视，喝声道：“起来！”
张传靖与王狗子在老王身后右侧两米恭立。
彪哥于老王身后左侧半米恭立。
俩亲兵于彪哥身后半米恭立。
“谢县尊老爷！”四军官起身抱拳恭立，三十余兵丁齐起身恭立。
又是穿得破破烂烂？张传靖郁闷。
四军官还行，暗红鸳鸯袄衣裤，头戴灰色范阳帽，脚穿布鞋。总旗腰挎大刀，三小旗手握木杆铁枪，蛮精神。倒是两排小兵，鸳鸯袄衣裤全是补丁，暗红都变暗花，头上发髻穿根木棒，没帽子。手握木杆铁头枪。全穿草鞋！个个强忍恭立，微微颤抖，应该是冷的。
“大人？”彪哥揣揣，抱拳侧抬头望着老王，请示道：“要不进所观阅演武？”
“好！”老王微松脸，观望着百户所内。
“是大人！”彪哥赶紧呵斥道，“整队！去校场！”
张传靖好奇看着，第一次看大明正规军整队演武耶！
“诺！”四军官收到，总旗叫喝：“聚！”转身过桥跑到戍门回身肃立。三小旗赶紧跑过桥，回身肃立于总旗前面。“诺”众兵丁到不乱，有序转身小跑过桥，分三排对应三小旗。
“进！”总旗转身带队小跑去进所左侧校场。
“诺！”三小旗领着兵丁跟上。
似乎地上洒了水，不然这土路肯定尘土飞扬哈！
“大人请！”彪哥缩头搭脑摆手引导。
“嗯！”老王面无表情过吊桥，入门去校场。
俩兵丁于戍门撑枪跪拜，望楼上俩弓兵腆笑看着。
张传靖与王狗子跟上。
俩亲兵暗吐一口气，跟上。
这校场挺大，长宽各有七百多米，地上全是杂草枯草。
张传靖看得想摇头，生生忍住。得给彪哥面子嘛！估计这彪哥难得训练兵丁。这次演武够呛！
此时的大明卫所都这鸟样！九边还行，毕竟常年与外敌作战，尚称‘精锐’。内陆卫所估计都跟彪哥这百户所差不多，‘农兵’。老王后来几次带兵征讨，都是将南方各卫所兵丁重编再战。至于募兵，那要到嘉靖中后期由戚继光所创。而各县守城其实是县衙征役组巡丁营，由正规军即百户所兵丁带着守。
“列！”校场中央，总旗官叫喝。
“诺！”众兵丁散开，列三排，前后左右相距四米，三小旗于各排第一个。木枪林立，到有点样子。
老王随彪哥走到校场，立于总旗官后三米远，肃目观阅。
张传靖与王狗子站在戍门边，远远望着。
“起！”见老王点头，彪哥冲手下爆喝。
“前刺！”总旗官收到，爆喝。
“杀！”众兵丁大喝，提枪前刺。
“收！”总旗官爆喝。
“诺！”众兵丁收枪竖地挺立。
大明南方人普遍身高也就一米六五，木枪也比以前各朝长枪更短，大概二米五的样子。
老王看着，肃脸微缓。
彪哥腰微直，紧张看着。
张传靖激动看着。靠，传说中的大明枪阵耶！
王狗子倒没啥兴趣，往北看。
俩亲兵紧张看着，紧握双拳。兄弟们，加把劲呀！咱老大面子全靠你们撑啦！
“左刺！”总旗官爆喝。
“杀！”众兵丁大喝，提枪左刺。
“收！”总旗官爆喝。
“诺！”众兵丁收枪竖地挺立。
老王看着，脸已平和。
彪哥腰很直，微笑看着。
张传靖暗赞。靠，还像点兵样！
王狗子笑笑，往西看。
俩亲兵激动看着，双拳微抬。兄弟们，加油！
“后刺！”总旗官爆喝。
“杀！”众兵丁大喝，一百八十度回转突刺。
“收！”总旗官爆喝。
“诺！”众兵丁收枪回身竖地挺立。
老王看着，微笑点头。
彪哥挺胸，满脸开花看着。
“好！”张传靖叫道。靠，这后刺才能体现兵丁的强弱嘛！
俩亲兵激动，双拳微举。兄弟们，好样的！
“右刺！”总旗官爆喝。
“杀！”众兵丁大喝，提枪右刺。
“收！”总旗官爆喝。
“诺！”众兵丁收枪竖地挺立。
