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辰逸缓缓的扫了战友几人一圈,缓缓的播出了一个号码,每个人都看的出他的神情,那种抛弃了所有,无奈的出卖灵魂的颤抖和委屈。
电话接通,田辰逸深吸了一口气,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既然做了决定,便不会再彷徨犹豫。
阿木听得出来这个电话是打给吉木依尔,那个执着复执着的老干警,他不认为吉木依尔会帮助田辰逸做这些勾当,因为他了解这个老阿叔。
田辰逸只是解释了一句:“剑娃的父亲急需治疗,我想他了无牵挂的出去闯荡。或许还能剩下些,够我们做些小本生意了。”
话音落口,电话那头沉寂无声。
剑娃双眼瞬间溢出了些东西,只是很好的掩饰住了。
杨虎自看出田辰逸做了决定,嘴角的浅笑就不曾消逝,听了这番话,眼神更亮了几分。
六子依旧无所事事,李颂依旧淡然的看着田辰逸的身影。
没有一丝的不满,没有一丝的感激涕零,更没有一丝的退却和疑惑,兄弟本就如此。他们的命曾经紧紧的连在一起,又何须那些俗套的话语和眼泪污了这份真诚。
阿木终是猜错了结局,他甚至怀疑电话的那头或许不是吉木依尔,那个固执的男人。清贫如此的刑警队长,整个凉山也不过这么一个顽石。可偏偏就是这个顽石,竟然应下了他曾经深以为耻的勾当。
……
金哲一路上忐忑不安,既憧憬着,又担忧着。
阿木不时的偷偷瞄向身后的五个人,五个淡然闭目养神的青年。心里即是小忐忑,又带着小小的激动。
孙庆龙开着车,蜿蜒盘旋的山路容不得他一丝分神,却由不得他心里不在感叹这些人的疯狂,五个人独自面对刘权团伙的疯狂。这种疯狂里透着毅然决然执着,透着淡然无畏的霸气,他被这份执着和霸气感染着,内心轻颤。
金哲又小心翼翼的回头问了一句:“要不……我多少找些人来吧?刘权的手下可是不少的。”
杨虎睁开眼睛,淡淡的看了雇主一眼:“又不用你跟着拼命,你怕什么?怕我们败了,刘权要送你见棺材?”
金哲尴尬的笑笑,那笑比哭漂亮不了几分,任谁被揭穿心思,脸上都有些挂不住的。
杨虎其实非常敬业的,对于雇主,虽不是当上帝般捧着,但也不至于冷语相加,只不过被金哲问的多了有些烦,难耐心中的火气。随之戏谑一笑:“大哥应下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没人嫌自己命长,再这么磨磨唧唧的,爱找谁找谁去!”
金哲讪讪的应了声,缩在座位上不敢在言语。山路一阵颠簸,一个不稳险些撞在车窗上,扶着把手坐稳,金哲觉得自己的命运怎么跟这颠簸的车辆一般,这么忐忑,这么波折,这最后一把救命的稻草抓在手里,怎么看都太过细小,生怕禁不住自己单薄的身躯,一举跌入万丈的深崖。
美姑隐在夜里,连绵起伏的群山将那一轮明月也遮在了后面,夜已深,墨更深。
漆黑如墨的夜,田辰逸一行人来到了这里。曾经的信仰在退伍后的日子里消磨着,煎煮着,摇曳着,终是轰然倒塌。倒塌在这群生死相依的兄弟身上,倒塌在这不公的命运身上。在这如墨的夜里,这行人不知谁能香甜的入梦,至少田辰逸双目如星。
墨渐渐的散了,大山里的黎明连空气都透着清新。一行八人,兵分三路,各自散了。一行探路,一行贿赂,一行准备些顺手的家什,刘权手里没枪,但是自认江湖人士,片刀总是有的,田辰逸等人还没有狂妄到乱战之中空手接白刃的程度。
探路的自是田辰逸,当兵的人虽不惧未知的危险,但凡有一丝可能,都会摸清战斗的地形和敌情,这是一个合格指挥官战前的本能。
贿赂的是金哲,他按着吉木依尔留下的那个电话,寻了过去。车上当然放着贿赂的现金,十万,不多,也不少。不多是因为这些钱远远不够寻上警局的靠山,不少是因为这个年代十万确实不是小数目。
田辰逸远远的看着杂乱的矿场,他需要掌握刘权留守的人手,换班的时间,周边的地形等等。这些都是需要耐住性子熬着的,所以在熬着的时候,他觉得有些愧疚,有些不安。
这些愧疚和不安,来自吉木依尔,摆平这件事情,不是靠他们的拳脚就能解决问题的,最重要的是后事的处理,是警局的态度。他们一手握着成败,否则这里即便胜了,终究还是要败。
田辰逸没有接触过矿场这块采金地,但想来这里面的利润绝对能使人为之疯狂的。这十万元的背后,吉木依尔肯定付出了更多的东西,更多违背了他一生意愿的东西。这个老人格尽职守了半生的准则,为了自己,就这么从指尖滑落。
这份情该如何报,田辰逸呆呆的望着远处,绞尽脑汁,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