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就这么过着,没有曲折动荡,没有惊心动魄。
私底下有的不过是阿鹏赖义结伴偷摸去猎艳,明面上小宝接替了阿木的工作,而阿木,被田辰逸派去了赣洛。他的任务简单而明了——扔钱。
田辰逸见过吉木依尔供养的几个孩子,这个行为无疑是无私而博爱的,却依旧少不了世俗的羁绊,寨子的学龄孩子多了,吉木供养的,显然是和他有些亲戚关系的。
肮脏、残破,壁不遮风,一座破旧的仓库,被吉木廉价租来给他们食住,两个妇人任劳任怨的伺候着。即便是如此的简陋,田辰逸却清晰的看到孩子眼中的幸福,妇人心中的感激。
阿木被田辰逸揪着来到这里,指着几个捏着铅笔头苦写的孩子,只是扔下一句话:“别家的孩子吃什么,他们吃什么。别家的孩子住什么,他们住什么。别家的孩子用什么,他们一样不能少了!你去学校活动一下,能多塞进几个孩子,马上安排了,该花的钱别省,李颂那里我安排好了,你尽管去花。”
阿木怔怔的看着田辰逸离去,揉揉眼,玩世不恭的浪荡青年,竟红了眼眶……
所有的一切看似都不错,最主要的,便是这么些日子也不见别的势力来侵犯,无忧无虑的捡着富贵,没有比这再舒服的日子了。
难得一桌人聚在一起,菜没少吃,酒未多喝。杨虎擦擦嘴巴,伸出俩手指晃了晃:“俩星期,最多俩星期。”
赖义奋力的清扫着盘里的残余,含糊的嚷嚷了一句:“同意。”
其他几人点点头,显然对杨虎的意见很是赞同。只有剑娃无辜的耸耸肩:“老子离家里头近,回去好几次咯,这事情老子不表态。”
田辰逸交叉着双手支在额头,拇指使劲的揉着太阳穴,这一顿饭左一言右一句的,吵吵的脑子都混了,吃饭的胃口都没有,狠狠的盯着杨虎说道:“怎么滴,开民主会呀?六子老妈电话都打我这里来了,我老娘也催了几次,我回家待一个月,你们还不乐意了是吧?再嚷嚷,信不信我过年再回来。”
杨虎悻悻的低着脑袋,不敢再犟。六子躲在田辰逸后面,嘴都笑歪了,心想着借着酒劲跟大哥讨价还价,能讨赢了还怪。“大哥,咱啥时候走啊?”
“吃完饭便走。”田辰逸看了杨虎一眼:“虎子,这段时间你打起精神,照看好了,别惹事。”
“知道了哥,你放心吧。”杨虎收起嬉皮笑脸,认真的点点头。
“赖义、阿鹏,你俩也省省力气,天天赖在姑娘肚皮上,腿都赖软了,出了事情怎么办。”
两个大块头尴尬的低下头,偷偷的对看了一眼,没想到偷腥工作做的如此隐蔽,竟然早被田辰逸知道了,连忙应承下来。
“李颂,阿木那边要钱,尽管给。刘权那出闲着的院子确实不错,你跟他谈谈价格,整天在宾馆住着也不是事儿,至于装修布置,我都跟剑娃说了。我看这两个月都太滋润了,把咱们从部队留下的底子都快耗空了。你们呀,也就尽情的轻松这一个月吧,等我回来,一切按照部队时的样子过日子。这里是大凉山,不是大京城,不出事还罢,真有个万一,我不希望咱们有人把命丢在这里。”
几人羞愧的低着头,这些日子过得是舒心,钱也有了,更是处在这些可以依靠的战友身边,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杨虎捏着腰间的赘肉,田辰逸依旧每日的晨练,而自己跟了没有两天,自顾的找着理由不去了。猛地站起身来,站的笔直,仿佛在部队接到命令时一般:“哥,你放心吧,今天开始我组织他们回炉训练。”
赖义等人见这阵仗,没由来的处身到了曾经军营的生活,笔直的站着,一脸坚毅。
田辰逸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挨个看着兄弟们的面孔,轻声的说道:“我想咱们都过上好日子,但前提是咱们都得好好的……都得好好的。”
……
田辰逸带着六子好生的一番采购,他们在这里的勾当哪里敢给家人知道,只说是队长出面介绍了不错的工作,总要拿捏住分寸,恰到好处的扮演出事业小成回家小聚的样子。
盛夏酷暑,南方更是燥热,车厢上人不多,两人找到位置对面坐下。六子忽然用脚碰了碰田辰逸,顺着六子的目光看去,田辰逸顿时灵魂出了窍。
乌黑秀丽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斜靠着车厢凝视着窗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半个面庞,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田辰逸口干舌燥,是她,是她!
