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这样一个伤口
我知道大地的心脏在疼
——题记
一
十月的山峦有着高贵的头颅，星辰要
沐浴它——当大地的穹顶
为我们遮住一半的阴影，来自天空中神的合唱
它的一半的音符来自辽阔的大海，另一半则是
人类的内心：因为失去了光明和火焰
流住了满腔的哀鸣
“神要在天空歌唱！”整整一个月
如果是谶语，因为暴力和恶行，它的
报应变成一个人赤裸的记忆，这不是
大地的穹顶可以遮住的，它的一半
是灰烬和岩浆，另一半是错位的内心
和人类罪恶的破坏力
二
但火山的力量来自哪里？在大地底下
是谁的黑手在挤压它的心脏？
围绕着内心的版图，我看见升到了天堂
的火光，——在东亚，在北欧，在非洲
这毁灭的大光明，吞噬了草木、花朵和城镇
留下了废墟，哀恸和惊悸
我倾尽全部的海水也不能浇灭
三
那诸神留下的足音，时间
委顿于它的碎末，从高原到湖泊
从高山的丛林到平原的雏菊
火山如人类身上一个巨大的伤口
流不尽的热血，把人类的
梦想和荣光一步步逼入死寂的边缘
废墟还在逐渐增高
河水在一夜之间涸竭
焦黑的尸骨压住幸存的花草
稼禾成了灰烬
牛羊已远远离开了曾经肥沃的草地
四
在皮纳图博的夏季，我还遇到
一个被火山照瞎了双眼的老人
干涸的眼睑使他不能哭泣
荒凉的土地留住的他的身影
一半是火红的发，一半是虚幻的泪水
如同一个罪恶和一场阴谋的见证
雨水也不能阻止他心中的血液流干
我所极目的的地方，无边的岑寂
不能息止的哀思，墓地毗连的
劫后余生的人们的心扉
都一一被紧闲，虚无的
是被火山炙烤的容颜在疼中过渡
五
而火山再度爆发，这
液态的火，流动的火
当腾空的灰云阻住阳光，在
另一个地方制造成灾的暴雨
这阴阳的两极，谁知道这个世界的耻辱？
——因为火山，秋天背叛了收获
一半是阴影，一半是余烬里苦难的人类
六
火山在使大地加固？在它熔岩的
楔块之上，触目惊心的毁灭
是我们宿命的思想，是耶和华悲悯的双眼
谵语加诸草木，大地上的红花熄灭
涣散、逃亡。星辰要把死寂映得更加苍白
像掀翻的屋顶，家园花白
灰烬夷平的沃土，故土苍白
爱的诗篇葬身火光、憎恨和友情苍白
末日来临，我们的青春和拯救苍白
七
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在更远的远古
地球上大陆相连，古老的贫穷和富饶
人类所有的面对都是共同的面对
瘟疫、战争、灾祸，人们
一次次在土地中复活，一次次
在土地中起死回生，但如今
水把他们隔开，像失散多年的兄弟
让他们彼此不识，滋生仇恨
难道这不是火山的罪恶？
如果不是火山的罪恶，那么又是谁
在地底下纵火？
如果没有人纵火，又是什么力量
把大地撕开？
从一千个理由到一种过错，罪恶的表象和深渊
火山的遗迹和死者的坟茔
神留下的箴言和隐疾，败露的秘密呵
把一切逼进未来的假象，剩下的
只是这哀伤的人类面临绝境
八
像一座死去的火山，因毁灭和遗忘
在它的脚下，多少人类的屋宇再现？
多少村镇在一个世纪后繁华如昨？
他们在阴暗中点一盏灯，祈求神明的恩威
而在距它不远的又一处，人们还未舔干伤口
这邪恶的大火，熔岩又一次
烧焦了他们的房屋和土地
在爪哇的坦波拉，在南美的埃尔奇琼
人们提着大海的腑脏走在路上
巨岩中的火焰和冰凉中的泪水
没有什么高度配得上他们绝望的冥思
一次次迁徙，习惯止住了悲愤
像心灵朝圣的信徒，命定的惩罚
已使他们不再恐惧
九
火山还带来了钻石、黄金和大量的铜
金属的元素和欲望的物质
它们在非洲、在南美，像一堆脱尽衣衫的少女
在罪孽中使人类变得更加贪婪和鲜血淋漓
贩卖了良心和真知
他们已忘记了毁灭的良田和城镇
因为熄灭了光明和火焰
它的一半是蒙昧的杀戳，另一半
是背叛了的人类的祈祷和福祉
金子所不能偿还的，灵魂提炼了肉体
十
但火山河，你留下这样一个伤口
谁知道大地的心脏在疼？
上帝放轻了脚步，把我们从火山的边缘拽回
徒留一个赤裸裸的记忆：在废墟上
种下鲜花，建立村镇，铺设和平自由正义的大道它又能通往多少灵魂的宫殿和流亡者的故乡？
如果我要这样呼吁：封住火山的嘴！
一个人的事业，万人的欢乐
我的心里已藏不住泪水
