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沉默了,默许了樊毅臣的行为。
棺材打开的瞬间,不仅是樊毅臣,还有徐明锦和徐明轩,三人争先恐后的奔到棺材前。他们痴痴的看着,望着,流泪着,贪婪的目光久久不愿挪开。
樊夫人躺在里面,神态安详,她脸上身上流的那些血都被丫鬟擦拭干净了,并换上了她生前最喜欢的那件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躺在那里就跟睡着了一样。
樊毅臣用他粗糙的手掌紧紧的抓住了棺材的一边,望着躺在棺材里面的樊夫人,他的神情有悲痛,有怀念,有眷恋,有不舍,众多的情绪使得他看上去仿佛在无言的控诉一样,或许他在控诉樊夫人为什么这么早就离开,连他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也或许,他在怀念小时候两人的兄妹之情,又或许,在感慨樊夫人被岁月洗礼后今天的样子,但最多的是悲痛,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妹妹也离开了他。
一直等到别院的总管催促起来,几个人依依不舍的望了樊夫人最后一眼。棺材盖子轰隆一声阻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徐明锦看着棺材里面的樊夫人一点点被棺材盖子遮住了容颜。鼻子一酸,眼泪再一次的流了出来。这已经是这些天以来的第无数次了。徐明轩一直忍着,忍着,他不能哭,他唯一的母亲去世,他却要顾忌自己的脸,连哭一声都不能,这样的处境,让他的心比所有人都痛的多。因为,他会感到羞愧,他身为儿子,却连最后的孝道都尽不了!
等将樊夫人下葬了以后,众人回到别院。
“舅舅,您赶了这么久的路,先休息休息再说吧!”徐明锦道。
樊毅臣摇摇头,正想说不用,他急于想了事情的经过,但是,他看了看徐明锦那张疲惫不堪的脸,就改口道:“好吧,你早点休息。”
樊毅臣通过泽公子的话,知道了那夜事情的经过。
他的脸一瞬间变得非常可怕。
“具体要怎么做,等徐小姐想好了以后再说吧!”泽公子道。
樊毅臣没有说话,好半响之后,才点点头。
徐明锦确是在几天过后,见到了樊毅臣带过来的“小尾巴”。
那天傍晚,明轩拉着她去逛别院,说来了这么多天,一直沉浸在樊夫人去了的悲痛中,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别院。徐明锦难得看到明轩有这么少心情的时候,于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时值六月,天气已经热得让人有些受不了,不过,傍晚时分却是一天中最凉快的时候,更何况,别院里有一个很大的湖泊,里面种满了荷花,如今正是荷花盛开,美不胜收的时候,两个人兴致勃勃来到湖边凉亭里,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喝着下人端来来的冰镇酸梅汤,实在是舒服至极。
徐明轩如今脸上的伤疤已经完全结痂,泽公子说他的伤口恢复的不错,再过两个月,疤痕就会完全看不见。得知这个消息,徐明轩的心里是非常高兴的,这是在樊夫人去世之后,他唯一感觉到高兴地事情。徐明锦看他的精神已经没像刚来别院那么崩溃,已经逐渐的正常起来,就非常尽职尽的但当起了长姐的责任:督促徐明轩尽快把这段时间拉下的功课补起来,徐明轩如今的心境跟以往大不相同,以前读书是用功,但远没有如今这么拼命,自从他知道了樊夫人的死跟徐夫人脱不了干系,就变成这个拼命读书的样子了,徐明锦刚开始挺欣慰,后来,就是深深的担忧,怕他这么拼命会吃不消,他毕竟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于是,在他做功课做到差不多的时候,就会拉他出来玩。今天就是如此。
两个人无忧无虑的看了一会儿景致,待徐明锦喝完了一碗酸梅汤的时候,徐明轩忽然拉住她的胳膊道:“姐,你看!”徐明锦依言望去,就看到有两个人,站在距离这边有三百米远的地方,确切的说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正拉拉扯扯的,似乎那男人不耐烦,将女人使劲甩开,女人却跟狗皮膏药似得,粘的紧紧的,男人怎么也甩不开,忽然男人朝这边奔过来,女人猝不及防,被甩了个狗吃屎。
徐明锦姐弟两人看的哈哈大笑,忽然,徐明锦笑的合不拢嘴:“明轩,你看,那男的是舅舅!”徐明轩定睛一瞧,也乐了:“可不就是舅舅吗?那女的是谁呀?我没见过。”
那女的转过脸来。徐明锦终于看清楚了她是谁,“我知道那女的是谁!”
“是谁?快说快说!”徐明轩催促道。
“是柳城阎知府家的千金,阎雨薇。”徐明锦道:“就是她那天在绣庄以一万两银子买走我的那副荷花图。”
“哦!就是她啊!”徐明轩歪着脑袋道:“她跑这里做什么?”
“这个、。”徐明锦微微一笑:“这个你就要问她本人了,我可猜不到。”
徐明轩一听,调皮的笑了一下,他转动眼珠,想了一下,忽然站起来,高声喊到:“舅舅,舅舅,你过来呀!”
待得徐明锦想要捂住他的嘴时,已经来不及了。樊毅臣已经听到喊声,朝这边看过来了。她忍不住抱怨道:“你瞎喊什么呀!”明轩无辜的道:“我只是想要舅舅过来而已,怎么了?”
怎么了?你让樊毅臣的脸往哪里搁呀?在两个小辈面前,这幅样子被看到,太丢人了吧?她们两个只要悄悄的就行了,这样就避免了尴尬,多好呀!徐明锦瞪了表情要多无辜又多无辜的徐明轩一眼。不理他了。
樊毅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他听到了徐明轩的喊声,也看到了两个人好奇的目光,他用力的甩着那条不死心从地上爬起来死死拽着他胳膊的手,心下奇怪,这丫头可是知府千金,不应该是娇滴滴的吗?为什么手劲这么大呢?他都这样对她了,她怎么还不生气?樊毅臣郁闷的想。
算了,他有什么好丢脸的,要丢脸也是这丫头,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樊毅臣气哼哼的这样想着,就对已经吃力起来的阎雨薇道:“我不跑了,咱去那边亭子里歇一歇去。”
闫雨薇听他这么说,就放开了他的胳膊,在一边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