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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聚宝阁瘦侠许亲 农家院无义举石

话说薛总捕头见瘦侠没有离开的意思,恶狠狠地逼过去,杀气弥漫地审视一会,忽然扭头叫道:“耿捕头!”一个满脸横肉的捕头应声蹦到前面,说道:“大人有何吩咐?”薛怀中紧盯着瘦侠,问道:“画影图形带了吗?”耿捕头愣了一下,随即响亮地答道:“回大人:忘带了。”薛怀中继续一本正经地问道:“耿捕头,你来看看,这家伙像不像刑部下发的海捕文书上的江洋大盗草上飞?!”耿捕头马上会意,故意惮惮怵怵地靠近瘦侠,瞄了一眼,忽然大呼小叫起来:“大人大人大人,这家伙跟海捕文书上的图形一模一样,我敢肯定,这家伙就是那个江洋大盗草上飞。大人,还等什么?抓起来吧,不要让他再逃脱了。”薛怀中扫视了众捕头一眼,说道:“你们看仔细了,不要冤枉了好人。”众捕头齐声说:“没错,大人,这人就是草上飞!”“好,给我抓起来,押解进京,交刑部处置。”众捕头喝呼一声,“哗啷啷”抖出锁链,上前拿人。耿捕头一把抓住瘦侠的右胳膊使劲往后别,可是,那只胳膊就像一根铁棒一样,硬撅撅地摆在那儿,动都不动。另一边,一个捕头抓住瘦侠的左胳膊,同样没有拽动。两人不禁有些骇然,于是,下死力往后拉扯。依然如蜻蜓撼玉柱,纹丝不动。耿捕头脸憋得像喝血的一样,说道:“大人,弄不动。”不用汇报,总捕头已经看到了。薛怀中心说,这回遇到高人了。看样子,即使大家全上去,也未必能弄走这个瘦鬼。怎么办?这时,瘦侠说话了:“别忙活了,你们弄不走我的。再说了,总捕头,我走了,谁给你保媒呢?”

薛怀中一听,有点迷糊,傻傻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瘦侠说:“在下听说总捕头看上了老时的女儿,老时呢,又不太愿意,所以,在下特意赶来,为总捕头保媒。可总捕头不但不领情,还要把在下当做江洋大盗抓起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薛怀中虽然不相信对方的话,但也只能就坡下驴,于是,说道:“对不起,认错人了。还请仁兄海涵。”瘦侠说:“没事没事。在下经常被人误会,已经习惯了。总捕头,在下想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迎娶时小姐呢?”没等薛怀中答话,十二能忍不住了,说:“我,我还没。。”瘦侠及时打断了他的话,说:“你还没说话是吧?老时啊,有我在,你就不用说话了。这件事,我做主。总捕头年轻有为,前程无量。干爹又是本县的县太爷,有权有势。母亲呢,通情达理,妩媚贤惠,重要的是,她很守妇道啊。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人物,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老时,你还犹豫什么?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说了算。”转脸又问薛怀中:“总捕头,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时小姐?”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有些犯嘀咕,呜哇了几声,也没说出个具体日子。“这样吧,”瘦侠自作主张地说,“明天,明天上午,我让老时亲自送小姐到你府上,你看如何?”薛怀中喜出望外,说:“好好好,好呀。就依仁兄,就依仁兄。”瘦侠好像忘了什么,又问:“哎,对了,总捕头,你是要大小姐,还是二小姐?或者,两个都要?”薛怀中倒不好意思了,腼腆地说:“我,我当然想。。”“明白了,”瘦侠抢着说道:“总捕头,不用说了,在下明白了,你是两个都要是吧?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老时,闺女嘛,早晚都是人家的人。一个闺女是嫁,两个闺女也是嫁。干脆,都给这位总捕头,喜事一起办,省得以后再麻烦。就这么定啦,明天,雇两乘花轿,一起送去。”“多谢仁兄!多谢仁兄!”瘦侠又问:“你是在家里办喜事,还是在县衙办?”薛怀中想了一下,说:“家里地方狭小,磨不开,就在县衙吧。”“好唻,就这么定了。总捕头,你留一样东西作为表记,拿点钱也好,算作聘礼,我们明天中午一准赶到。”

薛怀中拿出一些钱,交给瘦侠,瘦侠转手递给十二能。十二能欣然接受。

总捕头带着他的手下,离开聚宝阁,快马加鞭,赶回柴木县,准备明天的婚礼。

瘦侠见捕快们走远,说道:“时大叔,刚才叫您老时,多有冒犯,请多海涵,现在叫您大叔。时大叔,他们都走了,咱也别呆这儿啦,回去准备准备吧。”

“贤侄说的是,咱们走。”

临走,瘦侠掏钱付账,王瘸子死活不要。

两个人并肩走在大街上。十二能轻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瘦侠无义了?”

“十二能果然就是能。”瘦侠说,“不瞒大叔,小侄就是无义。”

“能与大侠相识,小老儿真是三生有幸!”

“大叔,不必客气。哎,我想问一下,如果今天我不在场,您会怎样应付?”

