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遨和柳梦饴两个人只吃了面条简单地填了肚子,两人都没有心思去慢慢品味,而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的幻想的兴奋情绪。他们朝背离旅店的位置顺街往前挪着步。开始两人都没有说话。柳梦饴还是围绕着判定在往下想着,虽然也随时注意聆听殳遨的声音,感受着与他在一起的融融快乐。
“哎,我说梦饴小姐,哦,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
“啊?啊,那是当然,不介意,随便你怎么称呼。”柳梦饴看了殳遨一眼,说。
“对,都是年轻人,没有什么可计较的,要计较那就见外了,也走不到一起来的。”殳遨的话都是无意的,但在柳梦饴却都是故意说的,这里他又说到了“走到一起来”的意思。她在心里想着,也在享受着,毕竟她害了这么长时间的相思病,孤单一个人,行走了好多地方,回头想想都可怕,要不是他在她的心里支撑着她,她就会崩溃,也会被吓死的。此刻,她感到非常地幸福,她尽情地享受着这样的幸福,并不愿说好多话。不过,她走了一段路程后,忽然又有所悟,心里想:“他为什么不问我是怎么在这里的呢?难道他——?”她的脸在暗里反而更加地红了,她想到了他可能已回家过并知了她的情况的情形。她想到的时候,于是急促但声音仍旧很低地问:“你,你回家见过殳珏了吗?”低得让殳遨几乎无法听到。
“唉,现在年轻人真有自己的特色。”殳遨叹服地摇着头。他的话让柳梦饴深信不疑了,她想他是回去过了,而且知道了她的情况,虽然殳遨的话根本不是她想的意思。她禁不住地问:“什么特色?”
“就说你吧,说我一个男的能有这样的举动就算可以了,可你,你看你,你真是让我佩服得不得了。”殳遨把话说完,柳梦饴才松了口气。
“哦,是这样!”
“怎么,你还以为你这举动是稀松平常事吗?那就更不得了啦,说不定你的境界比我还高呵。唉,世界上的女性真伟大,女性总让人有想象不尽的美丽和享用不尽的幸福,怪不得讆塽讆经理对我说过一句话,这句话让我到现在才有真正地领悟到其含义。”
两位没有蜜蜜之语,如此的对话却就这样开始了。
“一句什么话?”
“他劝我说:‘你要想象将来的美好,就去多想象女人的美丽吧。’”
“他!我曾听殳珏提起过他,他简直是个流乱分子,你怎么会和他搭在一起!”柳梦饴被殳遨的情态弄得有些发愣。
“就是因为他这一点,所以我当时才觉得这句话是流话,没去用其意套套我的思想中的东西。”
“你就是套也套不出什么来,他那纯是流性之语,怎么可能跟你高雅高尚的思想融合在一起呢?”
“不不,不会你也是对他有过分偏见的人吧。”
“难道你不是?”
“我,我,说实在话,我喜欢一分为二地看问题,喜欢二分地处朋友。”
“态度和方法都没错,但我觉得很难从他那种人身上萃取到对你思想有益的东西。”
“那是你对他并没有太多的了解而产生的印象,你要是与他接触多了,你也许就会改变你的看法和态度的。”
“我大可不必费尽心事去了解他,有他那样行径的人,再好又能怎样!”
“即使伟人也有功过之分,不可一棍子打死的。”
“你怎么能尽述他的好?你认为他功大于过吗?”
“也许是吧,也许功过相抵。”
柳梦饴从对殳遨的美感中挣脱出来,并有点惊讶地看了殳遨一眼。“你出去走一趟,却对他发生了不小的兴趣,这是为什么呀?”
