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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岁月的无情

“妈妈,别装了,不用带那么多东西,”我不耐烦的说。

“儿子,这些东西都是不能少的,在外地念大学,不像在家,什么东西都有。我们不在身边,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妈妈叮嘱我。

“我知道了,妈妈,我都长大了,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转眼,九年过去了,我已经高中毕业,即将离开家去外地上大学。这期间,我再也没有见过凯文。浦江重建,建国路边的老店都被拆了,吉百利糖果店也不复存在了。当时我上高二,在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我回到家里,经过吉百利糖果店,我看见他们在拆招牌,门口停这一辆大货车。我快步的跑过去,看见老板在店内指挥几个人在搬东西,空空的玻璃柜,地上还散落了一些破损的糖果包装纸。

“老板,你们这是干什么”我问。

“噢,逸飞啊,放学了,我们这是在搬家”老板回答。

“为什么要搬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问

“市政府通知已经下达,这里的老房子要拆掉重建,听说要建大酒店,我们也是没方法啊,只能搬走了。”

“噢,这里还有一点糖果和巧克力,送给你吃,说实话,我也舍不得这些老邻居啊,相处了十年了,看着你们从小孩长成大人,我们也老了,替我跟你爸爸说一声,我有空了会回来看大家的。”

此刻,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丢失了什么,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从前的影像。随着长大,那些曾经非常漂亮而美味的糖果,也逐渐变得单调乏味。暑假也过的没有从前快乐了,我不再背着竹篓流连于海边搜索石头缝,而是躲在阴凉的地方看故事书以及卡通漫画。睡在夏夜里,仰望的星空,也幻想不出什么特别的。看到妈妈鬓角的白发多了起来,我开始害怕长大。更确切的说,我是怕老了,会死掉,因为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去做,梦想也没有实现。曾几年少时,我天真的以为,我所幻想的,都能随着长大而实现。结果,就真的如故事里说的那样,南柯一梦。甚至我都开始怀疑,我是在睡梦中长大的。有一段时间,我面对墙壁测量自己的身高,每次都是一样,这让我更加的相信,人是在睡梦中长大的,而不是在白天。

只从爸爸成为浦江7号码头的四当家以后,我们家的生活开始好起来,先是搬离了建国路13号弄堂,住进了一个二层楼的小院子里,离原来的家相隔两条街。爸爸告诉我,这是我们的新家,我开心的把每个角落都走了一遍,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比我们原来全家住的那个房间还大,刚开始的那几天很兴奋,很晚才能睡着。桌子上的菜渐渐丰富起来,能经常吃到红烧肉,我的零食也多了,能经常吃到吉百利的巧克力。为此,我还特意用纸盒子做了一个藏宝箱,专门存放一些好吃的东西。要是凯文没有搬走,见到我有这么多好吃的,一定非常羡慕。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爱哭。

有时候,晚上睡不着,我会在被窝里面打开手电筒,把藏宝箱的东西全倒出来,给他们分成几派,互相战斗,最后,我会惩罚输掉的一队,吃掉他们。

在我13岁那年,妈妈给我生了一个妹妹。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头发湿湿的贴在头上,皱巴的脸红红的,像动物园里的猴子,有点丑。我问妈妈干嘛把妹妹生的那么难看,妈妈笑了,说我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每个小孩子出生的时候都不好看,长着长着就好看了。我用手指去戳她的小手,她有时会抓住,摇来摇去。

美好的日子过的很快,果然如妈妈说的那样,妹妹越来越可爱了,胖嘟嘟的小嘴,黑亮的小眼睛,躺在摇篮中咿咿呀呀,就是哭起来的时候很烦人。我给她巧克力吃的时候,她会流很多口水,融化后的巧克力搞得到处都是,抓什么东西都往嘴巴里面咬。为此,妈妈叮嘱我要看着她,防止她吃下那些不能吃的东西。

我时常带着好吃的东西去建国路13号弄堂,分给那些小伙伴们,以前我们家住的那个房子还在,只是里面住的人我不认识。那些弄堂里的大人们见到我的时候,都会夸我。

“这孩子越长越俊俏,越来越像他爸。”

“几天不见,都长这么高了,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总之有好多好多,听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心里美滋滋的。

也有不少不认识的人来我们家做客,还带来很多好吃的糖果以及罐头,好玩的玩具也多了起来,我会用一大堆玩具把妹妹围在中间,逗她玩,她就是一个破环王,好多都被她给摔坏了,为此,我还打过她几次,我也被妈妈狠狠的打了屁股。

爸爸特别疼爱妹妹,以至于我都受冷落了。他经常说,妹妹是他小福星。

有一段时间,爸爸回来的比较晚,脸上没有笑容,话也很少,他书房里面的灯一直亮着,我也不敢问。即便是我问他怎么啦,他也是告诉我,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管。他不再是那个非常疼爱我的爸爸了,他变得有点陌生了,为此,我有些难过。

就这么过了很多天,有一天,我放学回来,看见我们家多了二个人,我见过他们,他们是码头上的工人,跟爸爸一起干活的,晚上睡在客房里。开始我以为,他们只是临时住在我们家里,出于礼貌,我很客气的跟他们打招呼。可是,往后的好多天,他们一直都在,早上送我上学,放学还来接我,还跟我们一起吃饭,帮我们干活。

于是,我就问妈妈:“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他们要送我上学,接我放学,我可以自己上学的,他们怎么不回家?”

妈妈说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需要跟我们一起住,叫我不要问那么多。从妈妈的话语和表情中,我猜想,可能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他们不告诉我,我越是好奇,想知道。最终,我还是从认识的大人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是因为码头之间为了抢生意和地盘,打架,打死了几个人。爸爸所在的7号码头,有几个人都被抓了起来,其中就包括他们的大老板,在我们家的那二个工人,是保护我们的。我非常担心爸爸,害怕他也会被警察抓走,我想让他变成无敌铁金刚,谁都打不过他,也没有警察敢抓他。

有一天,爸爸回来的比较早,是坐汽车回来的。穿着一件新的浅灰色毛呢大衣,皮鞋干净明亮,脸上充满笑容,看起来很帅。手里领着好多东西,有好吃的水果和糕点,还有布料和其他东西。

“逸飞,快来,我买了好吃的”爸爸叫我。

我飞奔过去,他摸摸我的脸,还亲了我一口。然后我听到他跟妈妈说,“没事了,不用担心了,都解决好了。”

“真的吗?孩子他爸,你可不要骗我啊。”

“真的,千真万确,琪珍。”琪珍是我妈妈的名字,姓陈,全名陈琪珍。我爸爸叫胡五生,我听妈妈说,爸爸是五更天生的,所以爷爷就给他取名叫五生了,我觉得不好听,胡五生,服务生,咋一听,就像饭店里的小伙计。

从那以后,我们家来的客人越来越多,他们说爸爸成了浦江7号码头的大老板,现在见到他的人,都叫他胡老板或是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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