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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时有微凉不是风

千代霁岄一行人风雨兼程,快马加鞭的赶回了抚云国都城——陵安,进了城便直入皇宫。

此时,乾尚殿一片愁云惨淡,太医院的所有御医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偏殿里,宫人们敛气摒息,神情凝重。

站在大殿门口的大内总管金公公,不住的踮脚抬头望向远处,只见远远的疾步走来一行人,当先一人绛色锦袍,衣带裆风,虽风尘仆仆,但仍不掩丰姿奇秀、高贵清华。

“皇上是十日前早朝时昏迷,期间断断续续醒过三次,但每次时间都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御医们一直轮流守着,却都束手无策,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已经发过好几次火……还有莲妃娘娘也一直守着。”吏部侍郎璟瑜在皇宫门口一接到千代霁岄,就简明扼要的把情况禀告给他。

眼见着千代霁岄走近了乾尚殿,金公公疾步上前就要跪下请安。

千代霁岄略显烦躁的挥了挥手,就径直进了殿。身后响起金公公的声音:“晟王到!”

寝殿四角立着汉白玉石柱,周围墙壁全印着金龙腾跃的壁画,高达三四尺的铸铜鎏金炉,龙涎香气氤氲弥散在各个角落,精致华丽的雕镂窗户投射进斑驳的光影,每一处无不彰显皇家气派。

“儿臣参见父皇、母妃!”千代霁岄一丝不苟的下跪行礼。

“岄儿,赶快起来!”莲妃连忙扶起千代霁岄,怜爱般的看着分别多时的儿子。

“母妃,还是先让儿臣看看父皇吧!”千代霁岄柔和了语气,恭敬的说道。

龙床上金黄帷帐、龙凤锦被,更衬得千代烨磊此时形容枯槁。

千代霁岄检查了他的身体肤色,正准备切脉时,就听得一急切欣喜的声音:“是岄儿回来了吗?”

千代霁岄不慌不忙的站起回身,道:“儿臣参见母后!”对来人欲下跪行礼,礼还未行到一半,皇后连忙亲手扶起并说道:“岄儿不必多礼,回来就好,赶快给你父皇看看,没得被那一群庸医给挡搁了。”

“是啊!皇弟还是赶快给父皇看看吧。”太子千代霁泽也连声附和道。

所有的人都在急切的等待着,等待着继承了离忧老人衣钵的晟王,诊断的结果。光影渐渐西斜,偌大的乾尚殿那么多人,居然一丝杂音也无,唯闻千代霁岄一人的衣袍摩擦声。

千代霁岄越检查越惊心,但他素来沉稳老练,因此不露丝毫。

“母后,请移步偏殿,待儿臣细细道来。”诊断完后,千代霁岄面色凝重的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皇后的身子颤了颤,但她迅速恢复常态,起身率先往偏殿走去。

“母后,请恕儿臣无能!”千代霁岄沉声说道。

“什么?岄儿,你是说……不会的,要不马上把你师傅请来?”

“母后,父皇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兆,怕是神仙也难救啊!”

……

偏殿内,众人见皇后神情激动、心神恍惚,皆不敢妄言。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莲妃缓缓起身,行至皇后身侧,拿起锦帕轻轻地拭干皇后脸上的泪痕,劝道:“姐姐,陛下如今这样,还需您来独当一面,切莫悲伤过度啊!”

皇后抓住莲妃拭泪的手,紧了紧,似乎要从中汲取坚强的力量,哀叹一声说道:“那就传旨:皇上病重,着太子监国!”

一旁一直伫立良久,静静不语的太子千代霁泽,撩起衣摆跪下道:“儿臣遵旨!”

夜凉如水,月华为大地铺上了一层银纱,衬得青莲宫更加唯美。

莲妃站在玉石栏杆前,宽大裙辐逶迤拖地,优雅华贵,外披白色轻纱,微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淡雅中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

她孤身而立,唯明月相伴。眉间一抹轻愁,似道不尽的哀怨,诉不完的离愁。

“母妃!”千代霁岄看着这样的她,面有不忍的说道。

莲妃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轻笑道:“怎么?岄儿以为母妃在为你父皇伤心吗?”

不待千代霁岄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道:“十七年了,从我被迫嫁进这个皇宫,到现在已经十七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能逃离他,可是真到了这一天,才发现没有了他,我连幻想都没有了。”

“母妃,你别这样,你还有我啊,你就算为了我也要好好的啊!”一向喜怒不显于色的千代霁岄,一下扑在莲妃的脚边,神情恳切的说道。

莲妃低头,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道:“是啊,我还有岄儿呢,我还未看到岄儿成亲,怎么能有事呢?放心吧,母妃会好好的。”

缓和了心情,莲妃继续问道:“对了,岄儿,母妃现在郑重问你,对于那个位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千代霁岄偏头看着乾尚殿的方向,语带坚定地说道:“食君俸禄,为君解忧!”

生命走到最后,便是尘归尘,土归土。

一月后,抚云国皇上千代烨磊走到了自己人生的最后时光。他眼泡微肿,眼睑下有深深的黑影,颧骨高耸突兀,整个人瘦削得厉害,曾经凌厉似电的眼神,此时已经暗淡无光,缓缓的看了看寝殿内跪着的众人。

皇后坐在龙床前的软凳上,神情悲戚,哽咽道:“皇上有什么话要交代他们的?”

千代烨磊伸出苍白消瘦的手,指了指太子千代霁泽。

太子是出了名的性情温和,平时总是微微含笑,但此时眼见着自己的父皇形容枯槁、生命垂危,也不禁悲从中来,热泪已布满脸庞。他见父皇指了指自己,膝行上前,匍匐在龙床前道:“父皇,儿臣明白,儿臣一定好好治理江山,不辜负父皇的厚望!”

太子说完,千代烨磊似满意的用手拍了拍他的头,然后又指了指千代霁岄。

千代霁岄面色平静,喊了一声:“父皇!”马上,金公公手捧一个描金镶玉的沉香木盒子,低头奉于他面前。千代霁岄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龙床上的人,恭敬地接过盒子回道:“儿臣领旨谢恩!并在此发誓:列祖列宗在上,今千代皇室第十六代子孙千代霁岄,发誓穷己之力、以己之命,终身守护抚云国江山!”

交待完这一切,千代烨磊卸了力似的,喘着粗气,皇后赶紧为他顺气,缓了一会儿,他抬起双眼看了看皇后,皇后语带呜咽地说道:“臣妾知道了。”

语毕,皇后起身吩咐道:“除了莲妃,其余的人都退出去吧!”遂提步出了寝殿,其余人等也都鱼贯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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