她远比照片上更要美丽几分,任凭田辰逸绞尽心思也翻不出能准确形容她的词汇。不食五谷,吹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玉琢冰雕的面颊透着令人垂怜的颜色,田辰逸看不出她的年龄,只在她高雅大方的穿着上猜测是成熟女士,只觉得温柔、惠质、窈窕、典雅、端庄、矜持、蕙质兰心,一切的形容词都用在她身上而不为过。
田辰逸急促的呼吸着,他想轻轻的唤一声康柔,却想不出自己又凭什么叫她的名字。她不属于自己,她不属于自己!田辰逸狠狠的纠着心,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素未谋面的容颜,为何会让自己如此的不可自已。
康柔似有察觉,想是见惯了登徒子的无理涎视,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这惊鸿一瞥的的瞬间,田辰逸看到了她的全貌,这一瞬间,他醉了。再一次的跌入了万丈深渊的失重里,眩晕着、迷茫着、挣扎着,似乎有些东西在羁绊着,究竟是什么,他讲不出,道不明。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极其的不舒服,令心智坚硬如斯的田辰逸,没由来的愤怒和痛苦。
六子对面看着,大哥的这副模样他从未见过,轻轻的唤了两声,田辰逸竟似没有听见。心里咯噔一下:大哥这是怎么了!该不是看上这个女人了吧,一见钟情还不该是这个模样啊。
田辰逸痛苦着,六子疑惑着,康柔黛眉紧锁的望着窗外。一路,竟然到了省会。
田辰逸做了一路的思想斗争,他决定无视,却不能自己。竟然拖着步子远远缀着康柔,他不敢贴的太近,生怕这份唐突惊吓了佳人。更不敢放手的去追求,因为她是康红兵的妹妹,因为她是拥有郎才女貌婚姻的妇人。或许这不过是今生仅有的一面,田辰逸如是的安慰自己,远远的能多看一眼,便再看一眼吧..
康柔出了站口,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子迎了上去,成熟的面孔自由一番成功男人的韵味,殷勤的说笑着。康柔微微皱眉,有些无奈的跟着他向外走去。
是啊,她是那么的优秀。她的丈夫一表人才,身边还有这么多的成功人士不懈的追求者。自己又算什么呢,见不得光的小土匪么?田辰逸心里突然有股说不出的烦躁。
六子轻轻的扯扯田辰逸的衣袖:“哥,你这是咋了?”
田辰逸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此时就是濒临爆裂的火药桶,恨不得与整个世界为敌,张嘴也说不出好听的话来。也不辨方向,顺着马路的边角失神的走着。
一辆越野车疾驰着,擦身而过,险险的将田辰逸刮个正着。他却像没有察觉一般,依旧落寞的走着。六子哪里受得了这气,回头怒骂了几句。这一回头却见那辆越野横冲直撞,逼停了来接康柔的那辆豪车。车上下来三个汉子,其中一个快步走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拉开车门伸手将康柔拉了出来。
距离的远了,六子只看到那个女人奋力的挣扎着,却听不到嘶喊着什么。那儒商也被一个汉子逼的靠在车门上,不敢有所动作。六子乐了:“****,港片啊!”
随着六子话音落地,身后的田辰逸豹子般冲了出去。侧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六子在大哥面上看到了从所有有的戾气,顿时一个激灵,连忙飞奔着追了上去。
田辰逸不知心中的怒火来自哪里,自从第一眼看到康柔起,那种极其熟悉却绝对陌生的感觉,折磨的他几近崩溃,恍如忆起了上一世的孽缘般,音容笑貌早已刻在了心底,是那么的清晰。只是田辰逸是无神论者,他不信天,不信命,更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又哪里知道,他和康柔的孽缘,哪里只是上一世那么简单。
轮回的转盘碾碎了他的记忆,几世刻骨的爱恋,依旧在他心里刻下了这一丝痕迹。而此刻,他的眼中仅有那个大汉手中挣扎着的康柔,那是王者毋庸置疑威严,雄狮不容触犯领地般的愤怒,是男人自私的愤怒。
哪个男人容得自己的女人被人欺凌,这一股莫名的怒火,足以焚天灭地。田辰逸带着这一腔怒火,暴怒如斯,矫捷如豹。
这光天化日的闹剧,早已惊得路人竞相围观,田辰逸离得并不近,这般的怒冲而来,早惊的路人闪了一条路。行凶的三个汉子也有了察觉,都疑惑着哪来的小子这般不知死活管闲事。
留着平头的汉子拦在跟前,眼看着田辰逸冲到跟前,抬腿对着他小腹踹了过去。暴怒中的田辰逸哪里知道留手,借着冲力跃起,狠狠的一个冲膝顶在面门。冲刺的速度加上提膝的冲力,腥的甜的涌进喉间,红的白的天旋地转,那汉子应声倒下,当场脸上就开了花。
田辰逸落地后向前窜了几步卸去力道,也不管身后还站着另一个汉子,青筋暴露的攥着拳头向着那胁迫着康柔的汉子走去,步子沉重而有力,频率却不是那么的快,如果这是武侠小说,应该形容为:每踏出一步,气势便更胜上一分,步步落地,已然是滔天的杀气。
