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殳叔叔,你讲得过于深奥,我简直听不懂。不过,我还是觉得,实现每个人的人生愿望,并不都象你这样,我认为象你这样的实现法,简直有点不可理喻,其实你在那‘为您福’公司不是干得好好的嘛,难道那样就不能实现你的理想或愿望?就不能达到你的目标?而且你这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具体目标,所以我如果一直也怀疑的话,那人活着做什么事,总要有个目标才行,做没有目标的事情就是瞎做,不管怎样狡辩,我觉得都只能是这样。”
“哎哟呵,你这孩子,原以为你这样只是没有文化的鲁莽造成的,看来还不仅仅如此,你还很有想法。好,我今天倒要听听,你继续说,说我什么都无所谓,说吧。”
“你这样就好。如果按你们的标准评判的话,那我肯定没文化,可我也并不认为,这些想法就是你们纯文化人才能有的东西。而且我还跟吴忧爷爷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再怎么着也是能得到一点的。”
“噢?!你知道吴忧爷爷是什么来头吗?”殳遨听着贾幸的话,更来了劲。
“什么来头?怎么能这么说呢!”贾幸把殳遨的话理解得语意偏重。“但还我真不知道吴爷爷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我说的意思是,他也是成年人,而且是个老年人,他的思想肯定比我成熟,我跟着他,当然会受到他一点影响的。”
“对,应该是这样。”殳遨肯定了贾幸的话,他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本就认为吴忧是个怪人,那样的怪人,每天甚至每时每刻都有“怪话”要说,他说的“怪话”贾幸自然听到并记在了心里,从而对贾幸产生了影响,这也是明摆的事实。“噢,说呀,你对我的情况就这样结束啦?我还没听够呢。”
“你这样说,我倒不想说了。不过,我也想提醒你一句,在那公司里做事,那本来就应该是最具体的事情,也有奋斗目标,你却丢掉了,按你们大人的说法就叫不懂事。”
“对你这句话的认知情况,我能理解也接受。但,人与人的情况根本不同,特别是我与你更是不一样的人,我是说,我是标准的成年人,你还是标准的小孩,你的理解,你的目标,和我都有很大的差异,不可一概而论。”
“好,就是嘛,我们以后就是要这样相处,有话就说,不要隐隐闪闪,那样反而不痛快,所以我喜欢这孩子的性格。”潘德明老人听得也很有兴致。
“可我还没明白孩子对我们有什么要求哩。”
“又傻了不是?孩子就是要我们今后多给他自由呗,你说是不是,小殳?”
“噢,是的,应该是这样。不过,条件是,在判定是好事的前提下。”殳遨当然会在这个问题上不留尾巴,不是说在什么事情上都由得贾幸自由去的,否则他就是害了潘德明二老。
“至于我的分寸,我自会把握,尽量不让你们为难。”
“对,就是这样,对这孩子我感觉很满意,真是有缘份。”殷慧妮老人内心很激动。
“我们也尽量让你自由。你叫贾幸,是不是?贾幸,我有个建议,不知你是否愿意接受?”潘德明想得较远,他知道不是要孩子真来为他们做力气活的,是来为他们解闷的,对于孩子的目前状况,他感到有些担忧,在于他们这样年龄的人,对于文化有否是很看重的,因为知识、文化对一个人一生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不能按贾幸刚才的话的理解,他要想办法让贾幸学文化学知识。
“什么建议?”
“我想送你继续上学,就不知你能否接受我的建议?”
“上学?”
“这个想法好,贾幸,这你应该接受伯父的好意,我不认为这是限制你的自由。”
“嗯,好是好,可你们让我来不是——?”
“不主要是,更主要的是——,噢,你以后就会慢慢知道的。”殳遨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怕说出来而影响二老的情绪。
“那好吧。”
“谁说这孩子不听话?看来真是你的父母教育上有问题呢。”
“你就少说两句吧,真是老太婆的嘴——安不上口罩。嗯,那你告诉我们,你原来上的是几年级。”
“四年级。”
“好,四年级,我们去帮你联系,就近入学,应该没问题的。”
“明天,我带你到街上买些衣裳来,换换新,在学校里可不能穿成这个样子的。”殷慧妮老人这样说,贾幸也没有说话,表示默受。
“我的事情就算解决了,伯父伯母,你们看还要我做什么事吗?”
“不了,谢谢你了。我们就是对你自己的事情感到无能为力,因为你心里到底想什么,我们也不是非常清楚,怎么样把握,只能由你自己作主,你说是吧,小殳?”潘德明老人说。
“当然,当然当然。 不过,在现实的事情上,我觉得我还是能够把握得了自己的。”
“那就好,客套话我们也不多说,你什么走,我送你到车站。”
“车站?我没有具体目的地,所以我根本不会去车站,我走到哪算哪,碰上什么事就什么事,没有定数,不过,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心里清楚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
“小殳,我看这样,还是在晚上,我们今晚多买些菜,我们大家庆祝庆祝,也为贾幸这孩子接风洗尘嘛,你们多喝酒,聊聊天,老头子,你看怎么样?”
