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不断,满地火花四溅,弹壳弹射得到处都是。
由于亨通大酒店位于火车站附近,街道上人流量无疑是极大的。
就这么几声枪响已经惊动了警卫。
趁着这骚动的局面,罗安步伐更快,追着汽车迅速地冲了上去。他的速度很快,几个箭步便是十余米的距离,在距离汽车渐近之时,罗安脚尖往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朝着汽车座椅落了去。
方津依见到罗安的没事,梨花带雨的脸上露出了笑,连忙招呼着开车的飞刀男青年道:“张然,开慢点,慢点!”
汽车减慢了速度,随着罗安一跃,完美地落定在座椅上。虽说看起来潇洒,但坐在车中的罗安脸色却并不好看。他还是低估了约翰的这一拳,这一拳下来几乎将他整个右臂给废了,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不可能再动用右臂。即便罗安身躯打熬得十分坚韧,但显而易见,面临这种高强度的攻击再是坚韧也并不能完全抵消。
神秘勋章的清凉感说到底并不能抵御力量的攻击,只是因为它的运转减缓了疼痛,甚至能够愈合一些伤势,特别是对于骨骼上损伤有所奇效。
不过这勋章再厉害,也不可能神到能够立即痊愈。就拿他之前腿上弹伤,那次伤害也是让他养了半个月才完全愈合。
在罗安落入车内,与此同时,酒店经理赶到前台,拨下了公安局的电话。
时任杭州公安局局长吴泽云正靠在旋转座椅上,嘴里叼着烟斗,烟气弥漫。他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又来到了窗前,对着窗口吐着一枚枚烟圈。
办公室的大门没有关闭,方才几名国民军的将帅刚刚离去,那可是一名中尉,在军队里虽然军衔不算高,但在这个杭州城算是一号说起话都能让半座城抖上一抖的人物。
刚才他才被这名中尉批评了一番,作为一名公安局局长,他在警卫安排方面出了一些岔子。
说来也不算是岔子,对于他们公安部门的人来说这样封城的速度与力度已经够强,但是这名中尉依旧表示了怀疑,甚至扬言如果没有在三日内找到三名共和党人,那么这名中尉将通报给自己的上级,让自己滚出杭州公安局。
他压制着内心的愤怒,深深吞吐着烟雾。这个时代永远都是武官掌握权力,尽管他是一名公安局局长,但在作为军人身份的中尉面前依旧是一个点头哈腰的仆人罢了。
愤怒归愤怒,吴泽云并不想因此丢掉饭碗,但心底着实在谩骂。
在他看来,这个中尉就是无能之辈,除了在自己面前不断吆喝,一连七天都没有调取到驻守在杭州附近的军力。
虽然听说是因为军火库受到了共和党人的骚扰,导致了军力暂时来不及调动,但倘若再来上一两百个人,将整座杭州城翻个底朝天,不信这三名共和党人能插上翅膀给逃了。
就在助手赶来的时候,他仍然在思考这个事情,该如何抓这三人,该如何抓?他需要做一个周密的安排。
“咚咚”尽管门没有关,但助手仍然示意性地敲了敲门。
“什么事?”吴泽云背着身子说道。
“刚才接到报警电话,火车站附近发生了枪战,亨通大酒店老板约翰受到重伤。”助手如实禀报道。
“什么?”吴泽云迅速回过头,油光满面的脸上带着几分铁青,“是什么人干的?”
“听说是四名年轻人..”助手把具体事情复述了一遍。
“这四人很是厉害,特别是其中一人,连约翰都被其重伤了,现在就算不死但双腿也废了!”
“约翰这个人出事将引发的反弹,恐怕不会亚于国民军一些将领的死亡。”吴泽云并没有及时下令派人拦截,因为现在整个城里大多都是他的手下,这些手下一个个都算作他的铁杆兄弟,面对如此厉害的人物,定然会造成伤亡。他可不愿意让自己的下属不明不白地送死。
他现在更关注的是约翰的事情。
没有人不比他更懂约翰这个人,对待这个叫做约翰的洋大人,他谈不上尊敬,但至少有种平辈相交的感觉,一来二去也打过好几次交道。
约翰也曾交待过他几件事情,这几件事情多是寻访中华气功高手治病之事。
至于为什么治病,治什么病,他并不清楚,这也不是他该问的。
只是他知晓,约翰在上海有英法租界的洋人朋友,一个洋大人他还吆喝得住,但如果面对一群洋大人那么他惹不起!
