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伍婷婷见到了苏雷,彼此都觉得些许尴尬,没有过多交谈。第二天,苏雷特意约了伍婷婷出来喝下午茶。
一段时间未见,苏雷消瘦了许多。“听说你陪阿姨去了英国,怎么样,她身体好些了吗?”
“还算稳定,现在回来休养了,我这也是刚回来没多久。”苏雷喝了口咖啡,“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最近都忙着排练,就是明年六月的演出。”
“听说了,声势浩大呢,我在英国都看到了报导。不错,我妹妹果然说到做到,这么快就闯出名堂了。”
“不然哪怎么叫你哥啊。”两个人都笑了。
“婷婷,不要怪少轩,好吗?他有他的苦衷。你知道吗,结婚前一天晚上,我陪他喝了一夜的酒,喝了吐,吐了哭,哭完了再喝,我就没见他这样过。”
伍婷婷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愣了半天,“我没有怪他,也没有理由怪他,毕竟他对我一直都挺好的。不过我已经不再爱他了,他现在有了新的身份,我们相对于对方都是过去式了。”
“你能这么想也好,有时候改变不了的事只能说都是命啊。”苏雷叹了口气,突然话锋一转“你和沈子央是不是…”
“没有的事,报纸上都是瞎编的,全当为演出增加话题了,也懒得解释。”
“其实沈子央不错,可以考虑。”
“我们的关系就是搭档外加他是我老板,我考虑得着么。”
“就算你没这想法,他肯定有,昨天婚礼上我看他看你的神情,相信我妹妹,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你酒还没醒吧,净胡说八道,说说你吧,去英国有没有去见沈菲啊?”
“见了,”苏雷的眼神一下变得落寞,“她明年三月结婚,对方也是中国人,在那边开了间小旅馆,看得出她现在挺幸福的。”
“可惜了,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小时候看童话结局总是什么从此王子与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都是鬼话。”
“也不是,也许我是青蛙王子而她是白雪公主,本就连错了线。”
“那么亲吻你的公主什么时候出现呢?”
“不知道,两年后如果没有变故的话,我可能就跟丁婉莹结了。”
“谁?”伍婷婷差点呛道,“她可真能坚持。”
这个丁婉莹她见过,算是优质女,长得漂亮,家境虽不能跟苏雷的相比但也算优越。性格开朗,对苏雷死心塌地,不过这类女子在苏雷看来再平常不过了,在此女之后,伍婷婷还见过苏雷带过N个女友出来,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她长得很像伍婷婷最喜欢的韩国明星金喜善。
“谁让我妈喜欢呢,我妈现在对她像对亲闺女一样,再等个两年,不行就她吧。”
“为什么是两年啊?”
“心理缓冲期。”
伍婷婷无奈地晃了晃脑袋。
回到沈宅已经傍晚。管家告诉伍婷婷沈子央一个下午都待在舞室。看着管家略微怪异的表情,伍婷婷隐约觉得有些不妙。果不其然,沈子央的强迫症又犯了,伍婷婷一个跳跃的动作做了几十次他都不满意,不停地重复让她有些吃不消,这个男人有两张脸,一张天使一张魔鬼,念在前一日的天使,伍婷婷决定暂时忍耐一下这个魔鬼。
“还是不对,再来一遍,你到底有没有带脑子来?”沈子央语气一遍比一遍恶劣。
“是不是这样啊?”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纵身一跃,扑倒了沈子央的怀里。伍婷婷看的呆住了。
“老姐,你都多大了,还敢玩这高难度的,你不怕骨折我还怕被你弄残废呢。”
“臭小子,你能跳舞还不是多亏了我,算起来我才是你的第一个舞蹈老师,竟然这样糗我。”
“是啦,可是你这个老师已经金盆洗脚很多年了,看在孩子们的份上,珍爱生命啊。”
“臭小子,当着朋友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姐姐留。”沈子央回头看向伍婷婷,差点忘记她的存在。
“这是我姐,这是我的搭档伍婷婷。”
“你好,我是沈宝伊,叫我宝伊姐就好了,很高兴见到你。”
“宝伊姐你好。”
“你怎么会突然回来啊,也没告诉我,戴维跟詹妮回来了吗?”沈子央笑得像个孩子。
“戴维跟学校去瑞士旅行了,詹妮跟我回来了,在楼下玩呢。我本来陪你姐夫去台湾谈事情,想想好久没看见你了,就带着詹妮绕过来看看你,待两天就要去台湾找你姐夫汇合了。”
“这么快就走?那我要多陪陪你了,我去让厨房弄点吃的,陪你吃夜宵吧。”
“我已经让厨房去弄了,婷婷,我们一起下去吃吧。”
“不了,我再练一会儿,你们去吧。”
“一起去嘛,放心,我会帮你控制卡路里,不会发胖的。”
盛情难却,伍婷婷只得一同去了,可是沈子央依旧那张仿佛挂了一层霜的脸对着她,让她莫名其妙。
这个沈宝伊跟伍婷婷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以前听苏雷提过,进入沈宅后也偶尔听过佣人们提起。这位大小姐的履历可谓惊人,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后来执掌家族生意直至沈子央接管,丈夫是全球最大零售企业的继承人,两人育有一儿一女。近几年来,她热衷于慈善事业,虽行事低调但她的名字始终出现在全球女富豪的榜单上。
像这种上流社会的名媛在伍婷婷印象中一定是骨子里透着傲慢,就像王雨桐,看似对你很客气,其实永远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而眼前这个传奇的女人仿佛邻家大姐姐,笑起来如同春日里的阳光,亲切而温暖。
第二天沈子央去了公司开例会,伍婷婷一个人在舞室练舞,沈宝伊端着两杯柠檬红茶走了进来。
“玉琴说你平时喜欢喝这个,我也喜欢呢。”沈宝伊笑眯眯的坐了下来。
“谢谢宝伊姐,还麻烦你拿上来。”
“客气什么,住在这里就是一家人。家里人少,你能住在这,我不知道多高兴。连詹妮都会说,现在家里没有那么闷啦。”
“詹妮好可爱,像洋娃娃一样。”
“我告诉她你这样说她一定很开心。告诉你喔,自从昨天见过你,她就成了你的fans了。”
“哈哈,那我一定要告诉她我也是她的fans。”
“这是不是就叫互粉啊?”两人不尽哈哈大笑。“詹妮以前只崇拜她舅舅,子央这个人啊,虽然有时候有些霸道,对人要求也很严格,可是他很有责任感,也很爱护家人。”
“看得出你们的感情很好。”
沈宝伊点了点头,“你知道为什么说我是他第一个舞蹈老师吗?