“你都决定了,你还问我,好,当然好,再好不过的事情,本来就应该这样的嘛。”
“哟,巧话倒给你说去了,这死老头子。”
晚上的时候,贾幸累了先休息,殳遨对两位老人提醒说:“对了,你们二老有一件事得办。”
“什么事儿?”殷慧妮首先吃惊着。
“噢,没什么的,不难办,只是履行一下手续而已。”殳遨轻松地笑着说。
“噢,我知道了,对,因为太高兴,我们都忽视掉了,要办的,要办的。”潘德明一拍脑袋说。
“死老头子,你又卖什么关子啊。”
“看你,还听不出来小殳的意思啊。”
殷慧妮老人又转眼看了看殳遨,还是摇摇头,说:“不明白。”
“说你笨,你还不信,就是办理领养手续呗。”
“哎呦,瞧我,真是的,对对对,要得要得,不过,这事真不难办,我们肯定能办妥的,你就放心好了,小殳。”
殳遨微笑着看着二位老人,心里觉得很舒服。
贾幸的事算是安顿好了,潘德明老夫妇的事也解决了,殳遨总算放了心。贾幸到的第二天,殳遨就决定走了。他留下了原住处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并嘱附了贾幸一些话,然后告别了老人,一转脸没回头就走了。二位老人对这位小伙子真可谓恋恋不舍。
殳遨要去哪儿,他也不知道,但他早就想走了。他思来想去,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和现在的状态既已这样,就不应该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他似乎想到更大更多更广阔的空间里去发现什么,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但总是觉得没具体目标,就如贾幸所说,显得空落落的,抓不着挠不着,可似又被魔力牵着走,不能舍弃想法。
对于殳遨来说,最关键的问题是,他首先要解决吃饭问题,人再怎么有理想都没有用,没有饭食就不能让其存在,只有活体存在了,才能很好地思考问题。殳遨是有这个概念的,他虽说是瞎撞,但还是想找个能弄钱的事情做的,只是这个事情对于他来说,是较特别的罢了。
殳遨离开潘德明家,他并没有坐上车到别的城市去,他走了好长时间,七转八拐,只是到了这个城市的别的街道上。此刻已是中午时分,他有点饿了,由于天气比较热,腿没劲,浑身都感到疏软。他索性蹲在了街角边上。在他蹲下来四处看着的时候,他看到了对面街边的擦鞋匠,他心里顿时为之一亮,“对,擦皮鞋,就是擦皮鞋。”于是他起身疾步走到身后的商场里,把仅剩的一点钱都换作了毛巾布、擦鞋用的刷子和各色鞋油。买了东西后,身上的钱是没有了,也就是午饭吃不成了,若想吃午饭,就得用买来的东西去劳动挣钱。
“哎,擦皮鞋嘞,擦皮鞋,先生,擦皮鞋吗?”有许多人都说“不擦!”当然有人什么也没说,只当没看见没听见;有人虽瞧上一眼,脚步却不停,什么也不说,就过去了。殳遨现在沉稳老练多了,他知道这是现实,不是理想中的事情,不是说你跟别人说什么,别人就一定要跟你应话并给事给你做的。滚滚风尘,人各有异,不得一统,一切说存在又不存在,谋事在人,成事靠运气,或许有人高兴了,就听你的话,坐下来找个享受或者显个威风。
“先生,您要擦皮嘛。”殳遨顾不了别的,任人不理他,他还是这样“厚”着脸皮。
“嘿,你是擦皮鞋的吗?”一个人觉得街边的殳遨有些奇怪,倒并不是想擦鞋,只是想蹲下来说个嘴。
“是呀,怎么啦,擦皮鞋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看你这文弱书生的样儿,哪是干这活的,这行当的饭可不是好吃的呢,不能一定说露宿,但一定是要风餐的,吃苦是肯定的事儿,你能受得了吗?”
“那您说,这擦皮鞋的人,他会是个什么样?”
“他呀,个子一般,头发蓬乱;皮肤黝黑,象个乌龟;屁股沾凳,多不起身;望眼欲穿,怜求钱赚。对,就是这样,嗯,我看你不象。”
“他们真就有你说的这样可怜吗?”
“当然当然,绝不假的。”
“我今天就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那你肯定是才干的,或者干不了长久的,你只是为一时没饭吃才如此的。”
“能说些理由吗?”
“你看你,凳子没有,用料全新,一副福相,哪来苦差?”
“就算你说得对,我现在可真是没钱吃饭呢,那你擦还是不擦?”
“擦,擦,当然擦,平生第一次被你这样的人擦,也是头一遭,难遇,很是幸运,擦吧?”
