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贵被撞出几米滚了几滚,躺在梯阶上没了动静。
一群手下愣了一愣,就看见大面包上推门下来七个迷彩装扮的蒙面人。夜黑刀寒,钢刀泛着的青光,闪得一群人一个激灵。几个胆子大的回头看了一眼,己方比他们人多了几倍,壮着胆子吼了一声对着田辰逸几人冲了过来。
行动前田辰逸就严令不能搞出人命,注意,是不能搞出人命!只是不能要他们的命而已,至少不会让他们比李颂的伤轻了!几个人红着眼睛迎了上去,手里钢刀尽是对着他们四肢伺候。
阿鹏身高体壮,冲在最前面。手里的钢刀舞的“呼呼”作响,身边连战友也不敢待,生怕一个万一被他们给废了。七个人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带着钢刀冲过去,无异于狼入羊群般,转瞬间砍倒了七八个。挤在后面的混混看到同伴如同割草般倒下,后面的几个人吓破了胆,撒腿跑进店里。
没想缩在门口装上帝的良将和赖义,从花池操起武器拦了上去,赖义第一次拿着心爱的易贡藏刀砍杀,兴奋异常。一身的蛮力配着百炼的钢刀,一刀下去入骨三分。
一番酣战,七个人的性格立显。赖义和阿鹏只管猛冲猛砍,哪里人多哪里就有他们舞动钢刀的身影,大开大合的架势配上过人的气力,无人敢挡其锋芒。
翁玉生和六子并排厮杀,互有帮扶,不擅冲,更不言退,每刀出去总能见些红色,配合十分的默契。
杨虎个头小,身手利索,专在外围游走,刀刀狠毒。妄图脱离战圈逃走或是寻觅武器的,多半被他两刀下去趟地不起。
良将酣战之中不忘时刻注意这四周,生怕有人趁乱报了警。战士就是战士,他们的眼中,只有前方的敌人,而将身后完全弃之不顾。他们相信自己的战友,更何况他们身后站着的,是——田辰逸!
田辰逸完全充当了保姆的角色,一个合格的帅才,要的不只是勇武,更主要的全局的掌控。每一个命令可击敌之必救,随时游走在最危险的战友身边,将他们的后方守的固若金汤。这也是战友之情的真谛!战友,永远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同伴,只要战友在背后,那便是最坚实的城墙。
这片刻的功夫,绵羊对饿狼,空手对白刃,张富贵这方尚且站着的,已不到一半的人。剩下的彻底没了胆子,四处瞄着空准备开溜,更多的犯了拼命的念头,一窝蜂闯进大堂抢拿武器。这一波人涌过来,饶是赖义勇武也罩不住了。
阿鹏看着四处奔逃的几个小子已被兄弟们分头追了出去,喘了几口粗气,怪叫着追进了大堂。殿后的几个小子看到这个凶煞冲了进来,手忙脚乱的把桌椅拉倒一地挡着他的脚步。
大堂里没有备着刀棍,落在后面的几个混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也顾不得替老板心疼酒柜上的美酒价格几许,窜进去拿着一瓶瓶的美酒对着阿鹏使劲的砸。
金碧辉煌的驻唱乐队和服务员难得清闲一夜,凑着应急灯微弱的光亮,围在一起闲玩着,顺着怒骂狂吼看到一副情景,顿时傻了眼,片刻的功夫,一群受了惊的女人们惊叫连连。
阿鹏正被几个小子砸的上火,他正对着应急灯的方向,原本就昏黑的屋里更是看不清酒瓶飞来的痕迹,脑袋上早已开了花,红的白的美酒混着鲜血流了一身。突然听到身后的尖叫,回头看见一群美女捂着嘴巴看着自己的狼狈样子,顿时觉得老脸都没地儿扔了,顿时羞怒至极。舔了舔脸上的酒水,抄起地上一个桌子挡在身前,踩着一地碎酒瓶子冲了过去..