这几个汉子光天化日胆敢抢人,哪里是心慈手软之辈。这胁迫康柔的也是出道多年手段毒辣的主,却被田辰逸骇的不知所措。这一身的凌厉杀气,不知自己和他结下了多大的仇怨,那眼里怒气看的他心里发毛,不自觉的松开了抓着康柔的手,慢慢的随着田辰逸的逼近退却了。
身后逼迫着儒商的汉子回过神来,这地儿容不得久留,看着躺在地上的兄弟没有生息,顿时犯了狠,抽出腰间的匕首对着田辰逸追了上去。哪里想到却被赶上来的六子一个抱膝顶臀,直挺挺的迎面扣在地上,碰直摔得一张脸都开了花。六子跨身骑在他腰间,抓住头发对着地面碰碰两声,脸上的花儿更胜了,鼻腔一股腥气,呛得晕了过去。这结结实实砸在地上的三声响,惊得围观人群一阵皱眉唏嘘。
六子摆平田辰逸身后的麻烦,瞥见驾驶位上又下来一个青年,看他们这行事作风,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以前在部队里抓的都是亡命之徒,制服他们下的都是狠手,对这些人也不用着客气。提起身下早已没有动静的汉子脚踝,右手扳住猛地往外一扭,‘咔吧’一声骨头脱臼的声音,那本来被摔得七荤八素晕过去的汉子‘嗷’的一声惨叫,再一次昏迷了过去。六子甩着拳头,断绝了一切的后患,恶狠狠的冲着那个青年迎了上去……
田辰逸一步步的逼着那汉子向后退却,这一股怒火早已冲昏了他的头脑,那汉子看着田辰逸的眼神,绞尽脑汁也没想起何处得罪过这个青年,一退再退终是碰到了车上,再也没了退路。
人在没有退路的时候,总是激起强烈的求生欲望,更何况是这种亡命之徒。这才惊醒过来,自己竟然被这青年吓得如此魂不附体,这些年混迹过来,什么恶仗没见过,真是丢了人。反手从腰里抽出匕首,直直的对着田辰逸的小腹刺了过去。
田辰逸恍若未见,依旧逼着步子,左手向外划了一个圆,竟架开刺来的右臂,左臂随之盘住这个臂膀,将那汉子右臂拧住,压的他侧身弯下了腰。这汉子惊骇异常,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被对方制住了,右臂使不上力气,左手恶毒的朝着对方裆间打去,这一顿神的功夫,反应便慢了几分,眼前突现了一个要命的膝盖,这个膝盖前一刻一击放倒了同伴,这一刻依旧狠毒的冲上了自己的面门……
六子收拾完开车的青年,也没费多大的力气。环视了地上躺着的三个人,确定没有任何再暴起的可能,转身向田辰逸看去。这一眼,将六子也吓住了。在他的印象里,大哥一直是沉稳、理性、义气、善良的典范,除了执勤抓捕犯人,从来没见过他和别人发生过争执。这时的田辰逸,哪里有一丝往日的温和,疯狂、暴虐、无情!那汉子硕壮的块头,竟被他左右抓着领子按在车上,右拳仿佛索命的铁锤,一拳一拳的砸在早已瘫软的汉子脸上。
那汉子耷拉着脑袋,浑身如同烂泥一般,裆下一股恶臭,真个儿是屎都打了出来,显然早已不省人事了。田辰逸状若疯狂,丝毫没有停手的一丝。六子飞快的冲了上去,死死的勒住他的双臂,不以力量见强的田辰逸,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六子竟似抱都抱不住,带着哭腔喊道:“哥!哥~快出人命了!你醒醒~你醒醒!”
六子的呐喊,终于惊醒了田辰逸。环顾了下周围远远围观的人群,那中年儒商陪着失魂的康柔站在不远处,田辰逸深深的喘息了一会,脱虚的撒开了左手,那汉子烂泥般顺着车瘫在了地上。
康柔刚才被几个大汉挟下车的时候就受了惊吓,无助和恐惧还未消散,田辰逸的出现并未缓解她的恐惧,这种疯狂的暴虐,让她不知所以。
身边的这个儒商是康柔的老板,虽已有家室却一直对康柔爱慕异常,明确的表示过为了康柔可以放弃自己的家室。这次应该是在职员那里知道康柔回来的消息,这才殷勤跑来接站,康柔虽然一直躲着他,这种情况下却也不好扶了人家的好意。这儒商也是惊骇万分,大风大浪经历的多了,顿时清醒过来,他看得出来这两个年轻人是为了康柔,见义勇为是好事,可是这种过激的手段,真的被警察带走就出不来了。使了个眼色小声的急道:“快走!警察快来了。”
田辰逸并不是没有分寸之人,这种情况之下,他也不知如何跟康柔开口。看这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架势,肯定惊动了警方,深深的看了一眼康柔,拉着六子匆忙抄着人群跑了。
六子惊骇未定,看看四周应该是没危险了,疑惑的问道:“大哥,你今天这是咋了?那女的你认识?”
田辰逸点点头,走神的看着街口,喃喃的说道:“她是红兵大哥的妹妹,她叫康柔……”
那一丝痛苦,那一丝痴恋,落在六子眼中,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坏了!大哥该不是看上那个女人了吧!
六子张张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憋在心里装哑巴。两人也没心思在成都逗留,火车站是不能去了,只得坐飞机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