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就这样直接驶进了城主府,让路雨没有想到的是这城主府虽然看上去气派,可似乎很长时间没有经过修整,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马车在门口处停下,野老带着路雨,在提前等候的衙役的陪同下来到了府内。进入府内,里面的景色倒是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衰败之处,草木都经人精心打点,十分秀美而且雅致,越发衬得主人品味不凡。
三人进了一间偏厅,衙役将他们带进房间之后就告退了,房中自有丫鬟招待他们,热茶点心,招待十分周到。
路雨好奇地四处打量,野老则是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喝着茶,一杯喝完,开始闭目凝神,静心等待。路雨打量完房间,看到野老已经闭目养神,不敢打扰,也只能按捺心中好奇,慢慢等待。片刻时间之后,便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野老睁开眼睛,看向门外。不一会儿,一位穿着官服的俊俏男子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那男子当真可用面如冠玉来形容,神态温和,浑身的书卷之气,简直就是翩翩公子最标准的形象。野老赶紧起身,想要行礼,那男子赶紧扶住野老,轻声说道:“先生乃道门巨擎,苏幕遮乃是晚辈,如何当得起先生此礼。况且先生来此,却只能安排先生到偏厅等候,还望先生不要怪罪才是”野老听到此言,也就顺势起身,笑到:“苏公子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已位居城主之位,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老头子向来敬佩有真材实料的人,苏公子不要过谦。而且城主日理万机,老头子我身无一官半职,又如何敢到主厅就座。”说罢,又欲屈身行礼,苏幕遮固辞不受,野老只好作罢。两人又互相称赞了几句,旁边的路雨呆呆地看着他们,这还是他认识的野老吗,什么时候这么讲礼貌了,他平常不是对这套最不屑一顾的吗?
苏幕遮很快也注意到了路雨,路雨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屈身行礼,苏幕遮施施然还了一礼,脸上神态依旧温和,笑容不改,正要上前询问,野老却先开了口,“这是我的书童,第一次下山,不懂什么规矩,还望大人见谅。”说完满眼诚恳,苏城主急忙说:“哪里的话,这书童礼数周到,我看着喜欢才想问问,又怎么会见怪呢。”
两人客套结束之后便各自落座,显然是要谈论正事,野老手一挥,让路雨出去等候,苏城主倒是考虑周到,两人谈话不知何时结束,单单在厅外等候委实太过无聊,不如让丫鬟带路雨去永安城游玩一番,到傍晚回来,也好当作消遣。野老自是赞同,不过觉得特地为了个书童派丫鬟无必要,就让路雨出去看看,反正路雨年纪不小,也不用担心走丢。苏幕遮想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也就让路雨独自去了。
路雨得到了明确的答复,当下不在等候,高高兴兴地出城去了。看着路雨出去,走远,苏城主挥挥手,丫鬟自觉退下,走前还关上了房门。
气氛突然严肃下来,苏幕遮端着新沏的热茶,吹了吹,看了眼野老,神情不变,“先生此行定然不是只有购书这般简单吧。”野老也端着茶喝了一口,“老头子我就是个看书的,这辈子除了书还是书,来这里除了买书还能干嘛?”苏幕遮单单一笑,“老先生来此购书,需要多长时间?”野老看着杯中的热气,缓缓道“半月足矣。”苏幕遮却是摇了摇头,“先生只管将书单给我,苏某保证,三日便将所需书籍采购完备。苏某听闻先生喜欢游山玩水,这永安虽说比不了京城,但是名声古迹还是有一些的,先生在三日内大可以随意游玩。”野老还是摇摇头,又喝了口茶,“老头子这点小事还是不劳烦官府了吧。”苏幕遮听到此言,又慢慢道:“苏某虽为儒生,但素来敬重道门,可以保证在苏某任内,道门在永安的香火绝对不会比龙虎山稀疏。”野老顿了顿,但还是摇了摇头。这下苏幕遮也不再遮掩,“你们一定要争那朵花吗?”野老笑了笑,但还是摇了摇头,“我说了,老头子来这里只是为了买书,其余一概不管。”苏幕遮愣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神情回复如初,“原来如此,苏某明白了。”之后不再多言,起身告辞。
等苏幕遮走出去,野老很没形象地在椅子上躺了一会儿,喝光了杯子里的茶。路雨出去了没多久野老却觉得自己怪想念的。
路雨出了城主府,来到了外面热闹的大街上,看见路边各式各样的摊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藏在怀里准备带给父母的私房钱,攒了将近二十两了,花个三四两也没什么吧。
路雨对那些卖布,卖木偶的摊子没什么兴趣,路雨作为一个敬业的厨师,最有兴趣的当然是吃啦。正好街角有个卖糖人的,路雨相当有兴趣,先看老人做了一个老鼠,一头牛,然后挑了一个葫芦,花了一文钱。之后又陆陆续续地尝了几家路边摊,感觉除了一个老太太做的煎饼,其余都跟自己家乡差不多。
路雨想找些有特色的,走着走着就出了城,来到了城门口,发现很多人都在一家餐馆前排队,店铺名字也有意思,叫老叫花子叫花鸡,路雨问了排在最后的人,才知道是一个瞎眼老汉开的,在永安城可以算的上远近闻名。
路雨心想这么多人味道自然错不了,就业跟着排了起来。眼看前面的人越来越少,终于轮到自己了,可突然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下来几个儒生摸样的人,一脸趾高气昂的表情,还未走进便高声大喊,“文松先生返乡,怀念少时滋味,命我等前来购买,店家还不快把最好的烧鸡拿过来!”