殳遨感到很别扭,因为他以前从来就没做过这个事,这是头一回,动作显得很笨拙。让擦鞋的人又说:“看,我说的对吧?你要我擦鞋,你自己没凳子坐,我客户也没凳子坐,我站在这儿是多么不适呀,就是坐下来,你最好还得找张报纸给我打发时间呢。你看你,连擦鞋的动作都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专业的。”
“是是,下次来,我定能满足象您这样客户的要求,谢谢您的提醒。”殳遨由于不会擦,只糊弄了有三分钟的光景,就算完了。
“什么谢谢!我这是有价提醒,就你擦这样,还抵不上我给你建议的一半钱呢。”
“啊?你!唉,算了,对不起,你走吧。”
“我不看你的确是要找客挣午饭的钱,还真要向你索要另一半的钱呢。”
“是,你说得很对,我真是要挣吃午饭的钱,这样吧,你的建议对我的确很重要,你若还想要另一半的钱,过一阶段来,怎么样?只要不过多,我照付就是了,尊敬的客户,您看怎么样?”
“这话还算可以,就这样吧,再见。”让擦鞋的人很神气地走了。
殳遨望着远去的人,愣愣地想着:“这就是现实啊。才出来就碰上了,真是受益匪浅。”想完,又想:“不行,我还没钱吃饭呢,还得赶紧叫活,我不相信人人都象他那样。”“哎,擦鞋嘞,擦皮鞋嘞,一次两块钱!”
“哟,这么贵啊。”旁边擦肩而过的人嘀咕道。殳遨听到了,赶忙又说:“擦皮鞋嘞,一块钱一双。”幸运得很,还真有人坐下来让擦了,但就只一个人,殳遨有了第一个做生意得来的一元钱。他肚子的确饿了,用这一元钱到店里买了三个包子填了肚子。吃完了,他又想开了:“看来,还真得按第一个接受他擦鞋的人的建议做去,象我这样真还不具有擦鞋的条件。”他转看四周,“哪来的凳子、报纸呢?这可是在城市的街面上啊。”“假装成可怜相,向人家要去?不,我可不愿意那样!唉,怎么办呢?嗨,有了!我找砖头码去,反正是短时间的事。”“至于报纸吗,找点别人扔掉的废报纸倒是多得很的。”
在街的有行人走但又不明显的角落里,殳遨找来砖头垒成了两个凳子,一个是自己坐的,一个是留给顾客坐的,上面铺上报纸,特别是顾客坐的多垫些报纸,这样而且客户可以拿起一沓来看。呵,效果还真有,一会儿就有人坐下来让他擦了。殳遨感到很兴奋,对客人的服务更加周到了,并且擦得很卖力又仔细,每个客人都很满意,都会笑着掏钱丢钱走人。一天的量不是太多,但吃饭钱还是足够的。就在擦了鞋的第二日,倒有个情况,令他感到有着双收获,一为这情况似乎是他内心需要的,二为他还可能因此而生意更加兴隆起来。他擦的速度比昨天快多了,他能一边擦鞋一边想事。这不,他现在就是这样,他一边给客人擦着鞋,一边还在想令他有双收获的两个客人的对话。那时,殳遨是蹲着给人擦的,因为有两个客人,他们都要坐,那他就只得蹲着擦了。
“哎,你说,这街上擦鞋匠为什么要擦皮鞋呢?”
“不知道,别无选择,挣钱糊命呗。”
“人活得真可怜,为什么要钱呢?要是不要钱也能活多好啊。”
“不挣来钱,哪来的饭吃?没有饭吃,不就意味着死亡与灭绝吗?你真傻也真幽默。”
“傻?我这是为那些擦鞋匠的命感到悲苦呐。”
“哎,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一个事来。”
“什么事,快说来解解闷。”
“听说擦鞋也能赚到钱。”
“这有啥稀奇的,多耗点时间多擦点鞋呗。”
“我说的是现在有人也想着法子挣擦鞋的钱啦。”
“难道还成立多大的擦鞋公司不成?”
“你别说,还真有。但我说的是另外一个事情。”
“噢?!”
“这个摊主倒挺聪明的,他竟利用起人性的弱点来,真是叫稀奇又稀奇。”
“利用人性的弱点!什么弱点?”
“具体细节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简单听说有这么一回事而已。”
“嗨,就这么简单,那你还说他干吗?真是的。”
对于“人性的弱点”这个组合词,殳遨一直记在心里。他在街头的路边近乎坐了一宿,也没能想出这是个什么道理,具体怎么做当然更不会明白,直到第二日又开始擦起来,也是没能弄明白。
“看,我这皮鞋多好!只有有势力的人才会穿它呢。”一个客人对殳遨炫耀说。
“有势力的人才会穿它?”殳遨心里又一闪亮,他想着这个问题,越想越有劲,竟在鞋面上用力而快速地拉动着擦布,把眼前的这双鞋擦得锃亮,嘴里还应道:“噢,瞧你这鞋多气派!”
殳遨由此想到了一些点子,还真管用,让他收获不小。又过了一日,殳遨擦鞋的摊位上就有明显的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