“我当然得答应他们,不答应不行啊,人在人眼下,不得不低头啊。”

“答应了咋办?您不会真的让那家伙做您的女婿吧?”

“我就是把闺女推河里淹死,也不会叫他如愿。”

“那您咋办?”

“不瞒贤侄说,我有一手绝活,就是配制各种药物,像毒药、迷药啥的。如果今天你不在场,我就先答应他,稳住他,再请他们吃饭、喝茶啥的,设法让他们喝下毒药,一礼拜后,他们会一个一个气血淤心而死。”

“听起来不错。不过,却不稳妥。您想啊,即使他们中了您的圈套,但是,他们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抵抗力有弱有强,也难保失算啊。退一步讲,即使他们确如您预料的那样,一礼拜后全部死去,您想,一个县衙,一下子死了那么多捕头,上头能会不查吗?查来查去,也会查到您的头上,那时,您一家人都难逃干系。”

“没别的法子,只能这样啊。贤侄,看样子,你有更好的方法?”

“侠客的方法就是一劳永逸。”

说着话,来到十字街口一颗大树下,瘦侠站下了,说:“大叔,您稍微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就来。这身打扮,第一次上您家,不太礼貌啊。”

“换衣服?到哪里换?”

“您就不用管了,稍等我一会就是了。”

瘦侠拱一拱手,转过街角,不见了。

十二能站在树荫下等候。那个街角,不断的有人走来,有人走去。大部分人都认识,于是,打声招呼,问个好,一笑而过;不认识的,相互看一眼,顾自走开。又一个人走过来,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子,个头偏矮,身材偏瘦,淡金面皮,闪闪发光,两只大眼,炯炯有神。一身光鲜亮丽的衣裤,剪裁得体,胖瘦适中,更加衬托出小伙子的青春活力。小伙子左手提一件东西,上面用一块红布遮盖着,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右手拿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小伙子慢慢走过来,似乎冲十二能笑了一下。十二能心说:这小伙子虽说个头不高,但模样不错,尤其精神百倍,活力四射。小伙子走进十二能,叫道:“大叔,走吧。”十二能恍然大悟,自嘲地笑笑,连连说:“贤侄,请请请!”

一老一少,说说笑笑,向前走去。

转过一条街,到了十二能时运来家。

时家有五间宽大的青砖瓦房,门前摆放着几盆鲜艳的花草。正房东窗棂下,立着一个圆圆的青石石桌,重有三五百斤。东西各有两间精致的厢房,厢房与门房之间,预留有一小块空地,东边是葡萄架,西边是丝瓜架。架下的阴凉处,卧着几只肥美的鸡鸭。一进院,就给人一种富足、清新、安详、洁净的感觉。

踏上院中方砖铺就的甬道,十二能兴奋地喊道:“妮她娘,快出来,来客人啦。”

随着一声脆脆的呼应,十二能之妻梁氏款款走出。梁氏五十多岁,体态丰腴,风韵犹存。“快请屋里坐,”梁氏笑眯眯说道,“门外太热了。”

瘦侠谦让了一回,迈步进了屋。梁氏随手端过一把椅子,瘦侠道过谢,斜谦着身子坐下了。十二能沏了两杯茶,一杯自用,一杯递给了瘦侠。

抿了一口茶,十二能说道:“妮她娘,这位就是我日常跟你说了不下一百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瘦侠无义。刚才,在聚宝阁,就是他给我解了围。”梁氏高兴地问:“这么说,那小畜生不再逼婚了?”瘦侠接着说道:“大婶,关于这门婚事,我已答应了对方,并许诺明天正午前将两位小姐送到柴木县衙。”梁氏一听,有些不解,嗫喏道:“那,那。”瘦侠安慰道:“大婶,不用怕,剩下的事由我来办。”十二能也说:“听贤侄的,听贤侄的。哎,妮她娘,叫俩闺女出来,见见贤侄吧。”瘦侠急忙拒绝:“哎,大叔,这就不必了吧。”十二能说:“小户人家,没那么多规矩。”梁氏也随声附和:“就是就是,俩闺女疯疯癫癫的,也不怕生人。”说完,冲西厢房喊了一声:“春兰春香,过来见过你哥哥。”

春兰春香娇滴滴答应一声,袅袅婷婷来到堂屋,深深一个万福,齐声说道:“哥哥好!”

瘦侠急忙站起,还了一礼,说道:“两位妹妹好!”

