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转眼,我的宝宝已经快一岁了,记忆里应该不曾有过我这个妈妈吧。Q市的那些人呢,除了叶子,莎莎,安菲,是否还有人记得我这个过客。他,应该已经痊愈了吧,毕竟我付出了那么多。
我的二十三岁生日早过了,悄无声息的跟随着春节的尾巴过的,叶子他们都发来信息了,我没看就删除了。妈妈又是凌晨时分准时送来祝福的,我捂在被子里无声的哭着,一夜无眠很是辛酸,似乎一切都如同昨日,可一切又全然不是,苍白无力到了极点。阿尔木到现在还在一直介怀着这件事,埋怨我不告诉他我的生日,他似乎很在意为我庆祝,我不明白有什么好庆祝的,或许以后我再也不会过生日了。内蒙的冬天其实并不冷,我很平静的熬过了,阿木尔几次三番劝我出去看雪景都被我推辞掉了,雪,有什么好看的呢?我曾看得很透彻过。
只余下一封信了,一年,来得这么快。
寄不寄出,回不回去,依旧逃避还是坦白面对,我也要做决定了。叶子发来信息说,一定要慎重考虑,好吗?我只能苦笑。
那封等同于绝笔的信,一旦寄出,所意味的是什么,我不会不懂。
我也知道,一个谎言,即便是善意的,拖得再久,仍然伤人伤神。
可是,我舍不得离开这个与世无争,洁净的地方了,没人在意我的名声,没人打探我的过去,我不用顶着思想包袱去挨个的解释我的经历,我不用担心任何不利于我的流言蜚语,我不用揣测身后有多少指指点点的目光,我摈弃压抑所有的乡愁思念,远离家门,也好过父母被人说三道四。我的过去不堪,可在这里我过得安宁自在,可以无限度的缅怀过去,无休止的黯然落泪,没人会干涉。回家,这一切安宁绝不会存在的。我知道。
我又矛盾了,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回这样矛盾了,教课已经停了,我全心地考虑这个问题以及为我的宝宝缝制着一套自内到外的衣物。
只剩下四天了,我就该做个决定了。
最徘徊最犹豫最需要时间的时候,时间总是流逝得飞快,快得让人心慌。
埋首在即将完工的小布鞋中,鞋面处我绣上了两轮满月,黄澄澄的月心,红线缝出的边缘,半针半针的连接着,月圆满的让近来焦躁的我终于有些欣喜,缝下最后一针,咬断线头,兀自的观摩着,心暖暖的。门口的光亮一下暗了些,“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嗯,我总算是把鞋子做好了!快过来帮我看看,还行不?”我很是自豪的说道,少不了又是心酸。没有听到阿木尔的回应,转过身……
空气仿佛一下凝固了,不然我怎么会不能呼吸……
眼眶一下就湿润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他?
不,不会的,不会有可能的,一定是我眼花了,对,一定是我眼花了!该死的,我又出现幻觉了。
“傻瓜,哭啥呢?”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我熟记于心的语调,泪,潸然而下。
“丫头,不哭啊,乖,没事了。”轻拍着我的背,熟稔的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没有离别,没有垂危,没有隔阂,没有他的昏迷不醒,没有宝宝的降临,没有我的撕心裂肺,没有我的绝决离开……
“诶,你这是干嘛,啊?”他使劲地掰下了我的手,一排整齐的齿印在我的手背,我没有觉得疼,只知道我期盼想念忧心了无数个时日的男人,真真切切的来到了我身边,他的体温我感受到了,他的柔情我体会到了,他还是一贯的语调,还是一贯的关怀。
我的他,没有变!
伏在他的胸口,我哭得肝肠寸断,各种情感汇聚一块,欣喜,激动,还有悲切,伤感,痛心,为我们的结晶,那个他只在昏迷时刻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他可曾知道呢?曾经,我是为他生下过一个孩子的啊,曾经,我们与幸福只有咫尺的啊,曾经,我把我们的孩子扔给了一个魔鬼,任其自生自灭,可曾知道……
“丫头,丫头!丫头!怎么了?啊?”他托着我昏昏欲坠的身子,满是忧虑与不解的看着我。
甩甩头,竭力的让自己清醒,我告诉自己,不能让他知道那些事,那些绞心的痛,我已经承受过一次了,无需他再去感受,而且我无法确定,他在得知实情后是否会去寻找我们的宝宝,天!那是多么让人恐慌的事!报应,失约的报应,我不敢想像……
“你怎么找来了?”被他拥在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声,我喃喃的问,仍旧是不敢置信。今天的重逢,是我从不曾料想过的,我从来不曾敢奢望,竟然还能重逢!