听到文松先生的名号,街上瞬间炸开了锅,显然在众人心中地位崇高。路雨从来没有听说过,随便问了一个路人,才知这文松先生当真是个大儒,早年清贫,却聪慧好学,努力读书,为了读书甚至免费给地主放牛,只求放牛时可看地主家的藏书。最后,地主深受感动,借钱让其赶考,最终金榜题名,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为官公正,直言敢谏,多次弹劾权贵,圣上甚是敬重其人。先生文章多褒贬时政,描写百姓生活困苦生活,在底层百姓中流传甚广。连先皇都称赞其“文坛不老松”,昨月刚向圣上告老,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路雨也觉得其人能够如此,确实也算难能可贵。在店里忙活的伙计听到这话更是手忙脚乱地包了几只最肥的叫花鸡,赶忙跑过来高举双手递给了年轻儒生,两眼看着地上,不敢直视儒生的双眼。
儒生看了活计沾满油渍的手,带着嫌弃的接过了鸡,生怕弄脏了自己的袖子,然后低声问道:“这个价钱?”
活计慌忙回答:“文松先生想吃,是小店的光荣,小的不敢要钱,不敢要钱。”
儒生冷笑了一眼,给了活计一副算你识相的眼神,就这样上马扬长而去了。
活计回到了店铺,不觉有何羞耻之处,反而扯着嗓子大喊,“过来看看了啊,这可是文松先生都惦记的叫花鸡,现在开始涨价了啊。”
路雨怎么都想不到,原来一个人的影响就连食物的价格都能改变,路雨看了看身后一副理当如此表情的众人,没来由的感受到一股厌恶。
买完鸡,路雨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情。想到野老还在城主府内,就想拿着鸡回去跟野老一起吃。
路雨回了城主府,提着鸡,想找丫鬟问一下野老的住处。自己找了一会儿,却连个丫鬟的影子都没看到。路雨刚打算去刚开始的偏厅,突然一道温婉如玉的声音传来,“你在找人吗。”
路雨转身,只见一位丽人站在竹林之下,手中还拿着一柄小锄头,显然在打理花园。路雨本来就很少接触女人,更何况一位天姿国色的女子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难免会出现半刻的失神。正在路雨愣神的时候,丽人却好奇的走近了两步,路雨一回身就看见一双如水的眸子,只感觉脸颊发热,不觉后退了两步。
女子反而愈发觉得有趣,眼睛眯成了两条弯曲的弧线,还想伸手捏捏路雨的脸颊。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大吼传来,“好你个偷鸡的贼。”
路雨脑中一震,震惊了下来,两人寻声望去,确实刚才那个趾高气昂的年轻儒生,而儒生手指的方向,正是路雨!
路雨还没发生,那儒生反而先开了口,“我说今天买的烧鸡怎么少了一只,原来是你偷了。好你个大胆的贼,居然还敢骚扰秦小姐,看我不把你拿下。”说完作势便要擒住路雨,看不出来,那个年轻儒生的招式倒是十分娴熟。
眼看一掌就要拍到路雨胸前,路雨正在考虑是换他一掌还是硬扛,毕竟看他的样子明显内功不强,受他一掌对自己也并无大碍。那位儒生口中的秦小姐却是玉指一点,就这样点中了儒生的掌心。
那儒生只觉一股巨力由手掌处传来,被震的飞了出去。倒地之后,更是吐出几口鲜血,恨恨地看了两人一眼,转头就跑。
路雨自然也看到了秦小姐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心中苦笑,眼前女子的实力只怕比刚才的儒生高了十倍不止。
秦小姐脸上笑容未退,玩味地看着路雨,只把路雨盯得好不自在,她看了看路雨提着烧鸡的手,轻启朱唇,“偷鸡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