“好！”老王激动，欣喜看着眼前这小方阵，意外啊！
“大人！”彪哥双眼通红，深情望着老王。领导，夸我啊！
“太好啦！”张传靖双手冲天，激动叫喝。不虚此行啊！
王狗子回脸，看着校场。
俩亲兵不敢叫，双拳举天。兄弟们，今晚老大请耍！
“聚！”总旗官爆喝，一脸激动看向老王。
“诺！”众兵丁激动叫喝，迅速聚集整成三列，齐望老王。不冷了，一脸通红。
“将士们！”老王上前三步，激昂道：“汝等为国镇守，绥靖地方。受苦了！”抱拳冲天一礼。
“大人威武！”彪哥跑到众兵丁面前，回身正对老王，激动大喝跪拜。
“大人威武！”四军官带着兵丁激动跟喝跪拜。
“请起！”老王放下手，含笑看着。
“谢大人！”彪哥带头起身，众兵丁跟谢起身。
老王冲彪哥点点头。
彪哥收到，冲总旗官示意。
“退！”总旗官收到，冲兵丁爆喝，带头小跑。
“诺！”众兵丁左转身，随三小旗带领，跟着总旗官小跑出校场。
张传靖赶紧让开，拉着王狗子小跑到老王与彪哥身边，恭立。
“嗯！不错！”看着众兵丁远去，老王夸奖道，冲张传靖和王狗子笑笑。
“哎呀！谢大人！”领导你总算夸咱呐！彪哥骨头都酥了三两。冲俩人含笑点头，抱拳向老王一揖，满脸开花道。心内却庆幸，这群兔崽子！等会发点赏钱让他们去耍耍。肉痛啊！
“呵呵！”老王走近，重拍彪哥肩膀，鼓励道：“不错！”转而和声道：“就是兵丁少点啊！”盯着其双眼。
大明常设军队是千户。一千户兵额一千一百二十人整，包括军官。所管百户，兵丁加军官一百一十二人。所以，呵呵！
张传靖精神一震，盯着彪哥，看他咋回答。
王狗子笑笑，懒得看，又转脸看一边。
俩亲兵不敢过来，还在校场边候着。
众兵丁散后，大多回屋了，四军官带着几小兵于戍门看着。倒是有妇人和小孩在房屋门窗及巷道墙角看着校场四人。
“呃，这个...”彪哥脸转一边，眼睛咕噜咕噜转，突然定住，回脸正对老王，苦脸道：“大人呐！标下没办法啊！”见老王还盯着自己，无赖道：“标下于府城四门各派一小旗，剩余兵丁全在这啦！”爱谁谁！咬我？倒犯浑了，回瞪老王。
一小旗十兵丁，加小旗官，就十一人。四城门各一小旗就四小旗四十四人，加上刚才演武三十四人，就七十八人。再加望楼俩弓兵，戍门俩兵丁，俩亲兵和彪哥他自己，总计八十五人。这相差二十七人耶！
张传靖狠盯一下彪哥，转脸紧张望着老王，可别发飙啊！
王狗子倒不急，揶揄瞅着彪哥。
“哈哈！”老王仰天大笑，回脸含笑盯着彪哥，大喝道：“好！”猛拍其肩三下，“有一股虎劲！”倒赏识其敢冲自己发横。
也是，这大明各卫所兵员缺额极大。彪哥手下才缺额不到三十人，对得起老朱家了！更狠的就十来亲兵，余下全吃空饷！这些情况，大明人谁不知道？估计就皇帝不知道了。
靠，皇帝就这一般人！
“谢大人！呜呜！”彪哥惊愕，赶紧跪地，抱老王脚嚎哭，擦眼狠挤，冲张传靖眨眼。兄弟，快帮哥哥找台阶哈！
老王正哭笑不得呢！
王狗子失笑看着。
“啊哈！”张传靖上场，冲老王拱手鞠躬，又冲还在摇老王腿干嚎的彪哥一揖。见两人定住看自己，肃容道：“先生为国治民！蒋大人为国戍戎！”转而嬉笑道：“真乃将相和啊，嘻嘻！”
靠，什么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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