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暗中下毒,如同沉雷一样将众人震在当场,饶是江湖阅历极丰的沈轻裘和英白眉也面面相觑,无计可施,再看众人俱是脸色渐趋发黑,气息益发凝重,未曾习过武功的凝嫣郡主难以像其他人那样用真气护住心脉,此时所中之毒发作,身子一僵,滑下了椅子。英白眉眼见不好,疾步走过去,欲以自己的内力缓解凝嫣郡主体内剧毒的发作。由于心浮气躁,毒气攻心,身子一软,比芊芊弱质的孟冷烟母女更早地被剧毒击倒。
空寂方丈稳如泰岳一般坐定,但是一张脸已变得铁青,双手微微发颤。空见和尚颓然软坐在椅子上,气息减短,低声嘶吼,似在拼命调聚内力护住奇经八脉。沈轻裘摇摇晃晃起身,向自己的妻女走去,那母女二人终于把持不住,跌坐于地上,身子发僵,气息奄奄。沈轻裘心中大恸,嘶哑地叫了一声,身子一歪,扑倒在地。空寂方丈眼见众人皆已经身染重毒,心中默念佛号,已不知如何是好。
寒枭此时已经冲进香积厨,却见两个伙头和尚脸色发黑,歪倒在地,原来这两个和尚方才偷偷吃了方丈留下的剩菜。那剩菜已经见底,却还有一些菜羹,寒枭从怀中摸出一根银针,一探之下,便见银针通体发黑,显见菜中有毒,而且是消魂噬命的剧毒。寒枭将银针甩到一边,伸手向一个伙头和尚的怀里摸去,果然摸出了一个玉瓶,瓶中还有些许的毒药。寒枭淡然一笑,转身托着玉瓶回到斋堂。
就见凝嫣郡主身子微动,嘴角已经涔出乌血,想必是剧毒已侵入心肺之间,寒枭俯下身子,单掌抵在凝嫣郡主的头顶,徐徐将内力注入她的奇经八脉,只见浓雾从凝嫣郡主身上散出,色呈青黑。空寂方丈依旧坐定,瞧着寒枭,微弱地道:“原来枭儿并未重毒,很好很好。”寒枭道:“请我师见谅,弟子有些话此时还不能明言。”将近盏茶之间,凝嫣郡主嘤咛一声,幽幽缓醒过来。寒枭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他第十八个师傅避劫大仙给他的护心归元丹,迅疾地纳入凝然郡主的口中,道:“此丹未必可解得此间的剧毒,不过暂时可保你无恙。”缓缓起身,走到桌前,又摸出一根银针探进斋菜里,却与在香积厨里大为不同,银针之上并未变色。
寒枭脸上的笑意隐约可见,悠悠道:“正如在下所猜,这斋菜里并无剧毒,否则在下岂能独善其身?”空寂方丈瞧着他,赞许地颔首道:“适才你匆匆而去,一定去了香积厨,而且探出了香积厨的剩菜里有毒,对么?”寒枭道:“正是。香积厨的剩菜里有毒,可以猜出必然是下毒之人在咱们饮酒之时布置好的,意在隐藏真正的毒源。也许那毒源就可以暴露下毒之人的身份。”空寂方丈再次颔首,道:“下毒之人虽然思虑天衣无缝,算无遗策,却未料到你早早就觉察出了毒源所在,且暗中让自己避开了剧毒相侵。那人以为你也会像老衲这样不知究竟,稀里糊涂地身染剧毒。”寒枭笑了笑,道:“我师所言正是,下毒之人百密一疏,他没有预料到在下受教于避劫大仙,不仅对毒物极为精警,而且已经学会了在细微之间辨识毒源的本事。是以,那人暗中捣的鬼在下一踏进这里就已经瞧破,而且想出了法子避毒。然而那人却没有觉察出来,还自作聪明地在香积厨里画蛇添足。”
空寂方丈道:“老衲听闻避劫大仙的看家本领乃是闭息神功,此神功一旦练成,即可在几个时辰内不用口鼻吸纳气息,而是通过奇经八脉吸纳气息,是以如果那毒物乃是在烟气中诱人上当,运用了闭息神功就自然徒劳无功了。”寒枭大笑,道:“我师神目如电,瞧得真切透彻。”说话间,身形一荡,已掠至窗前,伸手将两个火炉摧破,且将火炉内的炭火掷出。
随即又将四处的檀香拔出来,扔出窗外,才一步步走近空见和尚,道:“大师来自西域,当然知道有些物事本没有毒,但是放置在一起,且用火焚烧,烟气一出,杂糅于一处,便成剧毒,而这种剧毒实难仓促之间可解。”空见和尚茫然地瞧着寒枭,似是大惑不解。空寂方丈幽幽一叹,道:“项青峰,你为何要如此对付老衲与众施主?”项青峰正是空见和尚的俗家姓名,空寂方丈喊出他的俗家名字,其意便是已不认他为佛门弟子。
项青峰愤然而起,哪里还有身中剧毒的样子,嘶声道:“寒枭小儿,坏了我的大事,纳命来吧。”双掌暴出,排山倒海,声势惊人,寒枭身形轻纵,避开了他的双掌,一挥手,长剑便已搭在他的脖颈间,冷声道:“阁下且说说看,为何暗中下毒?”项青峰正欲说话,寺外突传进来大笑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