当年我爸爸突发心脏病去世,子央是第一个发现他的。我爸爸是一个画家,当时他在画室画画,我和妈妈都不在家,子央去找他陪他做模型,却发现他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当时的子央只有8岁,他用尽全力去拉去拽,可是爸爸就是安静的躺在那里。
子央亲眼看着他最敬爱的人离去,这个打击对于幼小的他来说实在太大了,他开始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了,经常无缘无故发脾气。妈妈请了很多心理医生来看他但都无济于事。还好那时他不抗拒我,在我面前他只是很安静,至少不会乱发脾气,于是我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他。后来我发现他对芭蕾舞很感兴趣,我在学芭蕾舞时他会聚精会神地看,回到家后我教他一些简单的动作他也学得很认真。于是我建议妈妈在家请老师教他芭蕾舞,这个方法果然奏效,子央的情况慢慢好起来了。
之后子央在芭蕾舞方面也有了一些成就,我知道那是他喜欢做的事,我希望他快乐,所以一直很支持他。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大学毕业后我就开始帮妈妈处理家族生意。其实妈妈一直希望子央能够接管,但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他想做的事,也就没有勉强他。
子央二十岁那年,妈妈也离开了我们,我和子央都很伤心,子央提出要帮我分担生意上面的事,我知道舞蹈是他唯一的乐趣了,我就让他专心跳舞,于是独自接管了家族生意。那时我刚结婚没多久,起初我丈夫亨利是支持我的,可是常年的聚少离多让我们之间出现了问题,再加上他的家人一直不满我没有生孩子,迫于各方面压力,我们一度决定离婚,那时的我快要崩溃了,可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子央能够快乐,这个信念一致支撑着我。
后来子央知道了我和亨利的事,他对我说‘姐,我已经实现了梦想拿到了巴丽特奖,现在我要负起自己的责任,家族生就交给我吧。以前你为我付出太多,现在你如果真想让我快乐就让我看到你快乐的生活。’
那一刻突然觉得我弟弟长大了,以前是我照顾他,以后他是我的依靠了。说起来他真是我的骄傲,之后的几年他把家族生意打理的很好。但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那么做。后来他创办了艾文传媒,成立了央舞团,也都是因为想弥补他不能继续跳舞的遗憾。
这次他能复出,我看得出他很开心,整个人状态都不同了,这都多亏你,所以婷婷,我要谢谢你。”
“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舞者,能够有这样的机会我感觉自己很幸运,应该我说谢谢,我一定会努力的。”
“努力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沈宝伊笑了笑。不知为什么,伍婷婷觉得沈宝伊笑中带着一丝勉强,仿佛在担心着什么。
“好了,打扰你这么久。”沈宝伊起身,“就是觉得和你特别投缘,所以聊了这么多。你继续练吧。”
伍婷婷依然坐在舞室的地板上,她抬起头望着墙上的油画,沈子央曾经说过这些画都出自他的父亲,想必他一定也经常这样坐在地板上欣赏这些画吧。
他坐在这里会想些什么呢?伍婷婷闭上眼睛,感受着这里的每一丝气息。
是孤独,没有人倾诉。
外人看来拥有一切的人心里却是空的。
舞,在舞蹈的世界里享受自由,享受温暖,享受爱。
他在绚丽的舞台上旋转,跳跃,世人看到的是美。而他,只享受那一刻生命为他绽放的活力。
这一刻伍婷婷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她做搭档。因为他们是同类,他们的幸福从来都只在别人的眼中,他们享受着上天赐予他们的天赋和好运气,可是他们的成长没有父母爱的伴随,他们的内心深处始终留有一块阳光无法照进的地方,这块地方被他们深深的掩藏,从不示人,他们发现,他们都只能在舞蹈的世界里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幸福。
然而,是他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