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孟乔良回来了,孟家为老夫人接风洗尘,办了一桌酒席。也没请外人,就自家人在一起喝酒叙乐。
孟母本来嗔怪孟乔良没经她同意便纳妾,可她本就开明,见淑娟知书达礼、婉约贤惠,心中倒也喜欢。
饭后,孟母想起淑娟的两个孩子,便谴人把姐妹俩叫到身边,爱怜地牵过婉莹和婉瑶的手,细细端详了好一阵子,说:“瞧这两孩子,像水葱儿似的,和她娘一样标致,看着真让人舒心。索性我做主,给我们浩儿和澈儿做媳妇吧?”
一语既出,众人全都愕然。孟浩已然走上前去拱手道:“奶奶,孙儿不愿!”
大太太也在一边说:“妈,这样不太合乎情理吧!浩儿尚小,还没到娶亲的年龄呢!”
孟母看看孟澈说:“那,澈儿可愿意?”孟澈看了看二姨太,只低头不语。
二姨太一向对大太太唯唯诺诺,见孟母发问,大太太反对,一时更没了主意。
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孟母道:“虽然你俩年纪尚小,可是这两姑娘做你们的媳妇却未尝不可,等到以后长大了再圆房。乔儿你说呢?”说完用征求的眼光去看孟乔良。
其实孟乔良早有此意,暗地里也和淑娟商量过。淑娟心里想着姐妹俩住在孟家无名无份的,地位也尴尬。虽然总觉得大太太不喜欢姐妹俩,可做童养媳总好过做丫鬟,也默许了。只是没有孟母的允许,却也不敢妄自做主,现下孟母主动提出来,正合心意。
孟乔良点头道:“母亲这样想甚好。我没有意见。”
这时,昨日穿洋装的那个少年走上前来,正色道:“奶奶、爹爹,上海舅公不是说现在提倡婚姻自由吗?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
孟母一听这话,便笑了起来:“真是不得了了!我们濂儿跟奶奶去了一趟上海,就上海舅公长上海舅公短的。都是你那舅公把你教坏了!”
她略一沉吟,又说:“那此事暂且作罢!只是我看腻了你们这些个光啷头,现在看着这两个水灵灵的女娃真是养眼啊!我正烦膝下没有孙女承欢,从今往后,你们就叫我奶奶吧!”随后又笑了笑说:“等以后长大了再做我孙媳妇也不迟!”
婉莹和婉瑶此时哪敢说话,只低头不语。淑娟忙走上前去拉着姐妹谢恩。
孟母言下之意是,既然孟浩和孟澈现在不愿意,那就先免了那些繁文缛节,把婉莹和婉瑶权且当孙女教养着,等长大了看看合适便依旧许给孟浩和孟澈也不迟。
那孟濂仗着孟母的宠爱,眼睛骨碌碌一转,看了看姐妹俩,说:“既如此,让她们跟我们一起读书吧!”
“这个……”孟母一时拿捏不定,“我和你爹商量商量吧!”
原来,孟府请着私塾先生教四兄弟。可如果要婉莹和婉瑶一起读书,恐怕多有不便。
“奶奶,您最好心了,就答应了吧!”孟濂说罢,已扑上前,扭股糖似的拉着孟母的手使劲摇晃。
这孟濂虽是二房生的,却从小聪明机灵,也是四个儿子中最像孟乔良的,所以甚是讨孟母的欢心。
孟母本就豁达,这心中想要姐妹做孙媳妇的念头又未断,又想着让姐妹俩认识一些字也是要紧的,省得以后做睁眼瞎子,配不上自家的孙子,于是经孟濂这么一说,马上就应承下来了。
而孟乔良和淑娟正新婚,狠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淑娟跟前来讨好她,哪有不同意的。
大太太还想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孟母就有点不大高兴了,她说:“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许再多说什么!”
于是,婉莹和婉瑶有机会上学堂了。
淑娟和姐妹俩自是欢天喜地,又千恩万谢后便回屋去了。
话说那位私塾先生尹明杰,并不是本地人,据说也是从外地流浪到三桥。当初,孟母见他可怜就收留了他。再后来,孟家人见他谈吐不俗、颇有才学,对事情又有见地,就请他当起了家中的私塾先生,教兄弟四人诵读四书五经。
本来,四兄弟中,孟浩少年老成,孟澈腼腆不多话,孟沛又顽劣不堪,所以尹先生较偏爱聪明好学的孟濂。姐妹俩来了之后,他见婉莹和婉瑶冰雪聪明,也很是喜欢。于是课余的时候,孟濂和婉莹、婉瑶便时常相约去找他玩,尹先生就讲些故事给他们听,闲时,就带他们放风筝、捕蚱蜢、捉蟋蟀……
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快乐的,再说孟母对姐妹俩也时常照顾着,淑娟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石头。第二年年底,淑娟给孟家又添了一子,取名孟泽。孟乔良很是高兴,大办了酒席,淑娟在孟家的地位也算稳定了。大太太纵然再有诸多挑剔,看在孟母和孟乔良的面上也不敢有什么造次。
可是,三年后,尹先生突然执意要回老家,孟家百般挽留也不行,只好同意了。
尹先生离开之后,孟乔良见孟浩也不小了,在大太太的再三说和下,同意带他去熟悉一些生意上的事。而孟澈、孟濂和孟沛则被送到一所学校继续深造。
姐妹俩虽然很想继续读书,也是不能再跟着去了,只好作罢。婉莹本就喜静,于是专心女红,闲时陪孟母说说话,再也不思读书之事。而婉瑶虽然性子活泼,却一心惦着读书,拿起书来,别的事都不管了,拿书的时光自是比拿针线的多。
而孟濂每次从学校回来,总会来姐妹处,带一些书给婉瑶看,并且把学校里新学的一些东西讲给婉瑶听。偶尔,孟澈也会一起来,但他不多言语,总是静静地坐一会儿,微笑着听他们嬉笑。
婉瑶本就才思敏捷、一点就通,就这样,有些才学居然还略胜孟濂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