“不是我特别注重他,而是强调我刚才说过的一分为二看问题总没有错的观点。”
“但你的态度却是要明确的,你要想人生有所收获,就不能全盘接受,试想啊,谁也不能泥沙俱收的,必定要有所取更有所弃。”
“你的意思不会也和殳珏的一样吧,殳珏说我还是是非不明的一个人,我觉得怪委屈我的。”
“不知你的内心世界究竟如何,但从和你刚才的简单对话中了解到,你还是有一点的,殳珏说得一点也没有错,你总是不能以恶为镜,其实要了解恶、接纳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以恶扬善才符合你的味道,才吻合你的正道。”
“其实我是想说,在现在的社会上,比讆塽那样的人坏的不知还要有多少,他是好坏都在表面,而别的一些人呢,却是隐藏得极深,细究起来,简直杯到了极点,简直就是实足的恶。”
“这就是你破天荒之举的最大收获吗?”
“我不是还看到女性之伟大了吗?”
“女性有多伟大?”
“我也说不清,但就从把祖国比喻成母亲完全就可以窥出一斑来呐。”
“我认为你应该是一个勇士,在历经千艰万难,冒着生命危险后,终于能把潘多拉魔盒中的希望释放出来,让人间随时拥有快乐和幸福。”
“你作为女性的代表,不是更在体现行胜于言的玄机么。”
“我这只能进一步证明人类的两性人存在的更加合理性。”
“怎么个说法?噢,我懂了,不过,你可不能这么说,谁也没有规定男和女存在的形式就非得如此,女性也是顶着半边天啊,这根本不是上帝的本意,只是人类自己的不正确态度罢了。”殳遨说是懂了柳梦饴的意思,其实他不算完全对。柳梦饴知道殳遨并没有彻底听懂她的意思,但她又不想表露出来,只是微微地笑着。
“即使你就是为了你的爱,你也是值得让人敬佩的。”殳遨并没注意他的自言自语会让柳梦饴产生什么感觉。
“噢,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梦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你看啦,女人为了爱而不惜追寻,男人为了理想而不断付出代价,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良好生存状态!真是美不可言呐。”要不是殳遨的话中加了特殊词语,柳梦饴还真以为他懂了她的话意。
“你刚才还在说女子也顶半边天的男女平等哩,可这会儿又对‘男耕女织’的生活方式追恋不止,不知你要表达什么。唉,算了,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对了,你离家这么长时间了,你到底有了收获没有?”
“收获?又是收获。我现在是满心糊涂,反而更加地内心空白。正因为我这样,我才又出了来的,唉,真痛苦,所以我现在才真正理解了美是最不容易得来的道理。”
“什么?你,你回去过啦!”
“当然啦。怎么,你感到奇怪吗?”
“那你——。”柳梦饴还是感到羞怯,怕他知道她是为他才出来的。
殳遨知道了柳梦饴的意思。“这有什么不好吗?而且我刚才也已经表达过了,这是很好的事情耶。”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得感谢你,我十分地感激你,你的举动在你的同类中真是太异乎寻常了,我简直被你的既出众又大胆的行为感动了。在这样的感觉中,我对你感到十分地抱歉,自打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就在为你担惊受怕,坐立不安,甚怕你会因为我而出什么事儿,可经过我们大家商量,也没能得出一致的解决办法,要知道,若真出了事的话,那我可这一辈子都罪不可赦了。”
殳遨说的时候一直在注意着柳梦饴的脸,他看见柳梦饴的脸变得绯红了,但她的绯红中却暗藏着心喜,不吱声地低着头只顾往前走着。殳遨看到了她的神情后就说:“你累吗?我们还是往回走吧,我看你并不想多说话,感觉累的样子,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反正时间有的是。”柳梦饴听了话立刻随殳遨的意回头了,傍着他一块儿往回走。
回走的路上,殳遨倒没话了,过了一会儿,柳梦饴说:“哎,我问你,你相信心灵感应吗?”