春兰春香正要离开,十二能说:“不必拘礼。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们说起的瘦侠无义。刚才,在聚宝阁,就是他支走了薛怀中那小畜生。原先,包括我在内,只是听说,只是传言,连大侠的影子都没见过。现在,真人来到咱家了,你们好好看看,好好问问。”

两位姑娘一听眼前这位年轻人就是瘦侠无义,顿时来了兴致。春兰仔细看了一眼瘦侠,羞涩地说道:“这位哥哥,恕小妹冒昧:你身材并不高大,真的有传说中的能耐吗?”瘦侠说:“传说嘛,难免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妹妹不可相信。我呢,就是一普通人,没啥大能耐。”十二能说:“刚才在聚宝阁,两个高高大大的捕快一边一个拽大侠,拽半天都没拽动。”春香说:“真的?”十二能说:“我是你爹,能哄你吗?”春兰问道:“无义哥哥,你能教我武功吗?”“可以呀。我最近有一件急事要办,等办完了事,我一定教你。”春兰说:“谢谢哥哥!”十二能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说道:“妮她娘,东厢房里不是还有几个西瓜吗?你看我,只顾说话,忘了拿来吃了。你去洗洗拿来,切吃了。”

梁氏闻听,起身迈着小碎步出去了。刚出门,就传来了她压抑的呻吟声。十二能大声问道:“又咋啦?”梁氏回答道:“没啥。”过一会,梁氏端来一盘切好的西瓜。十二能、瘦侠各拿了一块,有滋有味地品尝。春兰姐妹俩也拿了西瓜,到西厢房去了。梁氏将托盘放到桌子上,轻轻揉捏着右膝盖。十二能再次问道:“到底咋啦?”梁氏笑笑,说:“没啥,磕石桌上了。妮她爹,当着客人的面,我不好意思说你,原先我就说,石桌搁那儿碍事,稍微往前挪一点就好了,你就是不挪。我磕了好些回了。”十二能说:“不是我不挪,那个石桌几百斤重,弄来的时候用了七八个人,还碰着了老杜的腿了。能行一点,我也不想去麻烦别人。”瘦侠抬头问道:“大叔,哪个石桌?”十二能说:“东边窗棂下面。”瘦侠将西瓜皮放在桌上,说:“我看看。”十二能忙说:“别听你大婶的。改天我找几个人挪挪。”瘦侠已经走到门口了,十二能两口子跟在后面。望望东窗棂下的石桌,瘦侠说:“确实不小。”梁氏说:“改天找人挪了。我都磕了好些回了。”瘦侠说:“我试试。”十二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瞪得跟雨淋的蛤蟆一样,嘴张得跟小瓢一样,只说出一个字:“啊?”瘦侠淡淡的说:“我试试看,不行再找人。”说着,走近石桌,相看了一回,见石桌下有六只铁质的粗大耳环,便弯下腰,两手抓住两只耳环,轻轻搬了起来,搬到齐胸高时,两手一个翻转,将石桌面朝下腿朝上举到了头顶。颇有当年李元霸的风采。

十二能夫妇看得呆了,干张嘴说不出话。

春兰春香两姐妹站在西厢房门口,直惊得花容失色,心房乱颤。

瘦侠问道:“大叔大婶,放哪儿呢?”

梁氏失了方寸:“放哪儿呢?放哪儿呢?”

“放哪儿都行!赶快放下,别伤了腰。”十二能缓过了神,叫道。

“没事。看看放哪儿合适。”

十二能慌忙指了指脚下,说:“就放这儿,就放这儿。”

“行吗?”

“行行行,赶快放下,赶快放下。”

瘦侠一翻腕,石桌腿朝下面朝上,被轻轻放在了地上。瘦侠拍了拍手,面不改色心不跳。梁氏一把抓住瘦侠的胳膊,仔细观看。瘦侠说:“没事,大婶,真的没事。”

“贤侄,不是我奉承你,你简直就是李元霸再世。”十二能啧啧称赞道。

叔侄们重新进屋,坐下叙话。梁氏准备饭菜。瘦侠将带来的物件拿过来,揭开红布,里面原来是一个鸟笼,笼里关着一只白色的信鸽。瘦侠向十二能要了笔砚和纸,写了些什么,缚在信鸽腿上,然后放飞了。

吃饭的时候,十二能几次探问瘦侠“怎么个一劳永逸法”,瘦侠都说:“大叔,您还是不知道的好。请不要问了。”饭后,十二能安排瘦侠到东厢房午休。暑气渐退时,瘦侠起床了,洗把脸,又到堂屋里与大叔大婶闲话。谈话中间,十二能问及瘦侠的籍贯、家庭人员。对于籍贯,瘦侠含糊应对,只说了一个很大众的村庄名:袁大寨。至于家庭人员,瘦侠伤感地说,因为一次变故,父母双双死难,唯一的一个弟弟至今下落不明。梁氏插嘴问道:“贤侄青春多少?成亲了吗?”瘦侠答道:“小侄属龙的,今年正好26岁。还未成亲。”“没成亲好哇。”梁氏说。瘦侠愣了:“啊?”梁氏自觉失言,哈哈一笑,遮掩过去。当问及是否跟黄王干过,瘦侠说:“江湖传言,有真有假。”接下来,叙述一些除暴安良、为民除害的事。大叔大婶听得津津有味。

西厢房门口,春兰春香也在侧耳谛听。

傍晚,十二能陪同瘦侠到街上散步,当有人问瘦侠何许人时,十二能答道:“内侄,来走亲戚的。”然后,两人来到街西的一条小河里,洗了个凉水澡。往回走时,瘦侠突然问:“大叔,听说离此不远有一个榆林坡,可是真的?”“真的。好大的树林呢,一眼望不到边。你问他作甚?”瘦侠说:“随便问问。”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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