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方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晋阳侯呢,被我父皇言辞训斥加怀疑后,现在又开始晓之以理,一会儿是否就要动之以情了?我不由猜测父皇这个帝王心思,真不是拘泥于小情小怨,过渡、飞跃都是这么的理所当然。可是这些,晋阳侯就能顺其自然地接受么?显然,父皇根本没有顾及过晋阳侯的想法。
“陛下何其残忍。”我身边的少傅忽然极小声的感慨了一句,仿佛耳语一般。指的是父皇对晋阳侯的态度。
“母妃也何其残忍。”说这句话时,我完全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境,都快体会不到了,甚至都快陷入了一种哲学思辨中,生我之前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
少傅居然感同身受一般,抬手轻轻抚了抚我后背,看来他也意识到了,我的正在形成中的世界观受到了摧残性的冲击。
但我们此时都必须暂时压抑住各自的疑惑、彷徨与错乱,偷窥,做一个安静的偷窥者,才是一个合格且敬业的潜伏者。
我们继续听父皇谈国事。
“前国君,是朕堂兄,也是亡国之君,他的是非功过,自有史官评说。朕既然做了这大殷新朝新的国君,为了延续穆氏血脉穆氏江山,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不择手段,朕也要复兴大殷。但是,光有志向,理想终不过是一纸空谈。内有奸党,外有异族,朕的复兴之路,可谓步步维艰。”父皇长长叹了口气,不是那么太宽阔的双肩微微塌陷了一些,面上露出些许憔悴和疲惫。
一直做着背景的“母妃”伸手虚揽了父皇一下,最后拍肩,试着缓和困厄的气氛和父皇的情绪,笑了一笑,又用他那幽泉碎玉般动听的嗓音婉转劝谏:“万里寻山历百艰而无悔,一朝见井纵九死以何辞。若非艰难困苦,如何玉成你这一代圣君?开辟新的江山,又岂会是寻常的困难。一步一步地开拓,不是也在一步一步地接近理想?你已经做了许多人穷尽一生也做不到的事了,何须苛责自己?太师拦路,我们便削了他左膀右臂,异族滋扰,我们便弹压怀柔,远交近攻,合纵连横,终我们一生,想必也是可以有些成就的吧。给元宝儿打江山,我们怎么能不尽力?”
“母妃”一句能顶旁人千万句,何况“母妃”这哑妃一旦开起口来,三两句往往打不住,滔滔不绝长篇大论对父皇一番轮攻,父皇便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