“有啊,而且我也相信,但可惜的是,我从来没有这种似是第七感觉的感觉。”
“自我听你妹妹殳珏说过你的情形,第一次又见到你时,不怕你笑话我,我就已经在崇拜你了。”柳梦饴的一番话又让殳遨惊了,想现在的姑娘还真就够大胆而直白的,刚才还是羞红了脸颊呢,他还没听下文就这样想她了,反而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还是说道:
“哎唷,不敢当,真地不敢当,我连我自己都觉得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想的都是不着边际的东西,做的又是不切实际的事情,光有很深的道理,却永不会有效果的可笑之举,我也认为我的想法和做法,在现实中恐怕没有一个人会赞同我的,但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我还是一意孤行了,象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一样,竟不知道前路有多艰难。”
“你的话我不赞成,因为你的话不完全对,你把我搁在哪儿啦,我就在你旁边呀。我所说的心灵感应,不可理解得太单一了嘛,甚至不无自娱地说,要全方位多角度地囊括才行。你想啊,第一次与你接触,就被你的那股灵气所感染了,打动了,难道不是吗?想想你真是现在众里挑一的人,当今人群中还有几个会如你一样‘傻’,会如你一样大胆地想就大胆地做的?看见了你,我就象看见了远方一丝的灯亮,现在人啊,在蜜一样的日子里浸泡着,还有多少人会有过去人的那些和协的关系、理解的劲头、互助的意识和执着的精神啊?近乎清一色地冲锋钱阵,真是让人为之害臊唷。”
“那我们就希望我们是阵地上的勇士,或者我们就是黎明前的曙光吧。”
“倒不敢作如此的比喻,但自我见了你时,你还是给了我心灵上的一丝温暖与慰藉,所以我对你一直保持着特别的感情。”柳梦饴是按她的想法说的,但她的话却信马由缰着,其实是很不情愿让殳遨有另一种联想的,就象他前面的话并非她所想象的意思一样。
“对,你前面说到‘崇拜’一词,你呀,太高看我了,细想起来我都无地自容呢。但世上有这样的崇拜,正说明现在年轻人的精神虚无感,现在的年轻人并不象以前的人那样有着明确的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建设美好国家、让民族腾飞等等的大信念,现在的人啊,肚子填饱了,却不知自己要干什么了,精神上大有空落之感,这种失意和痛苦是有原因的。”
“也不尽然。现在的小伙子谁个不去钻学问拿文凭取学历?我看都活得劲头实足,根本无一丝空虚可言。”
“现实中不排除一意为利的人,但我说的是更高层次的东西,是到了一定时候才会有的东西,严格说起来,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中都逃脱不了的,只不过每个人产生的时刻不同罢了。”
“所以你就出来了?”柳梦饴疑问时饱含深情地看着殳遨。
“可能我没那么高尚,而我实在是太想按自己的意愿成事了。”
“你的意愿达到了吗?”
“大概没有吧,要不然我怎么又出了来呢?”
“对你的短暂的一生来说,你出来已是很久了,那么你就没有一点收获?就象我问你的,你出去这么长时间了,都在哪些方面变得成熟了许多?你被世界感动了吗?你被老辈人的执着信念打动了吗?”
殳遨听着柳梦饴的声音,脑子里把过去的事又回想了一遍,他只觉得自己卖力做事感到活得实在一点还印象深刻,对遇上潘德明夫妇还感到记忆犹新,对把钱捐给弱势人群感到温暖于心外,别的都不太能够想起。后来把擦鞋所遇之事又仔细地想了起来,但他并没从中收获什么,于是就让其随记忆的风去了。他想完后,柳梦饴已停声,可他还是静静地说:“是的,我是被世界感动了,我是被人的信念打动了,其实在我离走之前就有许多美丽的记忆,如象吴忧老人的执着信念就是一例,哦,你还不知道这人是谁吧?”
“是不是殳珏曾提起过的那位怪老头?”
“我估猜她不会跟你说他的姓名,因为我没有告诉过她他的名字,那么,你是怎么猜得是他的呀?”