田辰逸不知道阿鹏冲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阿鹏满头鲜血走出来的时候,身后映着浓烟。火红的大堂映着抱头外窜的慌乱美女,确实有些港片的味道。
田辰逸为此狠狠的训斥了阿鹏。伤人可以,放火——性质太恶劣了。当然这都是小百姓的日子过习惯了,本能的对任何的财产都萌生的爱惜之心。但是就阿鹏的说法,当时他如赵云再世般冲了上去,将手中早已卷了刃的片刀舞的虎虎生风,只杀得对面人仰马翻哭爹喊娘。在他凛冽的杀气、勇猛的霸气、无上的煞气震慑之下,最后的两个小子彻底破了胆。哆哆嗦嗦的摔了两瓶烈酒,一把火点着,企图止住他凶狠的脚步,这才引发的火灾。
当然事情的真伪无从考辩,至少在追进楼上的赖义和良将退下来时,这把火已经烧的浓烟四起。恨归恨,田辰逸说过出不得人命,所以良将和赖义将火场里几个伤员死狗般的拖了出来。
田辰逸认为阿鹏的脑子是想不出烈酒可以引燃的,既然已经烧了,那便烧了吧。骂上几句让他张张记性就够了,总不舍得为此真的如何责罚。打心眼里还是信了阿鹏的话。但是天地可鉴,两天前阿鹏和赖义喝酒,恰恰打赌多少度的酒可以引燃,为此浪费了几瓶不同度数的美酒..
清扫完战场,除了最后躲进楼上的几个混混,,在场的三十多个人全部躺在了地上翻滚。几十个人的哀嚎、怒吼、惊叫,惊动了远处小区的居民,不少人家亮起了灯,探首趴在窗上张望。
闹出这么大动静,田辰逸不敢多留,使了个眼色,兄弟几人匆匆隐在了夜幕里..
张富贵的势力算不上大,名声也算不得响,但是这一夜金碧辉煌的大火不止烧红了西昌的夜,更沸腾了大凉山沉寂如水的地下暗涌。对方下手之狠毒,让这些混迹在江湖的势力不禁寒战。从张富贵到手下小弟,没能逃离的三十七人,个个带残,这辈子是离不开拐杖了。
这不是主要的,在人命贱如草的凉山,即便一夜死上三十七个,也不过是让人津津乐道一番的恩怨仇杀。但真正令这些势力震惊的,是动手的只有七个人!
七个人,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覆手湮灭了张富贵这个势力不大,名头不小的势力,下手虽毒,却不索命。这不是一般的势力能够拥有的力量!揣测着、八卦着,渐渐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现在一些老人的心头。转而所有势力均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每个势力都在惊恐中慌乱着,却不敢有所作为。
他们不敢说,更不敢问!放眼大凉山,如此毒辣的手段,如此凶悍的战力,如此轻蔑张富贵的高傲,只有站在巅峰屈指可数的那几势力。
究竟是沉寂如水多年的徐老杆子兴趣突发,或是盐源老枪耐不住壮年的骚动暗挑事端,任何一个可能都不是他们渴望见到的。沉寂多年的凉山,不动则已!一但动了,那几大势力之间的争执摩擦,足以顷刻间湮灭他们这些夹缝中小心翼翼生存的任何团体。
小势力的恐慌,渐渐让几大势力也生了猜疑,有人渴望纷乱起,有人更愿保持这份平静,默守着自己的富贵。田辰逸这些人,从没想到他们这一番举动,竟然引得地下如此动荡,险险挑起一番腥风血雨。
数日后,曲比文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老杆子和老枪怎么会放下架子偷袭他,你们太看得起张富贵了。这事儿啊,多半是他自己惹了仇家。”
没人怀疑曲比文俊的话,这个站在大凉山顶峰,与徐老杆子平起平坐的黑彝头人,他的话顿时让各方势力将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转而好事的天性又萌动了起来。无论是地头蛇护短的帮衬,仰或是八卦心态的驱使,每个人都努力的想要挖出这伙人的真实身份。更猜测着这次张富贵的覆灭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仇家雇凶报复?还是外来的新兴势力崛起立威?