“我没有停过找你,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丫头,终于找到你了,丫头……”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霸气专横的七尺男儿说着说着已是泪如雨下,一如既往地蹭着我的额头,一滴一滴的清泪落在我的颈窝,灼伤了我还未愈合的伤口,这些日子,他是怎样熬过来的?没有停止过的找我?曾经莎莎说他找得辛苦而无果时会哭,那时有众多的人陪着他,一并作战。可在他昏迷被救后,那些熟知详情的人又是怎样想方设法的阻止着他的找寻?而他,竟是将我找到了!竟是找到了!
抚摸着他愈渐沧桑已然憔悴一脸倦容的脸,黑了,瘦了,眉宇间的“山”字愈加明显了,刚毅的脸上满是青浅的胡茬,连头发都没以往飘逸,一向臭美的他,竟也会这般不顾形象,该是到了何种焦心的地步,我心疼,情难自控的吻了上去。
他低叱一声,似是按捺压抑了很久,唇齿如同狂风骤雨来袭般的在我的脖子间刃,一寸一寸,全是他暴发出来的气息,一如以往的霸气,一如以往的柔情,还有失而复得的悲喜交加……
温情过后,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我已是疲倦不堪,腰酸背痛,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多久没有这样剧烈运动了,想想又觉得很好笑,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能让我如此投入的进行了,一年,365天未到,我以为我已经可以无欲无求了,原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觉得,世事总是难以预料。
“笑什么?嗯?”他轻轻的在我耳边低语道,暖暖的气息拨弄着我,稍稍搡开他,我已是娇羞得面红耳赤。他哈哈大笑,胸膛起伏不定,满是得意,这个场景很是熟悉,面对他的调我总是学不来习惯,往被窝里钻了钻,不置可否他的谑。
“涵?你,你们……”一声喝叱自门口传来,我猛地一惊,下意识的要推开他,却在触到他滚热的身子后不知所措起来,他的胳膊力道已加重,像双手铐一样圈着我的腰。阿尔木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散落一地的衣物,他裸着的胳膊……满面通红,我张了张口,发现吐不出话来,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堵了一样。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尔木飞快的跑了出去。
“嗷。”我气败的出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个大男孩是咋想的,也怪这蒙古包,没让人养成关门的习惯。
“干嘛?心疼人家承受不了啊?哼,涵,涵,比我还叫得亲热嘛。”他吃味的说,手上的力道未减反增,圈着我动不了丝毫。
“太突然了。他,我,其实。”明明是该担心阿尔木的,却不自觉的想要对他解释,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了误会的影响力。
“好在你们什么都没有,真要有,哼哼。看我不灭了他。敢动我的女人。”他示威性的说着,一张脸挤狞成一团。
“好了,要起来了,我还要给他们做饭呢。”
这顿晚饭吃得相当别扭,阿尔木姐弟俩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因为饭做好是相当的晚,原本以我的速度是挺快的,偏偏谈大爷要掺一脚,围着我转了N个圈,直差没把我给整晕,一会念叨着牛肉要红烧,羊肉要弄火锅,一会又嚷乎怎么找不到火锅底料,怎么调料放这么少,怎么忘了煮米饭……
想当然尔,这顿饭是有始以来最晚的一餐,对于他姐弟俩的体力补充是挺不应该的。
我跟乌兰图娅坐一块,谈晖坐我对面,阿尔木与他姐相对,四个人各怀心事。
乌兰图娅一直在打量着谈晖,我隐隐的觉得那目光里有些欣赏与赞叹,阿尔木自我拉他来吃饭后,一直是不吭声,拨弄着他那碗筱麦面。
“吃菜。”我夹了一大块羊肉给他,总不能一直吃光面吧。视线扫过谈晖,他大度的笑了笑,还给我夹了一筷子菜。
期间又给阿布达夹了几次菜,总算把这顿饭给吃完了,他的心结不是一般的死,留上“贤惠”的谈晖洗碗,我陪着他走出了蒙古包。
很久没有这么晚出过蒙古包了,一年了,我没有办法一个人出来漫步,思念宝宝的夜晚除了针线活还是针线活,草原上的夜晚很美丽,蒙古包里发出光亮,温馨的微黄,清新的空气抚面,丝丝的凉意,牧羊犬偶尔发出些吠叫,小孩的嘻闹,大人的笑语,一派安宁平和。
“你要回去吗?”他往草地上坐去,随手揪过一根草,闷声的问,并没有看我。
在他身侧坐下,我不知道要怎样回答他,这个问题在今天我已经问过自己N遍了,找不到结果,谈晖的到来,并没有让我心中的天平增加足够的法砝,跟他回去,意味的就不只是面对我的父母,还有Q市的心伤,尽管现在我并没能遗忘,但至少不会再有碰触。谈家母亲的认可我已经得到,可我始终是一个没了生育能力的女人,如果要因为恩情而施舍我婚姻,那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果我不回去,我又要以怎样的方式说服谈晖,告诉他实情?说我们曾有个孩子,回去了,是往我的伤口撒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