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明白我的用意,白大褂倒不着急,只是转身出去了,还好,总算有个见过世面的人。
这个人,有点不一般。这是在全心力争求医时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小小念头。没能多加理会,程棠伟的声音就传过来了,是白大褂的手机,很高档,可视频的。
“不要傻。如果你真要自己去,明早八点半,我来医院接你。”并没有多少的焦急,他低沉着声音说道,透过视频,我才发现其实真的为难他了,一脸的疲惫不堪,向来整洁的面容胡茬成堆。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明早八点半?我狠心摇头,“我要快点见他。”
拖得越久对他越没好处,我已经浪费了三天了,这是在扼杀他本就不多的意识呀!
“快不了了,他明早七点半下飞机,八点半到家是最快的。”
如此,我还能怎样呢?
歉疚的看着他,“让你为难了。”
转过身,溢满整眶的眼泪终于滑下了面颊。我们都苦了,你看到了麽?争气点,醒过来,好不好?
我又回到了他的重症病房,特大号无菌衣的束缚我已经习惯,满房的消毒药味也已习惯,独自一人的喜怒哀乐也已习惯,仍旧习惯不了的,是他的无动于衷。
今天我没有再回忆过去,也没有期盼未来。
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在等待爱人清醒的女人,一个未婚怀有九个月身孕的女人,一个带着九个月身孕等待爱人清醒的未婚女人。
在这个本就不属于我的陌生地域,带着身孕,视死如归的为我的爱人争取救治的机会。
其实我也好累,我也需要人来陪呢。
我本不是个勇敢的女人,曾被你冠以胆小鬼之名。
我本不是个勤快的女人,却甘之如饴为你洗衣做饭。
我本不是个爱哭的女人,可遇见了你,我总是泪流不断。
我本不是个好强的女人,此刻却以性命相逼为你争取救治机会。
我……
我,还能怎样呢?你告诉我,还要怎样……
站在他的床前,不知道站了多久,只知道站累了就坐会儿,坐累了又站会儿,再要不就躺会儿,如此的循环不休。握着他愈渐消瘦的手,仅仅是隔了一点点距离,我却再也享受不到他那满怀的暖意了吗?再也无法枕着那结实的胳膊,再也无法听着那强壮的胸膛里?的心跳声入睡了吗?
窗外夜色已深,走廊边的玻璃窗上他们来回探视的身影,是希望我早点休息吧。可我真的没有睡意,又不忍让他们担心,索性关上灯,一个人静待在黑暗的房中,陪着他。
对于明天那场没有把握的硬仗,我的恐慌在这深夜彰显无余,“不择手段”的争取到面见怪医的机会,强势的让他们妥协,可苍天可鉴,这强势,在陌生人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而且,我仅仅只有这一次机会!
手里紧捏着已经烂熟的怪医的资料,终于理解了程棠伟的无可奈何。
严方,现年三十一岁,毕业于美国加州大学医学系,手持国外权威机构颁发的若干高等奖项,父母定居国外,年轻有为,富足多金。脾气尤为古怪,不易近人,在医学界的惊人成就缘自于一个他心仪的女孩,但据说在他成名之后该女孩便消踪匿迹了,自此无他情感的传闻。近乎无懈可击的人,在这块地域上,对他几乎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就算是谈家这等富豪之人,而且能让程棠伟棘手,也定不是黑帮势力能行得通的。我究竟该用什么方式,一招出奇制胜的说服他?
一夜无眠,最终仍是不得要领,只知道我要倾尽全力,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我就下了床,紧贴住他的脸颊,“等我的好消息!”出了病房,换了衣服,等程棠伟,刘妈也是个忠厚的佣人,早餐已经为我备好,伺候我吃下。七点,程棠伟终于来了,开着一辆吉普,我否定了开车去的决定,执意改为搭公交车,程棠伟面露异色,却还是屈从了。挺着大肚子走了医院的大门,转角处隐约的看到了三个身影,一个穿着白大褂,两个已经有些苍穹的身影……
我以为会去机场接机,公交车上程棠伟却告诉我一个消息,怪医昨晚主动致电给他,相约今早8点,在他暂居的丽都酒店,而且,他竟提到了我,而且,约见程棠伟的首要前提条件便是要带上我!而且,他竟还提供了从医院到酒店的公交车牌号!
这些,于我而言,是莫大的震惊!这又是在意味着什么?原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竟如此的了解我!可明明那张脸不是我的旧识啊!我不敢继续思量其中的诡异,想得越多对我的行动就会带来更多的障碍,本就不够充足的信心,再经权衡那是什么概念,我不是不懂。努力的将思绪拉回晕车之上,转了三趟车,终于到了目的地,我几乎是被程棠伟拖着下车的,坐一趟车吐一次,清早进食的早餐全数奉送给了大地。面色苍白,脚步虚浮,达到了我原本想要的效果,可是此刻,在那个早已被怪医掌握的局势之中,此举是莫大的讽刺!
丽都酒店808号房。我不知道那个未曾谋面的神秘怪医究竟是何目的,连房号都选得这般特别!
只是纯粹的巧合?还是别有用意?一切都猜测不透,诸多的疑惑心头,忐忑不安,身旁的程棠伟更甚,对那个怪医的疑惑铁定不亚于我,而且,他还不安,因为肩负着保护我安危的重任。从他紧蹙的眉头以及酒店大厅里不少我有些面熟的脸孔,我感受到了。心下的歉疚、感动之情愈加强烈,却无法开口表达,努力给他一个宽慰的笑容,“会没事的。”伸手按下门铃,迟早是要面对的,到这地步了,还能拖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