而且约翰这等拥有圣乔治骑士团授勋,三等爵士的身份,他的友人定然都身份尊贵。
如今约翰出了事情,只怕不久后杭州就要面临一些洋人的质问,甚至发生一些小规模的骚动。
吴泽云并不担心发生什么流血事件,他只希望到时候问责不要无端降临在自己头上就足够了。
至于他现在要做的,便是立即赶去杭州最大的西洋医院莱德医院探望约翰,尽可能地安抚他。
关于那四名年轻人,吴泽云打算延迟几分钟再打电话给那名中尉。
他并不害怕对方问责自己不负责任,毕竟自己到时候会适时出现在莱德医院,借看望洋大人的名义表示歉意。
相信一个小小中尉再嚣张,他也不可能妄加触到洋大人的眉头。
而这样一来,他的手下又能保全性命,一举多得。
罗安坐在汽车上,汽车迅速转了几个弯道便将身后的众保安甩了开来。
令人奇怪的是,并没有警卫、或者是军人及时赶到阻拦他们。
“你没事吧。”方津依有些担心地看着眼前跟她年龄相差不大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之前舍身取义的行为仍然围绕在她的心头,那一声声淡然自若的谈判,面对洋人不屈不饶的意志,英雄主义精神令她崇敬,而在崇敬中又带着一丝羞涩。
大部分加入共和党的女流之辈都带有英雄主义观念,对于英雄是近乎盲目的崇拜。
罗安感受到她的目光,不浅不淡地回了一句:“放心,我没事。”
方津依讷讷看着罗安,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气氛本该暧昧,一旁的憨厚青年却很是兴奋地捏紧拳头:“你太厉害了,兄弟,居然就这么霍霍两下子就把那个大块头洋人都镇住了,真的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敢相信!”
“你是不是练了什么武功,我听我家老头子说过,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出世的高人,今天我总算见到了,我觉得你就是!”
“兄弟过奖了,我离高人还差得远。”罗安得到别人承认尽管还是有些宽慰,但还是自谦道。
“不要这么谦虚。对了,我叫王老五,家中排行老五所以才取了这么个名字,兄弟你叫什么?”
“我叫罗安,隋唐那个罗成的罗,安定的安。”
罗安说出名字的时候,方津依又多看了罗安一眼,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自小饱读诗书,对于罗安有些文艺的解释又不禁高看了几分。
有文化,又武艺高强,还很年轻,这样优秀的男性可不多得。
“我叫方津依!”方津依本来还想多说两句,却一时想不到如何解释,于是语塞。
一路上方津依没有多言,倒是罗安跟王老五讨论得比较欢畅,王老五自然是想罗安到时候脱困了传授他武功,罗安自然是答应了———当然,他并不会传授孙先生编纂的武学纲要,不过他所学得很多,诸多古武,再加上一些基本修炼内气的手段,若是王老五练得好,也不难成为一名高手。
路途很是顺利,眼看就要到达杭州城门口,门口正站着几名警卫盘查。
凭借这辆遍体鳞伤的敞篷大头汽车,罗安几人通关的可能性并不大。
寻常的大户人家的车辆往往基本上看一遍就顺利通关,但这辆汽车已经弹孔连连,一眼便能察觉到不对劲。
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口关卡,飞刀男青年道:“待会我直接加大油门冲关,你们最好都坐稳点。”
坐在车的后方座位的三人都低下头。
“坐稳了!”
一声高喊过后,汽车引擎声爆鸣,车轱辘在地上磨出刺耳的锐啸。
汽车飞也似地冲了出去,狂风如浪,吓得周围行人连连避闪。
门口四名警卫见一辆车横冲直撞而来,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跳到一旁。
根本没有丝毫阻碍,罗安几人便冲出了杭州城。
身后四名警卫谩骂着追逐,但汽车却越来越远。
“终于脱逃了!”
“是啊,现在我们应该是要跟陆先生到哪里接头来着?”
前排的飞刀男青年回头说了一句:“是在西湖口,到时候我们从西湖乘船,顺着小道直通京杭大运河其中一个支杆,然后就可以顺势去往..”飞刀男青年看了眼罗安,停下了话语,很显然,他将罗安当成一个外人,有些事情也并不会透露。甚至他很想让罗安下车离去,离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