“噢,我只是瞎猜而已,因为当时听殳珏说时,把这老头说神了,说得挺多,但她后来说,她也只是凭想象,因为从她对你的神情的观测,可知这个怪老头不简单,所以她就很想知道,但又没有机会,只能靠她对怪老头的想象了。”
“对,的确不假,特别奇怪,至于他的庐山‘真面目’,我是前些日子才得知的,噢,对,是和殳珏一起在场的,知了后,我更加敬重他老人家了,所以说,我们年轻人对事情的判别不能一棍子打死,有好多事实存在我们都没有发现得了,只愿坚定个体的想象,这是个危险的信号。”殳遨说的时候,神情凝滞,尽在想着吴忧老人的前况和近况了。
“那你说那叫吴忧的老人,他有多神奇?”柳梦饴被殳遨的神情弄得也极想知道吴忧的情况。
“我刚刚说过,于我们不成熟的思想来说,他的人是神奇的,其实不奇怪,现在的社会中多的是,而且代表社会主流民意的主流人物就是明摆着能满足我们想象中的渴求的。”
“我还是不明白。”
“他呀,他原是大学教授,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呢?原来是他自己要这样的,他为什么要这样,我也不清楚,总之他就这样了,就象我为什么这样,我自己也不知道,而我就这样了,这算不得奇怪。”
“大学教授?就是退休了也是高薪的一族啊,他怎么要那样!这不是自甘堕落嘛!”
“喂,姑娘,你的话可说重了啊。”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不过,说出来,你这姑娘子家的,可能有点不舒服,但我却对他五体投地,感动万分,我觉得他才是我们社会的希望,我们社会的象征,而我却实在不能启口说出自己的是处。”
“看你说的,我这么多日的苦都吃过来了,怎会听听你的话就觉得不舒服呢?你说吧,我的确很想听一听的。”
“唉,他太令人感动了,他在退休之前在职期间,一直和全校的各界学生吃在一起,而且吃的是学生剩下的落在桌子上的饭菜,当时可想而知学生们对他的眼光。但最让他伤心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被自己家的人伤透了脑筋。”
“为什么?”柳梦饴已听得目瞪口呆了,殳遨的瞬刻停声,却让她着急,凝神地追问。
“因为他如此省下来的钱,不为穿不为用,包括工资,全都寄给了那些贫弱人群,献给了希望工程,捐给了得了Aids的人。”
“噢,我明白了,他的家人一分钱也没有得到,所以就——,这也难怪,放在谁家谁人身上可能都会发生象他家那样的情景。不过,倒是可惜得很,他的家庭应该是个高知之家,不管从哪个角度讲,他的家人都不应该让他离家出走的;而且他那样做也太显得心灰意冷了,除此之外,生存的方式有的是,不必非要那样的呢。”
“可你说他能怎样?他不想呆在家里,退休了住在单位不可能,又根本不愿给国家增添负担,省下来的钱依旧分文不留地交给社会,那么他能到哪儿去?我看也只有这一条路最适合了,唉!”
“看来还真是感人至深,社会有他这样的人还真不容易,真希望我们的社会总能风景如画。”
“所以你说,我们这算什么?我觉得我这简直就是幻想,是个不折不扣的不切实际的空想家啊!”
“你既然已念到真经,那为什么不去依思而行呢?从说和思到做,也只是一步之遥的事儿啊。”
“不瞒你说,我做了,可怎么也不能满意。”
“为什么?我可觉得你就是块金子,一直在发着光啊。”
“还金子!别笑我了,我简直觉得连破铜烂铁都不是,只会空想幻想白激动,就如纸上谈兵头头是道,但做起来却慌乱了手脚,一无所成,一无能成,可笑得很哪。”
“你回去将自己的真实思想都记录下来不就得了吗?我看你的理和情都很非同寻常,不仅不怪,反而值得赞许,应该发扬,应该发光,应该让你的光照暖这个社会,让全社会都能看到你的亮点,感受到你的温暖。虽然在整个宇宙中,你只能算是星星之火,但也足可以燎原的,不是吗?”
“你的话我可承受不起,你总是高抬我,我求你把我看扁些好不好,其实我就是标准的狗熊样,根本不值得提起。”
“看来我真是对你高估了,就从现在对你自己的信心欠缺,就是不足取的。做事首先得有信心,然后才能成事,不管哪码子事,都逃不掉这个理儿,你说是不?”
殳遨给柳梦饴说得有些清醒起来,也感到自信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