小势力如临大敌着,大势力好奇的俯视着,明的暗的,黑的白的,统统打探起了行凶者的痕迹。
当夜吉木就被他的两个老伙计从宾馆纠了起来,两人一脸怒火。这也难怪,他们原以为只是单纯的砸个场子打架斗殴的小事,却没想到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吉木听闻田辰逸战友几人惹出的大动静,先是一愣,复又笑了两声,苦叹一声。这群军营里走出来的男儿,是真正过命的交情,铁血的汉子,纵有侠骨柔情,又哪里是心慈手软之人。战友被伤之狠,田辰逸只许诺不伤人命,闹出这般,倒也没超过他的意料。
说起来人,其实跟田辰逸几人也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刘强曾是甘洛公安局的副局长,分管着吉木的刑警队,前些年因破获数十起大案要案,破格提拔到了市局分管刑警队。这一身的类类功绩,还不是这些军营里的娃儿拼了命给他换来的。
刘强见吉木竟然笑的出来,不禁怒道:“老伙计,不管你收了他们多少钱!马上退回去,这次张富贵的大舅子死压下来督办。你保不住他们的!出了事把你牵连进去我们也帮不了你了!他们究竟是谁?”
吉木依尔抹了把脸,缓缓的说道:“我吉木依尔如果是收黑心钱的人,现在还会缩在小县城当个刑警队长么!这几个人你认识。你是踩着他们的肩膀爬到的市局,前些年的所有成绩也是拜他们所赐!”吉木依尔抬头看着一脸震惊的刘强,一字一句的说道:“是武警中队的田辰逸,还有他的战友们!”
这番话无异于投下一枚深海炸弹,搅得刘强心底翻起了滔天巨浪,目瞪口呆的消化着这个震撼的消息。一屁股坐在床上,喃喃自语:“怎么会是田辰逸,他们怎么会趟这趟浑水..”
吉木依尔自嘲的一笑,戏谑的说道:“这群孩子退伍后连个工作都没有,他们付出了多少你我心里清楚。是我留他们在美姑安的身,只想着给他们一个容身的地方。我了解辰逸,他没有一点混进江湖的意思,只是想和他的那帮兄弟过得好一点。前几日张富贵当街伤人,那个受害者就是李颂。要是咱们这些穿警服的法办了张富贵,辰逸他们会搞出这动静么?”
刘强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小打小闹也就完了,为什么下这么重的毒手。事情惹大了,怎么收场..”
“毒手?别人几时又对他们仁慈过?那些年中队牺牲了多少年轻的战士,这些留下性命的娃娃们,又那个不是伤痕累累。我不管这次捅了多大窟窿,总之他们我是一定要帮!我吉木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升官发财的想法。这些有情有义的孩子我接触过,我同情他们,更羡慕他们的情谊。而且..”吉木突然抬起头,铿锵的说道:“他们不过守着个屁大的矿场,放在凉山算不了什么,但是这群孩子..默默的供着我们寨子里的孩子上学。你知道这对于我们彝族来说,孩子就是我们的希望。现在..辰逸他们,就是我吉木依尔的希望!”
“哎!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见见这些年轻人了。”郭伟军无奈的叹了口气:“咱们先回去吧强哥。没有人看到他们相貌,咱们也没什么线索,应该能瞒住的。依尔哥,有什么情况我及时通知你。千万叮嘱他们不要对别人说起,那个住院的小子,应该会被牵连进去,千万别露馅。”
刘强心里百转千回,他找不出理由推诿,哪怕是还田辰逸等人这一份功绩的人情,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事。更何况吉木依尔的臭脾气他更清楚,他们三个警校相识,也有着不一般的情谊,他又怎么能看着这个大半生的老伙计栽进沟里。
刘强叹口气,拍拍吉木依尔的肩膀快步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